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泗水匪患
姒虞終於忍耐不住了,邁著大步走到桌案旁,跪在地上的那四位都苦著臉閉上眼睛,把頭埋在地上,等著凰上怒斥一通,然後將他們革職查辦。
過了好一會,竟然沒有動靜,陳賀正咬著嘴唇渾身哆嗦呢,卻聽‘撲哧’一聲輕笑,那女人的笑聲婉轉動聽,極為悅耳。
他強壯膽色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瞥過去,卻見凰上站在桌邊,已經掀開了色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悅聲道:“剛才朕就聽陳提督喊得最大聲,你看,真的是個豹子!”
眾人走過去一瞧,還真是豹子五。
陳賀不愧是水師提督,最先反應過來,瞥了一眼凰上翻出來的豹子點數,顫著聲音道:“凰…凰上,這不是臣喊得好,您的玉手就沾著福氣呢!”
姒虞點點頭,便對靖嶽幾人微笑道:“朕也好這一口,看見他們玩得起勁,朕也想來幾把,試試手氣!”
幾位提督對視一眼,心想把凰上哄開心了,說不定就保住了腦袋,連忙讓出位置,把靖嶽幾位天子近臣請了過來。
姒虞抓起三個玲瓏骰子,扔進盅內,忽然問:“陳提督,毒龍山那夥匪患,究竟是什麽來曆呀!”
陳賀忙道:“啟稟凰上,那毒龍山的水賊好生厲害,朝廷屢剿屢敗,藐視皇威,令我大秦水師損失慘重!”
“朕問你他們什麽來曆?”
姒虞輕輕搖動著骰子,又對靖嶽幾人道:“朕來坐莊,你們來喊!”
幾人都迎合著凰上的興致,有模有樣的取出銀兩,喊了“小”。
陳賀猶豫了一下,道:“臣不敢說!”
姒虞把色盅猛地一落,嚇了陳賀一跳,卻見凰上開心道:“瞧啊,朕手氣不錯呢!”
陳賀唯唯諾諾地說道:“那夥匪患乃是武攻年間龍騎軍餘孽,匪首呼延莽曾為前敵鋒營副都統!”
“原來這樣啊!”
姒虞淡淡一笑,就想著把這夥龍騎軍殘部詔了安,隨即對玄靈兒吩咐道:“你去給朕擬一道詔安的聖旨,讓幾位提督帶著聖旨詔撫水賊!”
陳賀駭然說道:“凰上,您有所不知啊,他們對朝廷有深仇大恨呐!”
姒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所以朕才讓你們去詔安,打又打不過,留你們有何用!”
陳賀心裏一寒,隻得帶著詔安的聖旨,去招降納叛了。
眾人都知道凰上是想借陳賀幾人的首級整肅軍紀,如果龍騎軍真那麽容易被詔了安,也不會拖到這麽多年成為大患,這幾人八成是有命去,沒命回來了。
大家正搖骰子玩的興起,雷總管進來稟報:“凰上,泗水郡郡守攜州郡官員覲見!”
姒虞把骰子一撂:“讓他們去龍船上候著,陪朕一起去巡查水師大營!”
傍晚,晚霞燒紅了天空,也映紅了霧隱湖的水麵,一艘巨大氣派的戰船停泊在湖岸邊上,船上黑旗飄揚,港口上的水師將士著實不少,身上穿著盔甲,頭盔上插著一支黑色稚羽,手中持著弓弩而非長槍,看來這就是水師和騎兵的區別了。
此時姒虞等人已經更衣換裝,攜煌煌天子之威登上戰船,豔驚四座。
甲板上數百名州郡官員恭候多時,大多數年紀都不小了,他們都是地方官員,一直沒有機會入朝麵聖,一個個仰慕之心好不激動。
郡州太守領眾臣參拜:“臣任乾,叩請吾凰聖安!”
姒虞微微揚手示意平身,落座於禦座之上,鶯聲開口道:“朕是第一次看見你們,但是你們每一個人的奏疏,朕都親自批過,都坐下吧!”
眾人謝了凰上此坐,便紛紛坐了下來,目光驚歎連連地望著凰帝,這位凰帝甚是年輕,生得皮膚細膩,眉目綽約,雖一身紅銅鸞稚甲,仍掩不住楚楚風致,如此一個絕色的美人,就是扳倒朝廷權臣的凰帝啊。
姒虞一抖披風,落落大方地道:“看見朕,你們是不是感覺很失望?”
任乾連看上去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連忙起身稱讚:“凰上傾國絕色,臣等有生之年能一睹聖顏,不枉此生啊!”
姒虞看向天空的晚霞,笑意嫣然地說道:“曾有人告訴朕,天子越是深藏不漏,就越顯得深不可測,但朕覺得這是帝位禦下之術,並非天子之道,朕要堂堂正正的走到你們麵前,讓你們好好瞧個清楚,瞧個夠,讓你們知道,你們效忠的天子究竟長什麽樣!”
郡州百官早已被凰上風采傾倒,稱讚不絕:“凰上乃是九天之凰,福澤蒼生,凰上聖明!”
姒虞回過頭來,沉聲道:“可是朕自認還當不起這個聖字,因為朕的江山,並不太平,朕的臣民,大多數人都吃不飽肚子,穿不暖衣裳!”
眾人麵露慚愧,確實泗水州郡政績在其他四個州郡之內,實在不堪入目,大家有苦難言,低著頭不說話。
姒虞寬容地說道:“朕知道,在座的都是幹吏能臣,郡州之貧,罪不在諸位!”
任乾啟奏道:“凰上,請恕臣直言!”
“講!”
任乾直言不諱道:“泗水郡之所以如此貧困,其禍有三,一者無垠城壟斷商販,抬高糧布價格,二者金陵王盤剝百姓,侵占民田,三者毒龍山匪患猖獗,此三患不除,州郡難安,朝廷不寧啊!”
姒虞含笑望他:“任乾,你所說這三患,全都說到根上了,朕這次就是為了解決此三患而來的!”
“怡安,朕把你所部地字營禦林軍留守泗水郡,聽候聖命!”
地方州郡有自己的城防軍隊,尤其泗水郡還有八萬黑旗水師駐紮,怡安不明聖意,但還是上前領命:“臣遵旨!”
這時雷總管走過來,低聲道:“啟稟凰上,您派去毒龍山詔安的禦史隻回來一個人!”
姒虞早有預料一般,吩咐一句:“詔他過來!”
片刻後,一名校尉官哭到龍船上,口口聲聲哭訴著水匪如何張狂,不受凰恩詔赦,還斬殺了陳賀等凰差禦史,聽得眾人驚怒交加。
這回輪到水師將領們垂頭不語,黑旗水師的戰力擺在那裏,敗績累累,被水匪欺負的毫無軍威,也不敢在凰帝麵前請命剿匪。
姒虞沉吟著,蓬萊區區彈丸之島就敢欺我大秦,無非是仗著我大秦沒有一支征善戰的水師大軍,這夥水匪如能為朝廷所用,那該多好啊。
眾人見凰帝遲遲沒有下令圍剿的態度,半晌才聽她輕聲歎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朕身邊難道連一個能征水戰之將都沒有嗎?”
隻聽任乾道:“凰上,這夥水匪多是父子兄弟,以戰船為家,以水為生,若要強剿,隻怕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而且他們曾投效龍騎軍征伐魔道,有不世之功勳,依臣之見,凰上何不再去派人詔安,以顯示凰上寬容大量,顯示朝廷容納百川!”
姒虞搖頭苦笑:“朕雖然有襲月長公主的授璽信物,但據朕所知,呼延莽這一部人馬並非龍騎軍嫡係,他們在投效龍騎軍之前就在毒龍山占山為匪,當年是襲月長公主許下建功立業的諾言,這才出山為朝廷效力!”
“卻不想征戰多年之後,雪綸嶽和長公主雙雙含冤而死,當初長公主對呼延莽的承諾也化作泡影,隻怕他們恨的不隻是朝廷,也對襲月公主懷有負諾之恨,朕也想詔安他們,但是你們都看到了,他們一點麵子都不給朕,朕若再派人去,也是枉送幾條性命罷了!”
玄郎出言請命:“臣願意帶著長公主的授璽,再去詔安,以彰顯凰恩浩蕩!”
姒虞斷然道:“不行,朕不能讓你去冒險!”
任乾也跟著請命:“凰上,玄大人是天下皆知的好官,由玄大人出馬,說不定此事多半能成,下官願陪玄大人一同前往!”
姒虞看看這二人,一個是州郡的父母官,一個是名滿天下的青天老爺,想來呼延莽就是再混不吝,應該也不敢像對待陳賀那樣殺害朝廷命官。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讓二人帶上了襲月長公主的授璽,長公主畢竟曾任龍騎軍監軍,多少會顧著點故人情麵吧。
於是,玄郎和任乾便登上了一艘小船,在十名水師的劃槳搖曳中,這艘孤舟漸漸消失在了霧隱湖的迷霧裏。
入夜,毒龍山上的毒蛇晝如夜出,此刻全都爬上了枝頭,絲絲地吐著信子,冰冷的眼睛注視著山間一條小路,有一行人正向這邊走來。
這一行人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一處斷崖平台上,冷風徐徐吹來,下方是一處蛇窩,密密麻麻的毒蛇抬著腦袋,等著活人被扔下來。
“玄郎,你看看下麵的屍體,怕不怕呀?”
一個容貌俏麗的妙齡少女笑盈盈地看著玄郎,手裏還攥了襲月長公主的授璽,閑庭漫步一般的圍著他轉來轉去,臉上盡是純真無邪的笑容。
毒龍山少寨主——呼延明月。
而玄郎則是看著下方的毒蛇,那些被毒蛇纏繞的幾具屍體已經變成了白骨,但他能認出那幾人的衣裳,赫然正是陳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