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0 銷魂一拜
如果是西平對大涼,肯定是西平沒勝算,但是丁山是大秦河州刺史,加上河州和大秦,再加上丁山已經佔領了西平,這就是丁山佔有優勢了。所以這些參加宴會的人,首先是想要和丁山好好關係,其次看能否扯上關係打入西平官府上層,畢竟如今西平官府幾乎被殺光了。
其實剛剛打下西平郡城那天,丁山就想會晤各大家主的。但是,也許年輕就是原罪,也許大家看丁山臉上沒毛辦事不牢吧,也許看不好丁山能佔住西平郡,反正沒有一個人應邀赴會。
後來紀文靜和陰咎一個文一個武主持西平郡事務,做事絕決狠辣,卻沒有資格參加今天的會議,大家這才正視端坐首位的丁山。
原來自己忽視和小瞧的人是如此的龐然大物!
板著手指數數,縣上面是郡,郡上面才是刺史部;一個大涼才有三個刺史部,而大幾倍的大秦也沒有幾個刺史部。這丁山一腳占著大秦河州刺史的位置,還有一隻腳踏在仇池安固郡等地盤;算起來自己平時巴結都巴結不上的西都縣令,在人家眼裡只是一腳裡面的一隻腳趾頭那麼大的個頭!即使這兩天隨便關人殺人的、天那麼大的署理太守紀文靜,和一隻忙著練兵的署理都尉陰咎,都是丁山的家臣而已。
丁山這麼快就奪取了幾乎整個西平郡,這麼快速度的本身就是一種絕大和威懾,一種難以想象的力量,表現出的即戰力是大大的厲害,已經嚇住了眾人;在加上紀文靜宣傳丁山是大秦河州刺史和王相義子,是個實打實的爵二代,有背景有後台,還真有很大可能佔了西平郡,成為這片天地的主人!
另外,首席位置的丁山旁邊同坐首席的一位嬌嬌媚媚的女孩,那是大秦唐瑤郡主!這說明丁山有大秦皇家背景啊,這可是赴會的時候大家才猛然得知的,更具有衝擊力。
丁山下手邊一個老頭,據介紹,那是丁山俘虜的仇池王堂叔,現在替丁山做事。
丁山手裡一個巨大的金碗,那是丁山俘虜的仇池王的一個堂弟的頭顱做的!
最令人恐懼倒不是這些,而是丁山帶領新附軍騎兵攻略西平郡城的時候,盡然跑死了三成多大兵和過半的軍馬!這得多麼狠心啊,對自己人都這麼狠,就不要說對別人了!也許在坐的這些本地士紳在他眼裡連個小螞蟻都不如。
丁山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大家越是膽戰心驚,越是佩服和相信丁山;丁山越是不提怎麼處置各晉人大家族,各人就越是想要巴結上他。眾人心裡已經紛紛下定主意,哪怕付出代價再大,也要滿足丁山的要求,搭上丁山這條大船!
但是丁山真的沒有忽視他們。
雖然建立的幾大營,但是這是軍民和一的組織不符合晉人的習慣。比如晉人大地主,家裡幾百口人靠僱農、長工和租地農民養活,你要他編入各營,家裡男人一半去全職當兵——這怎麼可能!即使要他的一半家丁或附屬的百姓(僱農、長工和租地農民)去當全職大兵,也不可能,因為這完全拆散了他們家的結構。
何況幾個大營吸收了很多沒有出路的晉人,以及丁山用白蘭羌人後裔的身份吸收了許多羌人後,沒有加入的晉人數量上還是佔七成以上的。人口數量上來說,晉人對於丁山的幾大營,還是處於大勢位置。
根據中原的不成文條法,幾千年來,都是王家與士紳共治天下,丁山也不能違背大勢。
如果將丁漢鐵弗部幾個大營當做自己的家族私兵就好辦了(本來也就是這樣的)——軍政分開,讓晉人和自己丁漢鐵弗部的私兵共同出任郡縣的主要官員。
比如縣令,選一個有名望的晉人,但是派一個丁漢鐵弗部人檔縣丞;比如郡里或縣裡的文職屬官,分成吏、計財、刑、工、禮、治安、醫等各曹,各曹主事陪一個晉人,同時配一個丁漢鐵弗人,這樣方方面面就都照顧到了。
一直到宴會尾聲的時候,整個大廳裡面的氣氛都是壓抑的,眾人是惴惴不安到顫抖的,直到丁山認為自己的將他們敲打已經差不多了,這才問郭家家主:「郭老先生曾經教導過我義父儒家經文,可否有空也教導一下本帥?」
驚懼之中,那郭家家主估計也沒聽清丁山說的是要拜師,一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丁山這個大殺神喊里,立馬被嚇得心驚膽戰,趕忙連滾帶爬的跑到一圈座位的中間空地,兩手著地,就要往地下磕頭行稽首大禮。
丁山在端碗練功后,除了內力精進,更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事情都想手裡端的一碗水,不能高了也不能低了,更不能摔了,要切到好處,要有個度;高了低了誰會灑了,摔了水和碗就都沒了
稽首大禮是九拜中最重的大禮,常作為臣子拜見君父時所用。丁山不是君,年紀也比國家家主小,即使丁山是刺史,地位也不高於源遠流長的大世家家主。所以,丁山要是真受了這郭家家主的稽首大禮,就僭越了。人家肯定不會罵郭家家主,因為那是歷時幾百年的大世家,向來是隴山以西的世家中的翹楚,不會不懂禮節;人家肯定會傳頌,說是丁山以兵勢壓人,硬是僭越君父之位,壓迫郭家家主行不當的大禮。
如果這樣,丁山名聲就毀了。不用多長時間,整個大秦和整個天下都會傳頌丁山是個莽夫,而且僭越君父。此後,再也不能得不到世家的支持是小事,各地朝廷都會當丁山是個僭越君父,窺視皇權的莽夫,都會殺丁山而後快。
丁山連滾帶爬的跑過去,在他往下磕頭的時候扶起郭家家主,說:「我前兩天還是大秦使君,不過來到西平后,已經繳了聖命。」
郭家家主雖然老眼昏花,也是老而成精的人了,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弄錯禮節了,立即臉紅的什麼似的。
丁山接著有掃視一圈說:「不過五確實是帶著大秦聖旨的,大家隨我一起向聖旨行大禮吧。」
丁山就帶著宴會中的大家向台几上的大秦聖旨行稽首大禮。實際上那是聖旨,但是寫內容是關於仇池的,和西平郡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不打開,大家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丁山有大秦的聖旨。
這一大禮行過,代表大家向丁山後面的大秦勢力妥協,代表大家被綁到了大秦這輛戰車上了。
完事後,丁山這才又扶住郭家家主,也不管他是否允許了,直接說道:「師長如父,況且我義父都受到過您的教導,請受晚輩一拜。」
郭家家主扶起丁山說:「老朽也沒怎麼教導楊太守,只是幫忙處理了文書而已。不過刺史大人虛心用學,老朽怎能視而不見,當然會傾囊而授。」
老頭的意思是,他不是楊遇的師傅,被丁山認作老師,輩分上沒毛病。
丁山當然知道沒毛病了。楊遇根本沒有提起過拜師,只是為了團結這些本地大家族,多年來有幾次親臨郭府上,和他清談過幾次儒家和儒家文學罷了。
丁山著急他們來,一方面是氣勢上打壓這些本地大家族;另外一方面,是要將他們,以及他們代表的本地晉人,以及他們背後象徵的世家、貴族、地主階層、以及儒家文化收為己用。
丁山這一拜,代表丁山向世家、貴族、地主階層、以及儒家文化妥協;代表丁山認同儒家文化為正統;也代表丁山就此成為世家、貴族、地主階層、以及儒家文化的一份子;也代表丁山將是他們的自覺的維護者。
因此這一拜,使得丁山的軍隊和廣大的晉人力量結合了,其代表的價值,不比丁山這幾個月來的戰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