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為劍而存
「……這聲音是怎麼回事，從剛才就響個不停。」
在森林中前進的護衛隊長和北地海盜們，都因為遠方傳來的意義不明的金屬聲而困擾了很久。雖然他們認為那應該有什麼意義，然而無論聽得再怎麼仔細都無法理解。
「無視就好。就算他們注意到公主已經失蹤，但訓練部隊那些傢伙在模擬戰結束后的命令系統會很混亂。我不認為他們能對我等發動有效的追蹤行動。」
魯賓斯基上尉現在正一個人背負起被噴了迷魂藥而昏睡的公主，同時發表著沉著冷靜的意見。他的聲音依然低沉厚重毫無動搖。雖然這次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但是作為一名優秀的軍官，他曾經從敬愛的長官那裡學到身為指揮官就該隨時表現出這種態度。
「再往前一點就能到達道路，道路上有我們早就準備好的馬匹，然後如果一路急行，應該在明天傍晚就能到達不萊梅港。這樣一來我們這次的使命就完成了！「
「再堅持一下，博爾大叔他們的仇就能報了！魯伯特、博爾德克、卡爾….！「
口中諾諾自語的，是被帝國軍砍下腦袋的海盜名字，也正是因為這些情同手足的同族，才迫使這些北地的海盜們不惜千里跋涉前往帝都，就是為了完成貌似不可能的綁架任務。
「——攻擊！「
「……嗚？「
在短短號令響起的同時，火槍的子彈和弓箭的箭矢就從四面八方襲擊奔跑的一行人。鮮血和服裝的碎片飛舞后落下，最前面的兩名海盜失去支撐身體的力氣往前倒地。
不過，由於反應迅速，剩下的幾個人僅僅是受到輕傷。魯賓斯基出於直覺判斷敵方部隊的規模不大，並拔起刺在腳邊的箭頭仔細研究。
「……有動過腦筋呢，把原本用木製箭矢的前端削尖來代替金屬箭頭嗎？「
魯賓斯基在短短几秒內就看穿了各式各樣的情報。敵方部隊的人數在三十人以下，而且大部分的成員是遠程兵種。根據演習的狀況，對手當然是未攜帶實戰用武器的訓練部隊，不過為了彌補這點所下的功夫，就是將木質用箭的前端削尖，火槍兵也將原本的漆彈加固使用，不過因為缺乏火藥，實際上殺傷力並不大。
似乎是受到護衛隊長的冷靜鼓舞，儘管受到奇襲，周圍的海盜們卻並沒有混亂。他們組成圓圈把公主圍在中間，手中的馬刀和弓箭呈360度朝向各方。
「人數還是過少，而且大量使用遠程兵種，這個時候能夠在這個位置集結數量士兵的，應該是戰力大量受到損耗的演習部隊，而藍軍剩餘軍官中還有戰鬥和指揮能力的，哈洛瑪?妮可中尉。沒有錯吧！「
這敏銳到讓人發寒的洞察力，讓躲藏在樹林陰影里的士兵們紛紛發抖。
沒有回答的聲音。
就在魯賓斯基還想繼續發言讓敵軍露出破綻的時候。
伴隨著鞋底和地面接觸的輕微聲響，話音在魯賓斯基的耳邊響起。幾乎與此同時，一把冰冷的軍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要佔個好位置還真是困難啊，不過，穿著帝國護衛軍官制服的你，有沒有一絲趕到羞愧的意思呢？」
「呵呵，原來是躲在樹榦上！等待敵方指揮官到達指定地點，乘其麻痹大意之時一擊必殺，真是有智慧的軍官呢，妮可中尉！」
雖然魯賓斯基本人身處這種狀況也不為所動，但周圍海盜們畢竟無法跟他一樣。因少女突然現身而大吃一驚的海盜們，立刻將弓箭的箭頭對準妮可，不過不知在猶豫什麼，卻遲遲不敢動手。
「比克古、卡介倫、快動手吧，不要管我，記住我們來時的誓言！」
雖然被綁之人如此回應著，但是周圍的海盜們明顯沒有這麼果斷。
「魯賓斯基，你…..我們不能！」
看到當下這個情況，妮可暫時呼出了一口氣，看來對方還是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撿回了一條命。看樣子雖然您很有信心，但他們並沒有那麼堅定地認為您死了也無所謂呢。雖然也會覺得很複雜，但我想這大概是該感到高興的情況吧，伊拉?魯賓斯基上尉。」
「哎…….大家！」
看到身邊的海盜同伴們沒有攻擊，計算錯誤的魯賓斯基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
「不過，妮可中尉，這樣的行為，難道你是在爭取時間？」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明顯太不公平了，對您來說也一樣吧。」
兩人在緊迫的氣氛中，持續以唇槍舌戰般的玩笑話相互應答著。不過，這時好像發生了一個變化。魯賓斯基背上，原本半夢半醒的艾琳公主似乎清醒了過來。
「唔………這是，怎麼一回事？」
「艾琳殿下，你的身體是否無恙呢？」
公主揉著迷茫的睡眼環顧四周，並漸漸回想起自己身處的狀況。理解現狀已經演變成更險惡的爭執場面后，她這次換上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望向妮可。
「別擔心，殿下，請您冷靜。就跟賞賜從船上落海那次一樣，馬上就會將您救出。」
「我們……我們就這麼點人？」
「放心殿下，我們的援軍正在趕來這裡的路途中！」
看到公主焦慮的臉龐，妮可不由露出自己的微笑。
「羅恩少尉率領的支援部隊很快就會趕到的！您稍安勿躁！」
「恩——羅恩少尉？原來，原來他安然無恙，太好了……「
公主似乎還想繼續問下去，一旁的魯賓斯基卻制止了對話的繼續。
「……嗯，既然公主殿下已醒，那麼差不多也是說出我等目的的恰當時間了。」
「目的？你們的目的，不就是綁架公主然後換取巨額的報酬么？在北方的海上都曾經做過一次了！」
對面的當事人聽到這樣的斷言卻只是笑笑，然後語氣肯定地回復到。
「我捨棄身為軍人的一切驕傲，犯下此等暴行的理由！」
「海盜犯罪還需要理由！」妮可不無諷刺。
「納克族搶掠是因為北地缺乏食物，為了生存而做出的戰鬥，不是漫無目的地搶掠！」
「那你身為一名帝國軍人，為何又要參加海盜的行動？「
「我——伊拉-魯賓斯基！」說話的瞬間，雖然被尖刀頂著，護衛隊長仍就驕傲地抬起了頭，「就是一名光榮的納克族後裔！」
「真是慷慨激昂的演講啊，不過，這也不是你協助綁架公主的理由吧！」妮可只是撇撇嘴。
「理由？需要麼？——我的爺爺、奶奶、叔叔、表兄，都是在不抵抗的情況下被你們的伯爵大人殺害了！帝國軍曾經說過投降就不會殺頭，他們都相信了——」
聽到這個被舉出的理由，反應最激烈的人是發話者背上的公主。
「……你剛剛……說什麼……？」
「我是說，為了製造勝利的假象，我和同伴們所有的兄弟姐妹們都被殺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並沒有參與綁架你啊！艾琳公主殿下……「
魯賓斯基的眼眶似乎落下了淚珠。
「只不過因為他們是納克族，你們的指揮官在進入我們的村莊后就將所有的人都綁了去，然後，然後就………..「
說到這裡，護衛隊長已經泣不成聲，周圍的海盜們似乎也都低下了頭。
「所以，我們要報仇！！！「
魯賓斯基怒吼了。這聲威脅在完全無法預料到的時機出現，瞬間就顛覆了他至今給人的無心印象。以全身承接這驚人魄力的公主由於恐懼過度而陷入驚慌狀態，開始在伊森背上拚命掙扎——然而，對於現狀來說，致命的變化並不是這點。
「妮可中尉，不好意思了，為了我們的族人，受死吧！「
刀尖噗地一聲刺進了手掌里。沒想到伊森居然主動以右手插向刀鋒，封住了軍刀的動作。接著在短劍被揮動前，他用剩下的那隻手扣住了妮可的左手。然後直接破壞對方的平衡，用熟練的體術把敵人拋向地面……！
「……嗚……！「
被人死死地拋在地上，讓妮可的意識因短暫缺氧而昏暈。然而上尉就像是不願等待那種慢吞吞的死亡，迅速用左右卡住了妮可的喉嚨。就連公主因為看不下去而從背後跳下后，伊森也不需要依賴腰帶，而是使用靠著把軍刀壓向地面並拔出的右手來接住她的身體。
「……唔……出……？「
在似乎已經開始聽到脖子骨頭髮出嘎吱聲響，可以說是臨死前一步的那瞬間——魯賓斯基上尉的胸前卻噴出了火花。
「你！你竟然會使用魔法——「
充滿著不相信的眼神，巨大的火花在魯賓斯基上尉的胸前爆炸，將原本站立的護衛隊長噴出了好遠。
「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本方指揮官被火球的火焰包圍，周圍的海盜們明顯呆了一下。
而同時，躲在周圍樹蔭下的士兵們也以慢了一拍的形式開始往前衝鋒。已經被妮可的魔法震撼住的海盜們根本沒有辦法抵抗。他們被弓箭的箭射中眼睛或甲胄縫隙后，正在畏縮時就被突擊隊員的雙刀一個個貫穿。
擅長於偷襲的海盜，最終卻被偷襲所覆滅。
衝鋒發起后不到兩分鐘，海盜們就潰敗了……在那之後，只有佇立於血海中——手上燃起火焰的粉發少女，和全身都被敵方噴血染紅的公主殿下，以被顫慄的士兵們包圍的形式留在了戰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