第二百六十五章 說江湖不是江湖
翌日，一大早的李見心便是聽到了廚房那裏店小二傳來了一聲慘叫聲，便是從窗戶上麵探出頭去看到了店小二拿著那三十兩銀子慌慌張張地去尋那店掌櫃了。
“掌櫃的，廚房裏的可以吃的都是被人吃了，也不知道誰吃了，倒是留下了三十兩銀子。”店小二苦著臉對著掌櫃的說道。
“算了，吃了就吃了，大概是哪個客官大晚上餓極了就自己下去造飯去了。算了，人家不也留下了三十兩銀子嗎？你去把李大廚叫起來，和他一起上街趕緊備好菜就好了。那些客官還沒起來，倒是趕緊去，省得又出現什麽紕漏。”店掌櫃的也不慌，隨口將這事吩咐了下去。那店小二應了一聲，便是慌慌張張地去找那李大廚了。
李見心若無其事地下了樓，對著掌櫃的問了早，便道：“掌櫃的，對不住啊，昨晚那些東西都是我吃了的。你看看那些東西三十兩銀子夠不夠？”
掌櫃的雖然被李見心莫名其妙地坑了一下，但也是曉得昨天李見心救了自己一命，便道：“這位大俠你見笑了，人有三急，這餓極了自然是要吃東西的。更何況你還留下了三十兩銀子，倒也是夠了。隻是小老兒冒昧得問一句，您幾位這麽大的陣仗倒是往哪裏去啊？”
“往那雪域高原那邊去。”李見心隻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店掌櫃一聽，便是笑道：“您幾位也是去看那魔教和七罪宗兩大魔門宗派打生打死的？”
李見心一聽，便是覺得奇怪，他們之前都是走的小路，也沒有聽到什麽風聲。“怎麽？還有其他人一同往那邊去？”李見心問道。
“是啊，最近好多江湖人都是往那西邊跑去，想要去見識一下這武林盛事，也不知道多少百曉閣的風媒靠著買賣消息掙了大錢，他們最近的賞錢可都是變多了。”掌櫃的隻是笑道。
李見心一聽到“百曉閣”三個字，便是曉得這其中應該是有著朝廷在暗地裏推波助瀾了，便是笑著問道：“掌櫃的，你這兒可是接納了幾批去那魔教方向的人了？”
“前兩天剛走一批次，你這是這個月的第三批了。不過你們這些江湖大俠倒也是出手闊錯，我們這些跑堂的夥計也是掙了不少。”掌櫃的笑著說道。
“畢竟人來人往的，您這開客棧的也是該掙上一些。”李見心答道。
“不過啊，我看那些前兩批去那雪域高原方向的客官裏麵，可是沒有一個比得上您和您的夥伴的。”店掌櫃的說著便是搖了搖頭。
李見心看著店掌櫃有些興致闌珊的模樣，便道：“怎麽了，掌櫃的？”
“沒什麽，隻是一時間感慨自己空耗了許多時間，這般老朽了也是碌碌無為一事無成罷了。”店掌櫃說著便是搖了搖手，李見心自然不好接這話，隻得是幹笑了兩聲，便不多說什麽了。
店掌櫃看李見心不說話了，聊天的興致便是少了一大半，便慢悠悠地將那桌子上的凳子放在桌子旁邊擺好，又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塊抹布出來，拿著幹抹布慢慢地抹著桌子，口中緩緩說道：“客官啊，你說這江湖有什麽好的？怎麽那麽多年輕人趨之若鶩呢？”
李見心隻是拉過一條長凳坐了下來，便道：“江湖哪裏好？到也不見得。隻是它被粉飾地太過夢幻了，江湖從來不是說書人口中的那般快活之地，多少人一踏入江湖便是再也回不了頭了。”李見心說著便也是難免有了些唏噓之色掛在臉上。
其實他靜下來的時候也是厭倦了江湖，如果沒有七罪宗那一檔子事情，如果不是他和張鳳舞有仇，如果不是他想要報照善禪師的仇，他可能早就找個地方和柳一一君莫白結婚了，倒是退隱江湖去了。隻是到了現在他不去找江湖的事，江湖的事反倒是來找他了。
“既然這樣，那麽怎麽那麽多年輕人都是想踏進這江湖呢？那麽多年輕人啊，這一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回來。客官你年紀也不大吧，看起來二十五六的樣子，倒是頗為老成。”
掌櫃的似乎是擦桌子擦累了，便是彎著腰在李見心的對麵坐了下來，道：“倒是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才動了這麽一會，便是累了，老咯，不中用咯。”說著便是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腰。
李見心隻是笑了一下道：“掌櫃的，我今年才二十一歲，倒是還沒到二十五六呢，你可是把我說老了。”
掌櫃的一聽，便是搖著頭，笑著說道：“我就說我年紀大了吧，瞧我這老眼昏花的。”掌櫃的說著便是一頓，又道：“客官，老朽剛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答呢，為什麽那些年輕人都是想要踏進這江湖呢？”
李見心隻是無奈地攤開手笑道：“您這問題可是太大了，我不好回答。”
“隨便聊聊唄，我倒是想知道你們這些江湖中人是怎麽過日子的。你可不知道我做這一行也是十來年了，常年看到你們這些俠客風裏來雨裏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然後隨手丟下一枚銀子，便是敞亮地走了，可是把我羨慕的緊。
隻是我也知道我自己是沒有可能脫離這個客棧了的，就隻能做做夢滿足一下自己對江湖的向往了。”掌櫃的說著便是走到櫃台那裏拿了一小壇酒，又拿了一碟花生米便是走了過來，將那酒放到桌子上，道：“難得遇到你這麽個好相與的大俠，你若是願意講的話，我就把這一壇酒送給你了。”
“那感情好。”李見心說著便是拿了一個在桌子上早已經備好的陶碗，將那一小壇子酒的封泥拍開，便是倒了一碗酒。
清冽的酒水在碗中打著旋慢慢填滿了這陶碗，李見心端起酒碗將鼻子伸到酒碗前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一股辛辣的感覺直衝鼻子裏鑽，便是將那酒一飲而盡，便使感覺自己的喉尖都是被那酒水的辛辣給燙傷了一般，便是一陣熱氣從胸腹處升了出來。
“好酒。”李見心稱讚了一聲。這一壇酒是好酒嘛？並不是，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李見心也是慢慢地變得圓滑了一些，少了一些混不吝的鋒芒。
“那你就講講為什麽那麽多年輕人想要去闖江湖呢？”店掌櫃的又說道。
李見心又是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便又是一飲而盡，才滿口酒氣地道：“為啥那麽多人想要去闖江湖啊？就是因為不想負責任，讀書又沒錢又讀不進去，正經的手藝也是不想學，又不想混日子，或者說是不那麽想無聊地混日子。
更何況話本故事裏的江湖可是太美好了。武林秘籍都是隨便撿，某某人如何簡單地就成了人人敬仰的大俠，於是乎這種小概率事件滿足了年輕人的幻想，以至於他們認為自己也都是能夠走好運，搖身一變變成大俠。到時候衣錦還鄉，誰人不知？”李見心倒是說這自己以前對江湖的認知。
“你這話倒是有點意思，來來來，接著講。”掌櫃的說著便是站起身子，拿著那小酒壇又給李見心添了一碗酒。
李見心道了一聲謝，便又是一飲而盡，道：“年輕人愛做夢這也是真的，但是若說讓他們不想腳踏實地地幹活那也未必。隻是他們不肯，或者說他們本能的就認識到自己靠著一輩子的兢兢業業也未必能成就一番事業，於是乎這些在我們看來有些‘眼高手低’的年輕人就投入到了江湖之中。
有的人靠著一點銀子進了門派，練了十幾年功夫也不過是江湖裏的籍籍無名之輩。有的人靠著好運，漸漸地聲名鵲起。而更多的人則是死在了別人的套路裏，被人坑得褲子都是沒有了一條。
二十來歲的江湖人都是吃了些虧，但還是對自己抱有一定的希望，認為自己還能成就一番名聲的。到了三十來歲，還沒有打出名堂的人都是認清了現實，知道自己若是沒有大的機遇的話，這輩子也是這樣了。四十歲的江湖人便開始有了自己的家庭了，也漸漸不再管江湖上麵的事了，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雞毛蒜皮還是會讓他們想起自己曾經做的決定。所以啊，沒點背景或者沒點手段真的不要闖江湖了，這江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名利場，你很難找到屬於自己的晉升通道，畢竟如果不識字的話，可是連本武林秘籍都是不會練的。”
“你這角度的確犀利，還好當年我沒選擇去闖蕩江湖。”店掌櫃說著便是笑道。
“倒是說了一番酒話，讓掌櫃的您見笑了。”李見心隻是笑著說道。
“不，你這一番話，我倒是認識到了那些年輕人為什麽想要去江湖了。畢竟誰不想衣錦還鄉啊，若不是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看不到希望，也不會去江湖裏舔著刀口過日子的。”店掌櫃的笑道。
李見心隻是長舒一口酒氣，道：“其實平凡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隻是平凡的生活大家都覺得太苦悶了。道理誰都懂，但是誰又願意聽呢？”李見心說完便是一把拎起那個小壇子，將那壇子裏剩餘的酒盡數灌倒自己的口中，便是站起身來，對著掌櫃的說道：“掌櫃的，謝謝你的酒了。”李見心說完便是上樓去了。
方毅左一行人也是陸續醒了過來，便是吃過早飯，然後備好了幹糧，一行人又是向著西邊進發了。
方毅左照例和宮自在走在最前頭，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癮君子們雖然狀態好了些，但也依舊是一副沉悶模樣，甚少有人聊天。九霄他們也沒怎麽聊天，隻是在馬匹上閉目養神，李見心他們照例在後頭，倒是快活一些。
走在最末尾的李見心將自己昨日的想法分享給了金巽風他們，便是道：“你們也可以是試試我那個開啟神脈去吸收天地元氣來淬煉肉身的法子，這樣我們後麵開啟神脈的時間可能就是越長。”
金巽風聞言嚐試了一番，他的神脈一開啟，便是一道黑白色的中先在他的人中處浮現了出來，隻是神脈的開啟也是惹得前麵的那些人紛紛側目。那幾個癮君子之中的天人化生境界的高手看著金巽風突然開啟神脈納悶道：“這些小子又是在搞什麽鬼名堂？”說話的這人臉上滿是皺紋，眼皮耷拉在眼睛上，隻是露出一條縫。
另一人回道：“倒是不曉得，可能是在練功吧。”這人說著便一頓，又道：“你說這些家夥倒也一個個真的厲害啊，這麽年輕就突破到了天人化生境界，真是奇了怪了，我記得教主大人突破到這個境界的時候可都是比他們大了不少。”
“那時候可和現在不一樣，你沒有覺得這天地元氣的濃度都是比以前高了嘛？我們這幾個人都是差不多是十餘年之前突破到天人化生境界的，你不覺得是太湊巧了嘛？洪鳳芝。”卻是另一個天人化生境界的高手說道。
被那人點名的洪鳳芝是這一群人中最為年長的，也是這幾人之中最晚突破這天人化生境界的。他隻是趴在馬背上沒什麽精神地說道：“是啊，我是覺得奇怪，本來像我們這樣的天資是很難突破到天人化生境界的。我突破的時候都是五十多歲了，都快六十了，氣血早已經虧空了大半，基本是不可能突破到天人化生境界的，可是十年前在你們突破了之後，我竟然也是突破到了天人化生境界。老肖，我記得我突破的時候，你可就是在我旁邊的。”
那被洪鳳芝喚作老肖的正是這幾人之中最開始說話的那人，他本名叫做肖天恩，隻不過年輕時走火入魔導致麵容衰老，這才被人叫做老肖。“是的，就在你身邊。不過你那時候一突破便是比我強上了一籌，不像他們，他們倒是沒有你那麽大的變化。”老肖答道。
“我總覺得他們的天人化生境界有點水貨的意思，就感覺他們很容易就突破到了這一層境界，但是卻沒有像我們一樣出現明顯的增長。”洪鳳芝不由得說道。
“你倒是傻了吧，教主都說了，你能夠突破就是走了天地元氣濃度上升的狗屎運。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之前積累了多久？就是我才突破天人化生境界的時候，也隻能勉強靠著神脈的開啟來壓製你，想要取勝也隻能拖到三百招之外。他們這群小子可是沒有你的那麽長時間積累，自然是要差一點。但是他們進步倒也是太快了，我可以打包票，這裏麵的那幾個家夥你都是很難解決掉的。”老肖說著便是指了指李見心、鐵牛、易耳、金巽風這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