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討伐蓬萊（十）
凰的這番話對泓戾觸動很深，他不該一味的委曲求全，不該過於依賴無垠城，不該指望大臣們的忠心。
委屈求全隻是權宜之計，不可長久。
臣子的忠心，隻能建立在君王的威嚴之上。
無垠城隻能利用，而不能依賴。
如果泓戾能做到這其中任何一點，蓬萊都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此時他才認識到自己敗在何處，因為他不夠狠，讓他失去皇該有的尊嚴。
他並不是一個好君主，但他還想做一個勤政為民的王。
最後泓戾還是接受了凰的建議，也明白了君無威而不立的道理，雖然他不在是君，但他依然是王，依然需要威嚴。
那些他背不動的東西，全都落在了凰的身上，這個看似輕忽的女子，卻是他永遠都無法超越的可怕對手，也是值得他獻上忠心的真命子。
泓戾陰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笑過了，但是這一刻，他得到了解脫。
姒虞神色鄭重道：“蓬萊以後，就叫淮南郡吧，記住，淮南不可廢武，你不但要給朕培養出一支更精銳的水軍，還要有一支路上驍騎！”
泓戾萬沒想到凰竟然鼓勵自己養兵，他從凰這番話中也聽出了一些政治意圖，即道：“臣泓戾，誓死不負凰上的信任！”
姒虞微笑道：“你先下去吧，遲些時候，朕會為黑旗水師慶功，鎮南王也一起出席！”
泓戾點頭道：“臣告退！”
泓戾告退了，此時碧海大殿內隻剩下姒虞和李瀟兩個人。
李瀟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愕中回過神來，他雖然無心治國，但李纓的任何決策都要經過他來執行，長期的耳濡目染也讓他具備了一些政治上的見識，不禁麵露凝重道：“這藩王是介於地方臣首和獨立君主之間的統治者，泓戾本來就是君主的身份，他的影響力更容易形成割據勢力。”
李瀟煞有其事道：“等他一旦複辟作亂，一定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振振有辭地著，但著著就停了下來，隻看見姒虞一臉笑意，大是不以為然。
李瀟奇道：“你如何能肯定，有泓戾他不會反你？”
姒虞麵上浮起清冷的笑容，道：“泓戾這一生成敗的關鍵，就是在於他不夠狠，而他運氣也不好，因為他遇到了一個比他更狠的對手，那就是朕！”
李瀟悻悻道：“他現在是不敢反你，那也用不著封他做藩王吧，你還讓他養兵，你不就不怕他胸懷利器，殺心頓起？”
姒虞卻道：“對朕而言，朕親手扶起來的異姓藩王，比朕的皇兄金陵王可靠多了！”
李瀟陷入深思，沉吟道：“金陵王經過這次南征，幾乎占領了蓬萊所有的內陸城池，勢力擴充了一倍，已不可同日而語，倘若日後泓戾作亂，金陵王首當其衝要麵臨大軍壓境的壓力，但如果金陵王作亂，則泓戾就可以出兵直搗黃龍……”
李瀟到這裏，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驚歎道：“原來，你是用泓戾和金陵王來互相掣肘！”
姒虞嫣然道：“朕的瀟郎也不笨嘛！”
“你的謀略一點都不輸給姐姐！”
李瀟忍不住沾沾自喜，神氣地道：“朕如果得到你，朕就等於擁有了這下間最聰明的兩個女人！”
姒虞唇邊突然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暗想：瀟郎啊瀟郎，就算李纓是你的姐姐，可是一山不容二虎，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李瀟笑著笑著，忽然想到了什麽，也就笑不出來了，便站起身，向姒虞怏怏地道：“虞美人，你這裏倒是大獲全勝了，你讓朕回去怎麽跟姐姐交代啊？”
姒虞徐徐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放一萬個心好了，朕不是氣的人，不會虧待你的！”
李瀟一臉不信，心想你不是氣的人，可我也沒見你大方過。
隻聽姒虞道：“這一路上你也搶了不少東西，但凡你搶到手裏的，都歸你了！”
李瀟急得跳了起來：“朕搶的東西還沒有金陵王多呢，就那麽一點，連軍費都不夠！”
姒虞嗔道：“朕還沒完呢，五年之後，蓬萊每年的稅收分你三成，前五年的投入全由我大秦來承擔，不要你花一兩銀子，你坐等收錢就好了！”
李瀟李瀟摸著下巴，狐疑道：“三成是多少？”
姒虞見他一本正經，對銀兩的事情居然毫不含糊，啐道：“朕以為你隻是好色，沒想到你還挺貪財的！”
李瀟雖然本有些討美人歡心的意味，但此刻越發覺得姒虞在利用自己，她的城府實在太深了，生怕日後賠了江山又得不到美人，就想著給自己留點餘地。
可是被她這樣不留情麵的諷刺挖苦，反而有些訕訕的，索性李瀟也直言不諱地道：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再，你現在還不是朕的皇後呢，總要算清楚點吧！”
姒虞沉靜下來，她又一次問了自己的心，自己對這個男子到底是利用還是喜歡？
李瀟看姒虞不話，臉上也沒有笑容，便以為她在生氣，自己也覺得太過斤斤計較顯得家子氣，就溫柔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哄她道：“你要是不高興的話，朕什麽都不要了，就當是朕給你下的聘禮！”
多麽深切的情意，姒虞心裏隻覺感動，落落大方道：“瀟郎敢用江山來為朕冒險，朕如果虧待了你，豈不是被你看輕了！”
姒虞立刻命人去把蓬萊掌管戶部的官員找來，那人名叫歆修，但他卻是戴著鐐銬來的，屁股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官袍都被染紅了。
原來泓戾把那些大臣們先拉下去打幾十板子，就在要斬首的時候，玄靈兒及時出現了，不管死活的把歆修塞到馬車上，從斷頭台上拉了回來。
歆修也知道這是個保命的機會，就強忍著身上的傷痛，算盤珠子撥打得飛快，幫著兩位主子解決分贓不均的難題。
最後花了一個時辰，歆修才算出了凰預計蓬萊五年之後的稅收：“回稟凰上，除去官府的開銷用度，罪臣估計，每年應該有一百萬兩黃金，折合一千萬兩的白銀入庫！”
罷，歆修長長地出了口氣，也不求饒，反正活幹完了，要殺要剮您看著辦吧。
姒虞竟然真的對他開一麵，道：“下去養傷吧，如果你算錯了，朕就把你千刀萬剮！”
歆修好不愉快，就算自己真的算錯了，那也是五年之後才能得到驗證，自己至少是保住了五年的命，連忙磕頭謝恩，被人抬了出去。
蓬萊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部被誅殺九族，唯有這位歆修非但保住了性命，後來還得到了凰的重用，位居秦禦王朝的戶部侍郎，此為後話。
姒虞好整以暇地看著李瀟，道：“五年之後，朕每年都給你三百萬兩白銀，瀟郎意下如何？”
李瀟雖然有點心動，如果從明年算起，他肯定欣然答應，可是誰能預料到五年之後的事情，當下就興致索然道：“算了，朕還是把蓬萊留給你做聘禮吧！”
姒虞嗔他一眼，就知道他不滿意，玉手接過算盤，熟練地撥打珠子發出清脆的聲音，算計著大秦的國力開支。
“從明年開始，朕每年給你三百萬兩白銀，五年以後等蓬萊的局麵好轉了，朕再把分三成稅收給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李瀟也正發愁自己空手回去沒法向李纓交代，雖然大周江山是他的，但真正運籌帷幄的人卻是李纓。
此刻見姒虞這樣了，李瀟感激地笑了出來：“虞美人，你真好！”
姒虞柳眉輕蹙，商量的口吻道：“但是我大秦國庫一時拿不了這麽多銀子出來，這一千五百萬兩銀子先欠著，就算你買了我大秦的國債，好不好？”
李瀟有些懵了，下巴差點掉在地上，愣愣地道：“國債？”
姒虞嗔道：“你急什麽，朕又沒有不給你利息！”
李瀟無趣地撇撇嘴，哈哈地幹笑兩聲，挖苦她道：“不會又是欠著罷？虞美人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姒虞掩唇嬌笑，低頭含混不清地道：“慶功宴過後，朕給你一次！”
李瀟深吸了一口氣，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瞪圓了眼睛，追問道：“當真？”
姒虞擺弄著算盤珠子，輕聲道：“當然是真的，朕什麽時候騙過你？”
李瀟咬著大拇指就蹲了下去，半晌才站起來，搖頭道：“朕不想強迫你，朕願意等！”
姒虞此時臉上已經笑成了一朵鮮花，眉目傳情似的道：“朕如果不願意，你還能強迫朕嗎？”
李瀟嗓子裏咕嚕一聲，沉聲道：“不後悔？”
姒虞輕抿唇，調皮地眨眨眼睛，道： “你早晚都是朕的人，朕還能吃了虧不成？”
李瀟把臉湊了過來，很邪惡地笑了笑：“那靈雎……”
姒虞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你太也貪心了！”
但是她隨即又一笑，柔聲道：“朕不能強迫她，不過靈雎很喜歡你，至於她願不願意，就看你能不能討她歡心了，但是靈雎沒有安全感，你又這樣花心，肯定沒有我這樣好話！”
“朕得到了凰，不怕得不到凰後！”
李瀟將夢寐以求的美人橫腰抱在了懷裏，雖然二人都身穿甲胄，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情意是那麽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