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離開
當忱幸出現在柯南面前的時候,他簡直被嚇了一跳。
是在廣田正巳的家門前,也是在找出殺害廣田正巳的真兇之後,他們將要返回的時候。
半身染血,那張好看的臉被風乾的血痂塗得模糊,走起來還有些踉蹌狼狽的土方忱幸,就這麼出現了。
「你這是……」柯南張了張嘴。
幸虧警察都已經離開了,不然這傢伙這副樣子出現在這,恐怕少不了麻煩。
說起來,現在也是個麻煩啊。
此前的推理解除了忱幸的嫌疑,但因為灰原哀所說的事情,柯南對他重新提起了懷疑。
他到底知不知道宮野明美的身份?
如果知道的話,他是不是組織的人?
如果不知道,那他為什麼要幫宮野明美呢,在導致她死亡的整個事件里,他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他們兩人上班的地點離得很近,是巧合嗎?
心裡的諸多懷疑迫使柯南推翻了對忱幸的固有印象,包括自己之前對他建立起的信任,這令他思緒亂作一團。
可即便如此,當看到以往那個清雋如朝露般的人,以這樣的狼狽出現的時候,柯南還是下意識跑了過去,擔心難以掩飾。
「出什麼事了,你這是怎麼搞的?」
「為什麼不去醫院?走,馬上去醫院!」
柯南一臉著急。
灰原哀背著手,歪頭看著急色的名偵探,那雙幽深的眸子里出現了揶揄的笑意。
而當觸及到那個剛見過不久的男人時,眼中的笑意便收斂下去,轉而是困惑和凝重。
她不會忘記在那個雨天,看到對方第一眼時的感覺,那種顫慄和心悸,彷彿浸透骨髓,要將她徹底凍結。如今回想,那似乎是跟見到組織里的其他人是不同的。
她不知道原因,就像不知道為什麼,之後從他身上再也沒有感覺到一樣。
那麼,他今晚為什麼會來這裡,是巧合嗎?
那未免也太巧了。
「是啊忱幸,趕緊去醫院看看吧。」阿笠博士接過了柯南的話。
「不必。」忱幸搖搖頭,有些用力,事實上,他現在看人已經有些重影了。
「我是來拜訪廣田教授的。」他說著,就要往廣田正巳的家裡去。
說不清為什麼,他還是來了,像是心裡冒出了一股勁,一定要來。
阿笠博士猶豫道:「那個,其實沒有必要了,因為這裡剛剛發生了命案。」
忱幸一愣,走出幾步才停下,回頭,「什麼?」
「廣田教授遇害了。」柯南說道。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跟一旁的灰原哀,兩人的目光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要從他接下來的反應中看出些什麼。
下一秒,忱幸不負所望,白眼一翻,暈倒在地。
「喂……」柯南。
「……」灰原哀。
阿笠博士撓了撓頭。
……
忱幸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醒了過來。
「你醒啦?」他聽到了一個含著驚喜的聲音,有些熟悉。
半闔的眼睛忍著透過窗帘的陽光看去,園子坐在床邊,穿著寬鬆的黑色高領衫,卷著袖口,下身是黑色的牛仔褲,此時揪著手,臉上隱隱還有擔憂,可更多的是喜悅,眼裡也像是透著光。
忱幸眼圈一熱。
「你睡了快兩天欸!」園子先是喊了聲,好像有些埋怨,然後急急忙忙地跑去喊醫生。
醫生跟護士走進來,檢查了一遍。
「沒什麼問題了吧?」園子擔心道。
「其實醒了就可以出院了。」醫生的態度很規矩。
「不需要再多觀察觀察嗎?」園子不放心道。
「不用,土方先生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醫生說道。
然後他又說了一些休養和傷口護理的注意事項,就說可以辦理出院了。
手續有人去做,園子倒了杯熱水,「喝水嗎?」
「謝謝。」忱幸說道。
大小姐雖然不拘小節,卻從來精緻,每天都充滿元氣。
可現在的她素麵朝天,眼眶有著明顯熬夜后的青色,此時帶著點點淚光,唇色看起來也有些淡。她沒有帶發箍,額前的頭髮放了下來,大概是因為睡覺的時候壓過,所以趴著。整個人透著疲憊。
也是啊,從小養尊處優的她,什麼時候這麼累過,更別說是照顧男生了。
「別光說啊,這次你得請客,我要吃大餐!」園子笑著說。
「好啊。」忱幸點頭。
「說起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園子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的呢?」忱幸反問。
「你偷了一輛車,然後要去拜訪一個教授,路上出了車禍,你後來碰到了柯南。」園子看著他,說道:「嗯……那個教授已經死了,兇手也抓到了,竟然是他的學生!」
忱幸唇角抿了下。
園子忽然就俯下身子,伸出食指,指腹在他嘴角勻了下。
忱幸眼神一怔。
「別擔心了,事情已經解決了。」園子說:「所以不要愁眉苦臉,我可不想看到。」
「是鈴木叔叔……」
「嗯。」園子點頭。
忱幸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你不問些什麼嗎?」
「問什麼?」園子翻了個白眼。
她忽而展顏一笑,然後起身拂了下頭髮,「好了,伺候了你兩天,可把我累壞了,我先去洗個澡,你等我?」
「好。」忱幸點頭。
……
忱幸簡單擦洗了一下身子,穿著園子買來的衣服在等她。
女生洗澡之後,出門前總是要化妝的。
一個帶著口罩的醫生走了過來,是之前來過的那個醫生。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沒什麼事了吧?」他問。
忱幸活動了一下手腳,「沒事了。」
「那就好。」醫生點點頭,忽然看了眼他穿的衣服,「想不到你還喜歡這種可愛風。」
忱幸低頭,是粉色的針織衫,還有米色的休閑褲,白色的平底鞋。的確很可愛,尤其是穿在外表出挑的人身上,將他那股平時不顯的青春氣息張揚出來,很是洒然。
再加上腦袋上的紗布和微微蒼白的臉色,整個人有種病態的少年美,惹人憐愛。
忱幸沒說話。
醫生多看了他幾眼。
這時,園子拉開病房門出來,很自然地拍了下忱幸的肩膀,笑容明媚,「久等啦~」
她還是那身衣服,化了淡妝,掩住了疲色,只不過吹乾的頭髮上,戴上了發箍。
忱幸看了兩眼,伸手摘了下來。
「哎,你幹嘛?」園子不依,上手要搶。
忱幸故意把手舉高,園子跳著夠了兩下,放棄,磨了磨牙,「我決定要好好宰你一頓!」
忱幸笑著說好。
「那個,我先走了。」醫生沖兩人低了低頭,走開的腳步有些快。
園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趁忱幸走神的時候,狡黠一笑,跳起來就要去搶發箍。
但忱幸很快就丟到了另一隻手上。
「啊,你這混蛋!」園子暴怒。
……
走廊的拐角,醫生看著那兩人打打鬧鬧的背影離去,慢慢將身子靠在了牆上。
「好像還沒見過他這麼輕鬆的樣子,還有柔和放鬆的笑容,不,應該說,好像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那是淺笑啊,卻可以照進人的心裡去。
果然,自己是不該出現的。」
『醫生』眼帘低了低,末了也淡笑般嘖了聲,背著手,離開了。
走廊空曠,孑然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