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店長的話剛說完，郁睿立刻就感受到桌對面那人望過來的若有深意的目光。
郁睿裝作沒看見，朝店長淡淡一笑，「他叫謝黎，是我的同班同學。今天幫了我的忙，所以我請他來這邊吃飯答謝。」
「哦，原來是這樣。」店長點點頭，「那你們吃飯，我不打擾你們了。」
店長一走，謝黎掂了掂手裡的筷子，笑：「原來班長和我還只是普通同學的關係？」
郁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坐在郁睿身旁的郁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跳下椅子，跑到謝黎身旁，附耳和他說「悄悄話」：「謝黎哥哥，你別傷心，我哥哥以前從來沒有帶同學回家過，他肯定把你當朋友的。」
「……小梨。」
隔著一張桌子，那悄悄話的聲量和公開處刑無異。尤其是某人望過來的目光，更是叫郁睿幾乎維持不住面上的冷淡。
郁梨收到自家哥哥的警告，吐了吐舌，跑回去了。
謝黎低笑了聲，「班長已經拿我當朋友了？」
郁睿淡淡瞥了他一眼，「再不吃，面該坨了。」
「……」
謝黎嘴角一勾，到底沒再逼郁睿說點什麼，他聽話地拿起筷子。
之後的一頓晚飯在安靜里結束。吃完飯後，郁睿去付過飯錢，和店長道別。三人一起離開了飯館。
回家的路上，被郁睿牽著的郁梨東張西望的，對什麼都很好奇。
郁睿眼神遲疑。
郁梨從小跟著他，多數時間多是待在家裡、學校、或者一些自習室類的地方。郁睿很少有時間帶她出來玩玩逛逛，而隨著女孩兒年齡增長，在娛樂和休閑方面的需求顯然也增多了。只是郁梨聽話懂事，從來不會在這方面向郁睿提要求。
或許，應該帶郁梨……
「這幾個周文化廣場那邊都在辦美食節，小梨想不想去？」
打斷郁睿思路的是謝黎的話聲。郁睿回過頭，正見謝黎蹲在郁梨面前徵詢女孩兒的意見。
郁梨眼睛亮晶晶的，滿透著渴望，但還是第一時間轉過頭看向郁睿，「哥哥，我們可以去嗎？」
郁睿剛要開口，謝黎先截走了話頭。他單膝微屈地半蹲在郁梨面前，仰頭看著的卻是郁睿。
那雙黑漆漆的眼裡笑意深深淺淺地起伏，「作為晚飯的回請，班長，給個面子？」
在這樣兩雙眼睛下，郁睿實在很難說出一個「不」字。
他只能無奈地摸了摸郁梨的頭。
「那走吧。」
美食節舉辦地在q市的文化廣場，離著郁睿家和他們所在的街區都有不短的距離。謝黎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三人坐到了後排。
後排本來就是能容得下三人的位置，然而某人一雙大長腿塞在後排實在費勁，多擠走了不少空間。
郁睿把郁梨往自己這邊抱了抱，微皺著眉瞥謝黎，「你這個身高，應該坐副駕駛。」
謝黎拉上車門，半是玩笑辦事認真，「我不是想離你近一點？」
「……！」
郁睿下意識看向郁梨。小姑娘正滿心歡喜地盼著出發，根本沒察覺這話里的調戲。
事實上也是郁睿自己心虛。
司機從後視鏡里遲疑地看了兩人一眼，「去哪裡？」
郁睿回神，掩飾住不自在，「文化廣場。」
司機換擋出發。
車開出去一段距離，司機從後視鏡已經瞥了他們好幾眼了。
對郁睿以外的任何人事謝黎都懶得在意，即便察覺也沒管。郁睿忍了半分鐘，終於忍不住了。
他從車窗外收回目光，「師傅，我們不是拐賣兒童的，這是我親生妹妹。小梨，跟叔叔問好。」
郁梨乖巧：「叔叔好，左邊這個是我哥哥，右邊這個是我哥哥的同學，他們不是壞人。哥哥是要陪我去文化廣場的美食節的。」
「哎，這樣啊……」司機也沒想到被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眼看穿心思，尷尬地笑了好一會兒，「原來這是你妹妹，怪我多心。就是很少見你們這個年齡的兩個大男生領著一個小姑娘出門，不好意思了啊。」
「沒關係，您也是好意。」郁睿無奈地笑。
「你們是去美食節？那邊周末晚上人最多了，你們可得牽好小姑娘啊。」
「好。」
計程車停在文化廣場的北入口，謝黎付了車錢，拉開車門等郁梨跳下來。
左邊車流急，郁睿猶豫了下，也從謝黎撐著車門的右側下車。
他探出身來時，那人正趴在車門上，懶洋洋地垂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郁睿裝作不察，伸手拉住迫不及待的郁梨，「小梨不要亂跑，這邊人太多了。」
他身後，謝黎關上車門走過來，再自然不過地朝小姑娘伸出左手，「為了防止你跑丟你哥哥怪我？」
郁梨笑了起來，也把手伸向謝黎。
郁睿眼神微妙地波動了下。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在他們家樓下那個早上，謝黎趕早去樓下和他一起送郁梨上學。
那時候他很擔心這個有病的是對小梨圖謀不軌，這人不惜拉出闞淺撒謊說那是他女朋友。
而今他再回想起來，這確實是個有病的，只是覬覦的對象根本不是小梨，而是……他自己。
郁睿頭疼地在心裡逃避開這個問題，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美食節的會場內去。
——
美食節上人確實很多，整個文化廣場從入口到出口裝點滿了各色各樣的來自各地的美食攤鋪。
謝黎負責買買買，郁梨負責吃吃吃，郁睿跟著兩人走過大小店鋪，一路見證著郁梨被謝黎哄得咯咯地樂，嘴角吃得像只花貓，手裡還拿著三四五六根沒來得及吃完的小吃。
再這樣來幾回，他這個正牌哥哥的地位大概就要不保了。
郁睿正想著，就見謝黎和郁梨從一個新的攤鋪前回來——
「哥哥！」
郁梨高舉著一隻手，手裡抓著兩根短串。串上不知道是什麼食物，炸成金黃色的球體。
郁梨一直跑到郁睿面前，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哥哥你嘗！」
郁睿一貫對這些過度油炸或者調味的食物敬謝不敏，小吃類的東西他更是極少肯嘗試。
郁睿搖搖頭，「你吃吧，哥哥不吃。」
「哎？很好吃的。」郁梨苦下小臉，眼珠子轉了轉，她突然轉回頭。
謝黎跟她同一個方向回來，慢她兩步落在後，郁梨連忙跑過去，朝謝黎勾勾手。
謝黎俯身，女孩兒就墊著腳在他耳邊說起悄悄話來。
這次人多聲雜，郁睿隔著兩米確實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他只看得到，謝黎聽到一半突然撩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顯然話題和他有關。
郁睿正在心裡猜測，就見謝黎從郁梨那裡接過來一根炸串，直身走到他面前。離著還有十幾公分時謝黎停下來，手裡炸串朝郁睿遞了遞。
「嘗一個？」
郁睿微皺眉，搖頭，「我不吃這種……」
「小梨讓我來的。」
「……」
屬於妹控獨有的那種危機感再次浮現——儘管知道謝黎對郁梨沒有別的意思，但他哥哥的地位受威脅同樣讓郁睿心底不太平靜了。
他眉皺得更深兩分，語氣也冷淡了點。
「不吃。」
「真不嘗？」
「不。」這次只有一個字了。為了表明內心的堅決程度，郁睿還刻意把視線偏開。
這一轉臉，郁睿恰巧從昏暗一側迎上廣場內為了營造氛圍打起的中央光源，他下意識地輕皺起眉。
少年的側顏被光影描摹出好看的輪廓來。
謝黎眼底一暗。
須臾后，他腳跟微抬，仗著那逆天的身體平衡力，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俯向郁睿。
「嘗一個。」
郁睿想躲，「不……」
「不然我就親口餵了，讓他們都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