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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自然是不能當真打她,丐叔咬牙切齒道:「笑,你接著笑,信不信我把昨夜的事仔仔細細說一遍?」

  今夏忙忍住笑,急道:「你答應過的,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所以,你這小兔崽子別逼我,惹急我,什麼都給你抖摟出來。」丐叔故作兇狠道。

  「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冷不丁,陸繹問了一句,聲音就在今夏耳畔。

  今夏慌裡慌張地跳起來,撓撓耳根,訕笑道:「沒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對了,有件要緊事,我找到翟蘭葉的屍首了,就在桃花林邊上,再晚一步就讓蛇給啃乾淨了。」她收斂笑意,換上一臉正色。

  「怎麼死的?」他問。

  「屍首上有『愛別離』造成的傷口,但出血量少,並非致命傷。她的喉骨事先就被人捏碎,脖頸上的烏青……」今夏揚起自己的下巴,「和我脖頸上的一樣。」

  丐叔插口道:「出手位置和手法,都是一模一樣,金剛纏絲手,你想必聽說過。」

  陸繹拖了今夏坐下,偏頭仔細端詳她脖頸上的青紫,皺眉道:「我聽說過,但身旁沒有練這功夫的人……是誰傷的你?」后一句話是問得今夏。

  「阿銳。」今夏答道,「……送翟蘭葉去蘇州的人,也是他!」

  丐叔嘖嘖道:「他對丫頭動手那天,我在旁看著,那小子功夫不錯,可著整個揚州城也找不出三、四個來。」

  「他腰上總別著一把短刀,莫非是為了掩飾他的真正來歷?」今夏費解道,「這功夫什麼來歷?」

  「出自大內。」陸繹淡淡道。

  今夏楞了楞,看向他:「……莫非,他是被安插在烏安幫的耳目?」

  陸繹瞥她一眼:「你疑心,他與我是同謀?」

  「不是,當然不是!」今夏連忙解釋,「錦衣衛耳目眾多,你也不可能個個都認得,也許他是別人的棋子呢。他若當真來自大內,『愛別離』又是出自大內的刑具,那也就說得通了……」

  將此事與之前發生的事情聯繫起來,她愈發覺得有關聯:第一次看見「愛別離」是別過上官曦和阿銳之後,在七分閣與謝霄吃酒時看見的;第二次就是桃花林,賣魚的小哥也許是阿銳派來的,或者根本就是他裝扮的……

  「桃花林里的『愛別離』,也許就是他放進去的。」她若有所思道。

  陸繹卻搖了搖頭:「桃花林的那次,不是他。」

  「那會是誰?」今夏頓了下,緊接著詫異問:「……你怎得知道不是他?」

  陸繹神色淡淡的,就是不回答。

  「哥哥,別賣關子了,你就說吧。」今夏急道。

  丐叔在旁幸災樂禍:「忍著,千萬別說!就讓她干著急。」

  「叔,你到底哪頭的?」今夏不滿道。

  「反正不是你這頭的。」

  丐叔得意地晃著腦袋踱出門去。

  」嗤……」今夏瞪了眼他的背影,復轉過頭,看著陸繹,焦切問道:「到底是誰?」

  陸繹沉吟片刻,才慢吞吞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那遮遮掩掩的事情也得告訴我。」

  「我哪有遮遮掩掩的事情?!」

  「方才你不讓前輩所說的昨夜之事。」陸繹看著她,「到底是什麼事?」

  今夏一下子被噎住,飛快把目光移向不知名的某處,口中訕訕道:「沒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兒而已……」

  陸繹施施然道:「你不願說,我自然不會勉強你,可我不願說的事情,你也莫來勉強我。」

  「……」

  「其實這事,我若想從前輩口中套出來,也並非什麼難事。這交易,對我來說不划算,還是罷了吧。」他繼續道。

  丐叔究竟守不守得住秘密,今夏也沒多大信心,不由發急道:「別呀!我、我、我……」

  陸繹微微挑眉,好笑地看著她。

  在一番天人交戰之後,今夏最終還是覺得查案更要緊,以壯士斷腕的氣魄痛道:「成交了!」

  「我看,還是算了吧。」

  「別呀,哥哥,成交成交……不過,你得先說,你說完了我再說。」今夏謹慎道。

  「為何不是你先說?」

  今夏十分誠懇地如實道:「我雖然也不願承認,可我也許、大概、可能、應該是比你笨了那麼一點點,所以我得防著你誆我。萬一我先說了,你卻隨便找件事情來搪塞我,那我豈不是吃了大虧。」

  聽罷,陸繹含笑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你這話實在很有道理,行,我先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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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此事,便要從那日的沈氏醫館說起。

  陸繹自楊岳口中得知今夏去了城西桃花林,他當時雖不知桃花林是兇險之地,但對謝霄此人卻一直心存提防。

  尋常約人談事兒,在城內酒樓茶館,若想掩人耳目還可以約在船上,謝霄究竟為何要將地點定在城郊桃花林。待楊岳入內,他便行到院中,喚了名醫童問桃花林所在。

  醫童的回答令他吃了一驚。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當下他顧不得多想,便先往桃花林趕去。

  到達桃花林時,他首先看到的是今夏的馬,馬身上有著官家烙印,十分明顯,一望便知是她的馬。這匹馬被孤零零栓在一株樹旁,顯然主人已經進了桃花林。

  這些六扇門的人,腦子不夠用,膽子倒是忒肥。

  他立在桃花林外,此地人跡罕至,加上昨夜才下過雨,無須費勁便可以辨認出今夏的腳印。

  無人跡,無蟲蠅,加上目力所及桃林深處瀰漫的薄霧,都彰顯著毒瘴的厲害,他不敢小覷,先從懷中取了枚紫炎含入口中,這才循著今夏的足跡往裡頭走。

  走了一小段,從足跡深淺可看出,她曾立在當地猶豫了一陣,也不知是否因為發現蹊蹺之處。陸繹皺了皺眉頭,繼續往裡行去。

  薄薄的霧氣,撲在手背上,帶著令人不適的冰涼。

  鼻端,沉浮著某種經年累月的腐爛氣味,足以讓人聞之欲嘔。

  如此人跡罕至之處,如此濃烈的氣味,即便是尋常人也該察覺出異樣吧。看見今夏的足跡還在繼續往裡延伸,陸繹實在是不知該怎麼想。

  再往裡行片刻,他辨認出不遠處桃樹下有一抹人影,艾綠衣衫,正是這日今夏所穿的衣裳。

  他加快腳步,穿過幾株桃樹,終於看見今夏,她倒在一株桃樹下,面色發白,眉頭緊皺,身子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

  他將她扶起來,想給她喂一枚紫炎,剛送至她嘴邊,就發現她口中已經含了一枚紫炎。

  她怎得也有這葯?陸繹一怔,繼而想到楊程萬以前曾是錦衣衛,說不定是他留給徒兒救命用的。

  就在這刻,距離他左側約二十步遠的地方,傳來輕微的桃枝被折的聲響。

  還有人!

  陸繹立時放下今夏,足尖輕點,飛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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