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知遇

  忱幸他們回去了。

  雖然園子對柯南家的小劇場很感興趣,甚至還想參與一腿,但畢竟沒得到同意或邀請,太躍躍欲試未免冒昧。

  所以好奇的大小姐還是按耐住了躁動的心思,乖乖離開。

  路上。

  「想不到柯南家裡還是蠻有情趣的嘛,難怪那個小鬼總是鬼精鬼精的。」園子輕笑道:「他媽媽應該是個大美人吧,好想認識一下。」

  忱幸看她一眼。

  「嗯?」園子瞅他,「你這是什麼眼神啊?」

  「沒什麼。」

  「說清楚!」

  「.……你有點怪。」

  「怪好看的?」園子嬌羞。

  「有點怪癖。」忱幸有一說一,「上來就想認識別人父母,聯想也很豐富。」

  園子一愣,隨即大怒,上來掐他。

  「好啦,你們不要鬧了。」毛利蘭很無奈地攔住閨蜜,而腦海里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柯南媽媽的模樣。

  雖然這麼想不太好,不過說是大美人的話……還是有些出入的吧?

  小蘭是個老實人,所以選擇緘口不言。

  而看著吵吵鬧鬧的園子和總是逆來順受的忱幸,她也如往常般輕鬆起來,身邊有這樣的朋友在,真好。

  回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時候已經傍晚了,三人揮別。

  園子坐上了鈴木家來接的轎車,小蘭上樓。

  忱幸去看了眼咖啡館裝修的進度,打算回家。

  然後,就看到了斜對面那個甜品店的烘培師。

  她好像是要下班了,雖然這個時間離下班還早,但她出來,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嗨。」她打了個招呼。

  忱幸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對街。

  他皺了皺眉,給自己的解釋是剛巧來這邊等計程車,剛剛有些走神了。

  都怪柯南讓他分心。

  「你好。」忱幸點頭回應。

  「回家嗎?」

  「下班了嗎?」

  「是。」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同樣的回答。

  忱幸愣了下,或者說錯愕於自己竟然能這麼自然而然地,跟一個陌生人打招呼。

  這在以往幾乎是沒有過的事情。

  他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烘培師,目光之中有著自我懷疑和些許茫然。

  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相貌其實並沒有多麼出眾,氣質也不鄰家,反而有種洒脫感,絲毫不見剛出象牙塔后的小心翼翼。

  她穿著寬鬆的黑色拉鏈衛衣,帽子很大,兜住了落下的發,像是幽靜的海。

  她的身材不錯,細腰長腿,尤其是脫下臃腫的工作服,穿著緊身牛仔褲的時候。忱幸多看了幾眼,不是感興趣或好色,而是莫名想到了另一個人。

  那個忽然闖入生活,像是石子般在平靜了十多年的心湖上落下漣漪,又那麼決然且倉促地離開的人。

  他們曾有簡單的告別,如果那通電話也算的話。

  可少年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後來才知那該是不舍。

  就如聖誕節的時候,輾轉之間又撥打著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在打不通之後還固執地發去短訊。

  但放在以前總會有的回應,在聖誕節那個日子裡卻是冷寂,像是陷入了永遠的緘默。

  他才死心。

  然後現在,卻從一個才見過一面的人身上,只是因為看了眼她的腰和腿,腦海中便不可遏制地出現她的樣子。

  姐姐,這就是『思念』嗎?

  忱幸眼瞼低了低,他好像懂了。

  「你怎麼了?」驀地,他聽到身邊之人這麼說。

  兩人不知何時走在了一起,像是散步一樣,中間隔著一米的距離。

  而聲音里只有好奇,沒有想象中的熟悉的擔心。如果身邊沒人的話,忱幸想立刻進入冥想,因為自己像是魔怔了。

  「沒什麼。」他這麼說。

  「噢。」烘培師點點頭,勾了下耳邊的頭髮,笑道:「過馬路的時候,可不要走神啊。」

  她像是調侃,還有著對陌生人散發的好意。

  忱幸點頭。

  「車來了。」烘培師看著漸近的公交。

  「我等計程車。」忱幸說道。

  烘培師怔了下,看了眼身旁的公交站牌,大概是疑惑他既然要坐計程車,為什麼還要走幾分鐘來這邊。

  不過她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兩人都不健談,甚至連交換姓名都沒有,彷彿就是兩條不相交的線。

  她上車了。

  車開走了。

  忱幸鎖著眉,腦海中反覆出現對方的臉和身子,像是蝕骨,這種現象讓他覺得不好,心煩意亂。

  她是誰?

  絕不會是簡單的蛋糕烘培師。

  忱幸很確定。

  他看向離遠的公交車,手指無意識地刮動木鞘上的機括,一下又一下,反覆。

  他不喜歡被未知打破平靜的感覺,尤其是經過上一場之後。

  ……

  人影漸漸要看不清了,車窗外的景物在慢慢倒退。

  她這才在空座上坐下,耳機線從衣領伸出來,塞了一顆在耳朵里。

  舒緩的音樂渲染此刻從窗外射進來的橘色光線,黃昏下的街景朦朧在同樣溫柔的內心之中。

  她輕輕哼著,面帶微笑,像是繾綣囈語的狐。

  她總是要回來的,她怎麼會放棄呢,對於那個男孩,他可是她從小看大的啊。

  外面亮起了燈,青蔥般的手指便點在窗上的光,輕輕劃過,晶瑩的指甲像是解剖的手術刀。

  可惜,工作的時候不能塗指甲油。

  ……

  忱幸回了家。

  空蕩的屋子隨著主人的進入開了燈,他脫下外套和鞋子,循著從不改變的習慣去洗手,然後做飯,吃好后洗乾淨碗筷,接著會在家裡走一走,像是重複昨天的軌跡,又像是在找、在期待著什麼。

  不期而遇?

  在之後他會練習劍術,一切雜念隨著揮刀而斬破,然後洗漱,最後是睡前的冥想。

  日子就是這樣,在她走後,無論生命里又多了誰或是誰又離開,始終如此,他本是不討厭單調的,如今卻覺得乏味。

  就像是中了毒,在今天尤甚。

  忱幸隱約知道了某種情緒,卻又不敢去深想,他只能不斷告訴且安慰自己:是自己後退了,是她拋棄了自己。

  然後睡覺,等待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

  她害怕他會忘了自己,所以在時間的流逝中,再次投放毒藥。

  他以為自己會忘了她,如同過客,曾說的相依為命只是戲言,只因為各懷目的。可只是因為身邊出現了與她零星半點的相似,思念和回憶便如荒草般蔓延。

  就像是寺廟裡的池塘,波瀾輕緩,蛙被困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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