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傻子
第210章 傻子
夏侯銜將酒罈『咚』地一下擱在木桌上,用袖口將嘴一抹,冷笑著看了掌柜一眼,直接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出來,「夠不夠?怕爺賴你酒錢?你也不看看爺是誰?!」
直接將銀票摔在掌柜臉上,掌柜面色一僵,可當他看到銀票上那一百兩的數字時,瞬間笑逐顏開,點頭哈腰道,「客官誤會了,小的沒有旁的意思…」
「滾!錢不用找了,把你們這兒的酒都給老子抬過來!」夏侯銜沒有聽完掌柜的話,他現在只想喝酒,只想讓自己的大腦不再那麼清醒,他現在亟需麻痹自己。
「好嘞,小的這就滾。」掌柜給小二使了個眼色,趕緊上酒。
反正錢已經給了,就算把店裡的酒都喝光了也要不了多少銀子,這位可是一給就給了一百兩啊!
沒人再來打擾夏侯銜,他一壇又一壇喝的極快又壇壇見底,沒多久便醉了,他大腦一片混沌,腦海中光怪陸離,好多片段在腦海中閃現,頭痛欲裂。
夏侯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拎著酒罈子出了酒肆,他邊喝邊走,撞了人也毫無察覺,被撞倒的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一見是個酒鬼,只能怨自己運氣不佳出門沒看黃曆,咒罵兩聲便走開了。
潛意識裡還是知道自己家住何方,哪怕在路上瞎逛,夏侯銜還是逛到了自己府上,
門外的守衛一見自家王爺經過家門,搖搖晃晃的提著個酒罈子,一看便知喝醉了。
只是這大白天的就喝成這樣,王爺這是怎麼了?
守衛不敢含糊,若是王爺這樣還在街上晃,指不定要出什麼岔子,連忙將夏侯銜摻進府里,只是夏侯銜一點兒也不配合掙脫了守衛徑自向府內走去。
明明是他的王府,可夏侯銜卻感覺像是作客別家般,不知歸處。
這裡沒了他深愛的人,也沒了深愛他的人,夏侯銜沒由來的煩躁又覺得有些可笑。
邊走邊笑,最後竟然樂不可支的笑彎了腰,他不清楚自己為何發笑也管不住自己,府里的下人來來往往,全都躲著夏侯銜走。
前王妃的事情他們聽說了,戰王爺求娶前王妃,聘禮已被收入容府,不知王爺現如今這個樣子,和前王妃有沒有關係。
他們並不像惹事,遂選擇冷眼旁觀,事不關己,他們只要做到本分的事情便好。
終於,夏侯銜止住了笑,他笑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拿袖口用力抹了抹,他這才抬起頭來,又喝了一口酒向前走去。
一路來到雪羽院,那是他曾經來過無數次的地方,醉酒前來還是頭一回。
搖搖晃晃的走在院內,整個院子並沒有什麼改變,可無端端的便讓人覺得少了些生氣,那曾經生氣盎然的院子以不復從前,彷彿居住在此的主人一般,漸漸失了心也失了希望。
推開門,夏侯銜眼前漸漸模糊,他只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輪廓中慕雪柔滿目驚訝的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
夏侯銜咧開嘴又開始笑,指著慕雪柔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嘴裡念叨著兩個字,「傻子。」
慕雪柔在夏侯銜推門進來時確實受了驚嚇,自打她失寵后,雪羽院便鮮少有人進來,猛地有人推門,她自然以為進了歹人,可當看到門口的夏侯銜時,她心中五味陳雜。
現在的慕雪柔對待夏侯銜的感情無疑是複雜的,有愛、有恨、有無奈、有失望,到底哪種情緒佔得多些,其實她自己也分辨不出來。
望著滿身酒氣的夏侯銜,慕雪柔獃獃的不知要說些什麼,可聽到夏侯銜指著她說『傻子』二字時,她的臉『唰』的便沉了下來。
夏侯銜此次前來,難道就是嘲笑她的?
慕雪柔承認自己是傻子,她若不是傻子怎會愛上夏侯銜?怎麼會在他如此對待自己之後,還是愛著他?
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夏侯銜笑著叫了慕雪柔半天『傻子』后,又喝了幾口酒轉身離開。
跪在地上秀秀風中凌亂,她是不是撞見了什麼不該撞見的東西?
王爺這般說主子,還被她看在眼裡,依主子以往的行事,該不會要整治她吧?
秀秀微微有些發抖,今日還真是來錯了,她多什麼事喲!
慕雪柔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瞪了地上跪著的秀秀一眼,「賤婢,還不滾出去,等著看本妃笑話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這就滾。」秀秀連忙出聲認錯,也不敢抬頭,說完弓著身一溜小跑的跑遠了。
天哪,她這算不算運氣好,沒被主子發作?
秀秀邊跑邊想,不行,她得想想辦法,不能再在雪羽院待下去了,伺候慕雪柔每日都是提心弔膽的,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夏侯銜離開雪羽院后,順著小道,走到了沐芙院的門前,那裡自從容離走後,他一次都沒有來過。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甚至不敢走近沐芙院,這裡曾是容離住過的地方,一來到這裡,往日種種便會湧上心頭,悔意、愧意不斷侵襲著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借著酒勁,夏侯銜推開了那扇厚重的院門。
院里的花草樹木因為沒了主人,有的瘋長成災,有的凋零潰敗,夏侯銜一步一個腳印的行走在院中。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喝醉的他,一到沐芙院前,腦子瞬間變的清明。
走在院中更是如此,他近乎虔誠的打量院落的每一處,曾經容離的身影出現在哪裡,他便在哪裡多停一會。
樹下是她最常待的地方,她總是笑語嫣然的跟她的丫頭說話,或笑或鬧一舉一動都彷彿還在眼前,夏侯銜嘴角不自覺的帶著笑意,眼前的容離還那麼鮮活。
只是,當他伸出手去的時候,眼前的容離一下子便碎了,碎片閃閃發亮的下落,夏侯銜伸出手去抓,卻發現只是徒勞。
院子還是原來的院子,只是早就沒了容離的身影。
來到東廂房前,夏侯銜用力將門推開,穿過堂屋進了容離的卧房。
在那裡,除了沒有容離的東西,其他擺設絲毫沒有動過,夏侯銜跌坐在拔步床上,回身摸著床上的枕頭。
最後一次,他要了她的心頭血,那時她便躺在這裡。
她應該,很痛吧…
夏侯銜緩緩躺下,擁著床榻上的錦被,漸漸收緊手臂。
淚水,沒入枕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