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時技癢
夜漸漸深了,皇甫真的手下人差不多都睡了,隻有兩個護衛在守夜。皇甫真還是睡不著,隻是望著那跳動的篝火思索著王瑾的問題。其實王瑾的那個問題他已經有點頭緒了,隻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是這樣的真相。
夜很是寂靜,皇甫真揪著自己身邊的青草,然後用手指一點點撚碎來緩解自己心中的焦慮。他又轉過身來望著星空,星空很是安靜,帶著一種荒涼而又深邃的美感。
皇甫真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自己的雙手疊在一起,枕在後腦勺那裏,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江湖遠比他想的要殘酷一些了,如果這魔教和七罪宗這兩大邪道組織交鋒的話,那麽那些武林正道的大派為何不派出人馬去西昆侖山呢?不說武當也不說少林,就連英雄最多的丐幫之中也是沒有人往那西昆侖山的方向去。
往那西昆侖山去的隻有像他這樣的武林世家子弟抑或著那些遊俠而已。
皇甫真想不通,江湖中的正派難道不是懲奸除惡的嘛?那些名門正派的名聲難道不足以振臂一呼,讓天下英雄共討邪道中人嘛?怎麽會容忍這邪道中人在江湖上攪動風雲?隻有我們這些想要追逐名利的人才願意去趟這一趟渾水。皇甫真心中越想越是心寒。
這些名門正派,在武林之中積威已久,占據名山大川也有數百年的曆史了。少林武當丐幫峨眉崆峒點蒼等等這些門派,那一個不是數百年的傳承了,難道他們都是忘了自己是正道中人理應替天行道的嘛?為何會讓魔教一直是在西昆侖山上休養生息?難不成這些正道門派隻需要不為惡就好了?皇甫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感到有些惡心。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看到過的事情,那本是兩個黑幫的火拚,官府卻是沒有人出來阻止,那一天常州城幾乎是血流滿地,那兩個幫派雖然也是死了不少人,但是地盤卻是更大了,那些小的幫派都是被他們幹掉了。
原本那些小的幫派還想要趁著那兩個最大的黑幫自相殘殺好坐收漁翁之利的,結果倒是先走一步了。事後,才是有官府出麵,那兩個幫派倒也是講和了,便是找了幾個給足安家費的家夥出去頂缸。
然後常州城便是風平浪靜了,隻有這兩個大的黑幫了,再無其它黑幫。他隻是有一次看到這兩個黑幫的幫主在自己父親的書房裏出現過。
當時皇甫真還隻是以為這兩人是過來拜訪自己父親的,現在想想這兩個黑幫能夠坐大,也未必是和自己父親沒有關係。
皇甫真心中越想越寒,他都快要感覺一股涼意從自己的靈魂深處冒出來了一般。這魔教和七罪宗就像那兩個正要火並的黑幫一樣,那些小幫派不正是他們這些渴望名利的江湖遊俠們嘛?
那.……那些名門正派和朝廷是不是就像是自己父親一樣的角色呢?隻要這些黑幫不損害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或者利益,這些人是不是不會動?
想到這裏,皇甫真隻是覺得瑟瑟發抖,這江湖未免也太過黑暗了一些吧。說好的俠義二字呢?為何我卻是看不見了。皇甫真心中思緒萬千,正是越想越怕,越想越驚。
皇甫真隻是覺得自己好累。成長自然是帶著疲憊的,不是肉身上的疲憊,大多是精神上的,原本還純潔無暇的小公子現在卻是被這醜陋的江湖先是給當頭一棒敲暈了,隻是他還覺得這江湖有夢。
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皇甫真終於還是抵擋不住自己的困意,深深地睡了過去。
天還朦朧亮,皇甫真便是被自家的門客給搖醒了。“什麽事啊?”皇甫真說著便又是揉了揉肉眼睛,打了一個哈欠。
“少爺,您先起來,有人往這邊來了。”皇甫家的門客說道。
皇甫真說著便是打了一個哆嗦,整個人都是清醒了過來,他昨晚的夢中可是夢到了自己發現了那些武林正派的秘密之後,被人追殺,最後才逃脫了過去。擔驚受怕了大半晚才擺脫了噩夢,剛熟睡了一個時辰,卻又是被自己的門客搖醒了。
皇甫真穿好衣裳,便是拿了個火把往那邊望去,卻是看到一行人正往王瑾那一邊的營地方向過去。
在幽暗的天幕之下,皇甫真隻是看著那為首的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好不魁梧。“這兒就是你說的那個有著寶物出世的地方?”卻是那個魁梧的漢子指著這迷霧一般的毒蜮對著後麵人問道。
隻見那魁梧漢子的手下將一個削瘦的男子從馬背上拎了起來,扔到了地上,喝道:“死老鼠,咱大當家的問你話呢?給老子說話。”
“回……回大當家的.……話,這兒……的確是我說的……那個有這寶貝出世的地方。”這聲音哆哆嗦嗦的,但是在這寂靜的夜幕之中也是顯得格外清晰,皇甫真聽得那削瘦的男子的聲音,正是那徹地鼠的聲音。
“哦,那寶貝在哪呢?”那魁梧漢子說道。
“就在這迷霧之中,那寶貝想必是還沒有出世吧。”徹地鼠又說道,“大當家的,您答應我了的,隻要我帶您到這裏,您就放我走的。”那徹地鼠說著都是帶著哭腔了。
“大男人的哭什麽哭呢?多沒男子氣概。我燕老大說話什麽時候不過數,說放你走就放你走。”那魁梧漢子信誓旦旦地說道,就差拍胸脯答應了。
“多謝大當家,多謝大當家的,多謝大當家的。”那徹地鼠說著便是在地上不住地磕著頭,感恩戴德著。皇甫真看到這徹地鼠這般,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敢貿然向前,隻是站在原地。
“來人,幫他把繩子鬆了,送他上路。”那燕老大說著便是舉起了手。徹地鼠一聽心空狂喜,隨即又是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便是悲呼道:“燕老大,求求.……求求您高抬貴……貴手,放過小的吧。”
“你倒是聰明的緊,來人給他個痛快。”那燕老大說著便是讓人出來結果了這徹地鼠。皇甫真一聽,這徹地鼠頃刻間便是要做枉死鬼了,便是要往前衝,去救那徹地鼠,隻是卻是被那福叔給死死地拖住了。“少爺,使不得啊,那人是一個天人化生境界的高手啊。”福叔死死地抓著皇甫真的手臂苦苦勸道。
“你放開……”皇甫真說著便是看到一柄彎刀出竅,向著那徹地鼠的脖子砍了過去。
“不!”皇甫真悲呼了一聲,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些人說殺人就殺人。
隻聽得“叮”的一聲,卻是一柄彎刀飛了出去,那原本舉著彎刀的那個人,手腕上鐵製的護腕不知何時插上了一柄飛刀。
“誰?”那燕老大爆喝一聲,左右巡視著,他剛剛也是沒有瞧清楚這飛刀是從哪裏來的。心中一時害怕,若是剛剛那飛刀衝著自己來的,隻怕自己現在.……
“滾!”卻是王瑾那一邊傳來一聲暴喝,聽聲音正是唐波的。
“閣下是何人?為何出手傷害我的部下。”那燕老大說著便是望向了唐波的方向,他已經瞧見了唐波的位置。
“你吵著我們睡覺了,滾遠一點。”唐波淡淡地說道。
“我若是不呢?”燕老大說著便是將自己身上的氣勢釋放了出來,他已經瞧清楚了眼前這個用暗器的家夥乃是才突破天人化生境界的,之前不知道他的位置所以才那般小心,現在瞧見了唐波的位置便是覺得這家夥不過如此罷了。
“你不該這麽說的。”唐波說著便是隨手扔出一柄飛刀,不帶著一絲煙火氣息。黑色的夜中沒有什麽光亮,隻有這柄飛刀劃破夜空時的光亮轉瞬即逝。燕老大如臨大敵,他倒是第一見有人敢麵對麵地往他的麵前放暗器。
飛刀無聲,燕老大看著這飛刀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正要賣弄一下,那收住這柄飛刀來好好羞辱這暗器高手一般,正要伸出手去接那飛刀。
隻是這一柄飛刀徑直將他的手掌洞穿了,留下一道傷痕,便是向著他的麵門飛了過去。燕老大暗道一聲不好,他倒是小瞧了這人的暗器功夫,正準備躲避時候,卻已是沒有了時間,隻得側過頭,避開了要害。
燕老大隻覺得自己的臉頰處一熱,接著耳朵處一冷,便是曉得自己麵頰處和耳朵都是被這飛刀傷到了。“所以,可以走了嘛?”唐波站起身來望著燕老大說道。
“你,好小子。留下姓名,我燕老大來日定有厚報。”燕老大隻得甩下兩句場麵話。
“唐波。”唐波淡淡地應道,逼格十足,這是他從李見心那裏學來的範兒。
那燕老大聽得唐波的性命不由得是又驚又怕,這家夥原來是唐門中人難怪有著這麽厲害的暗器功夫,便道:“原來閣下是唐門中人,難怪了。”說著便是悻悻地離去了,留下了那個徹地鼠在原地。
“唐門中人嘛?哼。”卻是唐波冷笑了一下,他總有一天要人稱呼他為唐波而不是所謂的“唐門唐波”。
徹地鼠看著那一群要殺死自己的盜匪跑遠了,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正要高呼兩下,卻又是害怕那將他救下的那個人嫌它吵鬧將他了結了,便隻是小心翼翼地對著唐波的方向磕著頭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閉嘴,別吵。”唐波說著便是坐下了,他剛剛那一刀又是有著許多的感悟。
徹地鼠呐呐不敢言,想走卻又怕唐波計較,留下來又是覺得這周遭黑暗太過恐怖。“徹地鼠,這邊。”卻是皇甫真對著這徹地鼠小聲地喊道。
“黃公子?”那徹地鼠一聽,便是看到了皇甫真,便是問道。
“你過來。”皇甫真說著便是勾了勾手。
徹地鼠回頭望了一眼唐波那邊的方向,看到那高手沒有動靜,便是一縮一拱地爬到了這皇甫真的身邊笑道:“黃公子你我可真是幽怨,昨天下午才見麵,今天就有看到你了。”
皇甫真隻是白了這徹地鼠一眼道:“你這家夥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你說吧你是不是賊癮又犯了,這才栽在了那燕老大的手裏?”
“黃公子果然神機妙算,一切都逃不過您的法眼。”徹地鼠說著便是往前湊了湊,將自己被牛筋繩綁著的雙手雙腳伸到皇甫真的麵前示意道:“黃公子,幫人幫到底唄,把我這繩子解開吧。”
“你當初不是答應我,不再去偷東西的嘛?怎麽一天沒過去,你就又犯事了?”皇甫真埋怨了這徹地鼠幾句話,倒也是掏出短刀將那徹地鼠手腕腳腕處的牛筋繩割斷了。
徹地鼠隻是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發麻發酸的手腕腳腕,道:“我和您說啊,黃公子,我昨天是真的想要悔改的。您那玉佩給了我之後,我便想要去賭場裏賺點本錢,用來做生意的,隻是誰想那賭場裏看到您那玉佩很是精美,便是設下套來出錢將我那玉佩坑去了。
我肯定不服啊,這畢竟是黃公子您給我的東西,怎麽能弄丟了呢?我便是找那夥人理論,誰料那些家夥找來一群大手將我打得個半死,便是將我扔了出去。
我一看自己玉佩也沒了,身上又渾身是傷,隻得縮在牆角。誰料有人可憐我,扔我兩個銅子,我便是去買饅頭吃,這才不至於餓死在街上。隻是我一吃完饅頭,我就是撞到了一個人,怎知他的荷包就好死不死地被我掏去了。
那個人正是燕老大,燕老大一看我偷了他的錢包,便是要殺了我,我隻好說出這兒的地方來保命。”
“你可就貧嘴吧,盡拿些鬼話來哄騙我。”皇甫真哭笑不得地說道,隻是感覺自己腰間有些異樣,低頭一看,便是瞧見了這徹地鼠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又放到自己的荷包上了。
“你這家夥,端的是死性不改。”皇甫真不由得有些氣憤,他還真當這徹地鼠是有悔過之心。
“黃公子莫生氣,莫生氣,我都還與你就是了。”那徹地鼠說著便是將自己髒兮兮的手從那荷包上麵鬆開,又是從自己兜裏掏出一些碎銀子和一快玉佩說道:“我真的是一時技癢罷了。”
皇甫真一看自己的玉佩又回來了,不由得問道:“這玉佩你不是輸給了那個賭場嗎?”
“我趁他們不注意取來的,我怎麽能讓黃公子您的東西丟掉了呢。”徹地鼠諂媚地笑了笑,皇甫真隻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