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二） 迷途知返

  思倩在咖啡館包廂里獃獃地看著桌上冒熱氣的咖啡，心裡卻如寒冬臘月那樣冰涼。她揣著一個美夢決然離導師而去，走進的不是鳥語花香的福地，卻踏入了不幸現實的沼澤。

  離婚當天，她就興沖沖地找上王老闆：「我們約定的，明天咱就去民政局辦結婚登記。」

  「可是，我那死老婆子不肯離呀！」

  「不是說早已跟她離了，你一直在騙我？」

  「怎麼會騙你？那次她答應去辦離婚，但我在民政局等了足有三小時，就是不見她影子。是我被她騙了！這樣吧，明天我就去申請離婚，讓法院判。」

  「法院判，要等多少日子？」

  「一個月總是要的。反正我跟她是離定了，你放心。嘻嘻，她去娘家個把月了，今天晚上你就上我家住吧！」

  「沒名份，我不會上你家的。我走了，你哪天辦好離婚手續那天再跟我打電話。」

  一個月很快過去，思倩倒沉不住氣，主動打電話給王老闆，詢問情況怎麼樣了。

  「你不知道嗎，情況變化太快了！」王老闆不像之前語意綿綿，「思倩，看來我們以後只能相互守望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說明白點！」

  「前些天，聯合國的一個官網上公布了『九條例』，我若離婚，不得為官還要被解職，會很快變窮光蛋。現在，我倒替你的處境感到擔心，恐怕這幾天里，你可能會丟了工作。」

  「還有這種事，我怎不知道？」思倩吃驚不小，「是不是你又在騙我？！」

  「絕對不是。不信，你可以上網查呀！識事務者為俊傑，別犯傻冒往槍口上撞。還是現實一點，回去跟你的窮導師湊合過吧。活在世上，沒飯碗，浪漫一文不值。」王老闆也算大徹大悟，再不敢有拈花惹草的念頭，說完便掛了電話。

  如雷轟頂，這下子思倩徹底傻了。她此刻心裡五味雜陣，酸辛苦辣澀俱全，另加悔恨交集。悔的是，輕信了王老闆先前的花言巧語而愚蠢地與導師離婚；恨的是，因錢迷心竅輕率地做出了荒唐得連自己都覺得難以饒恕的錯事。現在，她唯一擔心的是，導師脾氣憨，寧獨生也不肯再接納自己。

  「妹子，讓你久等了吧？」大靈的妻子找到包廂時還在喘大氣，向思倩招呼道。

  「嫂子，打擾你了，真不好意思。」思倩一副卑微的樣子。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你不找我，我倒想找你聊聊。妹子，要我幫辦什麼事，直說，嫂子一定當自己的事去做。」

  「有嫂子這句話，我就沒顧忌了。」思倩想鼓足勇氣說，但還是礙於面子轉了個彎，「你把艷枝當女兒待，我先得謝你嫂子。謝謝！謝謝！」便站了起來，連鞠了兩個躬。

  「妹子，你這是幹什麼？坐下，坐下！艷枝是我乾女兒，照顧她是應該的。說說你自己的事吧！」

  「好，好，這……這……」思倩有點慌亂，不知從什麼地方說起。

  大靈的妻子知道她難於啟齒，便直截了當說：「妹子，不是我有偏心，你跟導師突然分手，是你的不對。他畢竟是個大學問家，不嫌你是個大老粗的工人，已是難能可貴；你倒好，還嫌他錢賺得少，真是糊塗呀！再說，導師工資也不低，比你高得多吧，一家三口寬寬綽綽過日子足夠了。你這就好比是站在小山頭看遠處的崑崙，把導師看小了；而看外頭所謂的富人，恰恰又像在弄堂里向兩邊抬頭望，明明那房子不高卻像聳入雲際一般。你糊塗呀，真正的富人能看中你個徐老半娘？還不是野貓子想偷偷腥！我說的話有點難聽，卻是肺腑之言，妹子，你要好好琢磨琢磨。」

  「嫂子，你的話千准萬確。我是太幼稚太糊塗了，現在後悔都來不及呀！其實，我跟導師感情一直還可以，就是昏了頭，經不得錢的誘惑，被王老闆騙得神昏顛倒，才做出了荒唐事。哎，我現在是跎子跌跤兩頭不著地呀，該咋辦，咋辦呢？」

  「女人的歸宿是家。以我看，你嚮導師認個錯，或許他看在孩子面上會原諒你。」

  「也是，也是。嫂子，你再幫我—把，代我去嚮導師說一聲。」

  「這忙，我不能幫，你得自己去！不過，近段日子導師住我家，我可以幫忙帶你去見他。你看行不？」

  「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