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夢中夢
不知道沉沉睡了多久,李見心才悠悠醒來,隻是他這個時候的狀態絕對算不上好,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雙眼一睜開便是看到一片模糊的世界,完全看不清周遭。就像是透過被磨砂過的玻璃看著這世界一般,李見心搖晃了一下腦袋,仍是擺脫不了這樣的狀況。
想要去傾聽,卻是耳朵之中不斷的有著模糊的聲響在出現,好是惡魔的夢囈低語一般。鼻子所嗅到的氣息也是駁雜不堪,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一股人的氣息罷了。
李見心從沒有遇到過這般情況,他的五感早已經被無上瑜伽術進行了升級,五感何等通明,現在陷入到這種看不清聽不明嗅不到的狀態很是讓他有些無助。
李見心伸出手摸了摸周遭,隻是感覺有什麽東西放在他的手臂上。這東西拍了拍他的手,好似再說讓他安心,“你是?”李見心開口問道,隻是他的聲音卻是透出一絲無助。
那人回了一句話,隻是在李見心聽來卻是嘈雜的亂音,他的耳朵都是因此而疼痛了起來。李見心捂著自己的耳朵,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周遭好像都是安靜了起來,李見心便是感覺自己被人默默地扶了起來。
對了自己之前應該是睡在床上的,那麽現在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應該是坐在床上的。李見心想著,便是伸手去摸那床的邊緣,隻是確實摸到了兩隻手,這應該是手吧,李見心想著。
這雙手沒有什麽動作,隻是讓李見心握著,李見心不由得感到一陣心安。他原本有些慌張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對了我還有真元的,李見心想到了自己還是一個武者,便是控製著自己的心神沉浸到了自己的體內,掃視著自己的體內出現了什麽狀況。
李見心掃視著,自己的丹田依舊是完好無缺的,心髒沒事,肝髒沒事,其餘的髒器也是沒有問題,依舊是充滿生機,甚至比自己睡覺之前還要堅韌一些。那是哪裏出現了問題呢?李見心想著。
他的意識內觀著自己的軀體,卻是終於注意到自己眉心處的“鬆果體”好似有了一些不同。
這鬆果體好似長大了些,像是一個青色的杏一般大小了,散發著瑩瑩的綠光,這些綠光匯聚成液體進入到了周圍的毛細血管之中。
李見心便是去追蹤這綠色液體的去向,不一會便是發現這些綠色液體進入到了自己的大腦之中,這些綠色的液體在自己大腦的腦回溝之中流淌著,然後滲入到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等地方,而絕大部分的液體則是進入到了自己的神經元之中。
莫不是因為這些綠色液體而而導致我自己不能見不能聽不能聞?隻是李見心感受著這些液體卻是沒有發現這些液體的危害。
李見心思索著,便是感覺自己靈魂深處傳來了深深的疲憊,便是頭一歪,又是睡了過去。
隻是下一刻,李見心又是醒了過來,好似做了一個充滿了夢魘的噩夢一般,大口地喘著氣。“你醒了?”卻是有人說道。
李見心這才意識到自己可以聽見真切的聲音了,下一瞬間他便是感覺自己可以真切地看到了,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看這模樣倒是有些像王瑾。
李見心睜開眼,仿佛能看到這老者臉上皺紋之中的每一個歲月痕跡。“李大哥,你終於醒了?”這老者開口說道,隻是聲音在李見心聽來卻是暮氣沉沉。
“你是王瑾?”李見心伸手道,卻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睡了多久?”李見心又問道。
這老年的王瑾臉上笑了起來,皺起一個疲憊的笑容,才張開口說道:“李大哥,你睡了足足有五十年?”
“你怎麽這般老了?不應該啊!”李見心有些接受不了王瑾老去的事實,頗有些歇斯底裏,自己一睡竟然睡了五十年?
“你不知道,五十年前,我們在西昆侖山一戰,我身受重傷,易大哥他們為了保護我死掉了,而我當時也已經身受重傷,功力全失,才落到這般境地。不過李大哥,你醒了就好了,就好了,隻要你還活著那就有希望。”老年的王瑾幽幽地說著,臉上滿是對曾經的感慨。
“你是說易耳他們死掉了?”李見心不敢置信到,便是用力地抓著王瑾的手,大聲地說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們怎麽可能死掉了呢?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怎麽可能一睡睡了五十年呢?”
李見心的手用力握著王瑾那枯瘦的手,卻是聽到哢嚓一聲,他不知覺中將這王瑾的手臂給捏斷了。
李見心這才注意到王瑾的手臂已經是布滿了老人斑,摸起來鬆弛的,就像是一層薄皮裹著兩根骨頭一般。
“李大哥,你別這樣。”王瑾的眼中滿是痛苦,隻是他卻還是在安慰著李見心。
“一一呢?莫白呢?她們兩個還活著嗎?”李見心的心神幾近崩潰,他的雙目圓睜著,滿是血絲。
“哎……”王瑾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便是沒有了聲息,隻是默默地將自己的手從李見心的手掌中抽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李見心笑著便是哭了起來,臉上的淚珠不住地掉了下來,隻是到了最後卻是無語吟噎了起來。
自己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哈哈哈哈哈,當真是可悲可笑啊!李見心幾近崩潰了。那老年的王瑾隻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沒事的,見心大哥,你要堅強。”
“你叫我怎麽堅強?”李見心大聲地咆哮著,雙手在身前瘋狂地揮舞著,帶起一絲絲罡氣,他已經這般強大了,隻是他的朋友身邊的體己人都是死掉了,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李見心想著,便是生出了死誌。伸手往自己的頭上一拍,便是自我了斷了。
寂靜,寂靜,無窮的寂靜,李見心隻是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在往下掉,好似什麽都是沉寂了一般。李見心不斷地下墜著,卻是看到了一個身影在這幽暗的虛無之中出現。
“一一……”李見心伸手去抓向那柳一一的身影,他仿佛聽到柳一一在說“見心哥哥你一定要回來啊!”
李見心像是溺水的人一般,不斷地向那柳一一的方向遊去。“見心哥哥…”柳一一笑著說道,彎彎的眼角滿是笑意。
“一一。”李見心喊道。隻是李見心才觸及到柳一一的身影,這柳一一的身影便是變成了飛沙不斷地飛散著。
李見心捧著柳一一身影化成的沙子,隻是這些沙子卻是泛著粼粼微光消失了。李見心的口中不斷地呢喃著“一一……一一……”他想要哭,隻是他的眼淚早已經流不出來了,他的心好痛。
“見心,我來找你了。”卻是君莫白的聲音。李見心驀然回首便是看到了一襲黃衫的君莫白,君莫白就那樣站在他的身後,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君莫白那般溫柔。
君莫白看著李見心隻是笑了笑,什麽有沒有說,但好像有有著萬千相思在其中訴說著什麽,一切都在不言中。
李見心伸手去摸著君莫白的身影,他又不敢真的觸及到君莫白的身子,他害怕君莫白又像柳一一一般消失了。
“見心.……”君莫白張開口,親昵地喊著李見心,便是什麽都沒有說了。
“不…不要啊!不……”李見心悲呼著,他已經感覺到君莫白的消失了。“不要啊!”李見心幾近奔潰,一行血淚從他的眼眶之中留了下來。
“見心.……要加油哦!”君莫白的聲音響起,李見心便是看到君莫白身影仿若是飛沙一般一點點的飄散開來了。
“不要啊!”李見心幾近瘋狂了,他胡亂地抓著君莫白身上飄散的飛沙,隻是君莫白依舊在一點點地消逝。
他又張開手去抱著君莫白的身影,一點點地慢慢抱著,不肯君莫白再次消散。隻是這飛沙無論如何也是抱不住的,李見心就這樣看著君莫白的身影在他的懷中一點點地消散。
時間在這兒是沒有意義的,李見心也不知自己就這樣呆呆虛抱著多久了,便是聽到了易耳的聲音。“見心!”李見心回首看去,卻是易耳的身體。
“易耳.……”李見心看著易耳向他走了過來,他看著易耳伸出拳頭想要同他碰拳一般,這是他曾經教給易耳的。李見心看著易耳,心中沒有來的升起一絲退縮的念頭,身子在這虛空之中不由得退縮了一下。
“來吧!”易耳笑著說道,露出一個許久不曾有的陽光笑容。李見心緊抿著嘴,他已經直到接下來便是要發生什麽了,無聲的悲傷在他的心頭縈繞著。
李見心擦去眼角的血淚,便是緊抿著嘴唇嘴角微微揚了起來,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也是伸著拳頭對著易耳的拳頭碰了過去。
兩隻拳頭碰在一起,易耳也是化作飛沙漸漸消失了。“小個子!”李見心還來不及憂傷,便是聽到了鐵牛的聲音。他轉過頭看著鐵牛向他走了過來,張開雙手好似要將他抱在懷中。
“鐵牛.……”李見心早已經崩潰了,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愛人和兄弟一個個地消失在自己的麵前,隻是他想要閉上眼睛,卻依舊看得見。
“來吧!”鐵牛隻是憨憨地笑著,便是走過來將李見心抱著。李見心沒有感到一絲絲的力量,這鐵牛就這樣消散在他的眼前了。
“阿七!”秦朗說道。
“見心大哥!”卻是王瑾的聲音。
“見心兄弟!”金巽風說道。
“見心!”唐波說道。
“小滑頭!”笑紅塵說道。
……
一個個聲音向著李見心走來,對著李見心做著最後的告別,李見心看著這些人的身影一個個地消散掉,心也一點點就這樣沉寂了下去。
“李見心!”卻是張鳳舞的聲音響了起來。李見心鬆開抱著自己的懷抱,冷眼看著李見心,他揮掌向著張鳳舞拍過去,隻是他還未觸及張鳳舞,這張鳳舞便是消散了。
“哈哈哈!可笑啊!可惜啊!”卻是那尊神的聲音。這裏的尊神依舊是沒有麵目的,但是李見心卻能夠感知到這就是尊神。
“你就這樣死掉了,真是可惜啊,愚蠢的東西。”那尊神對著李見心嘲諷著,隻是李見心已經是不為所動了。
“真是枉你二世為人!”這尊神說著便也是消散開了,一如之前的那些人一般。
良久,這虛空之中便是再無聲息,李見心的心神已經完全沉寂了下去。
算了吧,就這樣迎接死亡吧,即使這一輩子也是沒有什麽作為,李見心想著,便是沒有其他的念頭。
篤篤篤.……這虛無之中確實突然傳來了一絲不甚明朗的聲音。
篤篤篤.……這聲音一聲一聲的,不甚清晰,但一直在響著。
篤篤篤.……這聲音好似響了一萬年之久,一聲聲地敲在了李見心的心上。
李見心好似被吵到了,便是鬆開了緊抱著自己的懷抱,卻是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那是他的師傅,照善禪師的身影。
照善禪師背對著李見心,隻是單手立掌,另一隻手在不斷地敲擊著木魚。“師傅.……”李見心張開滿是苦澀的嘴巴喃喃自語道,卻是不敢靠近了。
他想要靠近照善禪師,卻又是害怕這照善禪師也是消失了。
篤篤篤的木魚聲依舊在響著,照善禪師的口中在默念著經文,一個小小的身影跑到了照善禪師的身邊,手中也是拿著一個小小的木魚。這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小時候的李見心。
李見心看著照善禪師將那經文念完,便是笑著對著年幼的他說了幾句話,伸出粗糙的大手摩挲著年幼自己的頭發。
“師傅,你說人為什麽要活著呢?”年幼的李見心對著照善禪師問道。
“因為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隻有明日能夠給自身一點慰藉,這就是人活著原因。不問過去,不苦現在,隻是為了明天的願景實現,這就是人活著的原因。”照善禪師說道。
“可是我沒有願景,因為我覺得人生已經足夠苦了。”年幼的李見心說道。
“生也苦,死也苦,你隻知生的苦,又怎知死的苦呢?眾生皆苦,皆有沉淪,至情至性者苦矣,莫不如是。”照善禪師笑著說道。
“既有苦,何有解脫?”年幼的李見心又問道。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照善禪師說著便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寶相森嚴。李見心隻是覺得照善禪師和年幼的自己周身冒出萬丈光芒。
“師傅.……”李見心看著這萬丈光芒,便是跪下身子對著照善禪師磕了三個響頭。
“癡兒,還不醒來。”照善禪師說道。
李見心隻覺得這聲音如同洪鍾大呂一般響徹天地,便是看到這虛無的空間一陣陣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