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謎團
「你還有什麼事嗎？」
秋老爺子與白凝霜認識了快兩百年，自己第一次去秦墨山那裡拜訪的時候，一同前往的畫妖師里，就屬他最格格不入，那時誰都排擠他，說他是個粗人，秋家出了個奇葩。
當時，年輕氣盛的秋老爺子一怒之下便打算離去，是白凝霜特地叫住了他，並把他介紹給了已經是一代宗師的秦墨山，這才有了之後的關係，可以說，若是沒有白凝霜的挽留，他也沒機會得到秦墨山的教誨了。
所以之前，雖然秋老爺子罵的起勁，可卻只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並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畢竟白凝霜也不容易。
世間之痛，白髮送黑髮，白凝霜的頭髮早就白了，可她又送了多少次黑髮呢？
「剛人多眼雜，我不方便說，」白凝霜沉聲道：「可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期弦的死，我正好有件事想麻煩你。」
「什麼事？」
「跟期弦的死有關係。」
「嗯？」秋老爺子一愣：「期弦不是在山海世界遇難的嗎，難道裡面有什麼問題？！」
「是誰動的手？！！」猛地，秋老爺子那看似腐朽的身體里，爆發出了無比澎湃的妖力，但白凝霜只是抬了下手，便平息了他的怒火，讓他安靜了下來，秋老爺子坐回了位子上，嘆了口氣，問道：「我想知道是誰，誰動的手？」
「不確定。」
「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白凝霜抬手劃破了身旁的空間，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塊白玉，這是記錄影像的道具：「這裡面記載的，是當年期弦所受的傷，如今的畫妖師里，若論博學，恐怕無人能與你相比，當年我和墨山都沒看錯人，你比他們都有天賦，起步最低卻厚積薄發，論成就，你是第一人。」
「傷勢？」秋老爺子年紀雖大，性子也不如以前那麼衝動易怒了，可現在事關他最疼愛的弟子：「給我看看。」
「什麼樣的力量能夠造成這樣的傷勢，我聞所未聞。」白凝霜起身背對著秋老爺子，捧著茶水看向窗外的庭院：「我怕你受不住這打擊，所以這些年來都沒跟你說，現在，幫我掌掌眼。」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這位多年來都不動怒，在白泉教師眼中如同母親般的女人，語氣卻冰冷的可怕。
「你早應該找我的！」秋老爺子立刻打開天眼術，瞬間便觀看了這玉石中記載的畫面，越是看，秋老爺子就越憤怒，若非身旁有白凝霜的壓制，他恐怕當場就要暴走了，顫抖的手放下了玉石，秋老爺子強忍住怒火：「給我，上幾個清凈。」
「嗯。」
白凝霜的妖術能夠讓人平靜，再憤怒的，再悲傷的人，都可以在她的力量下安定心神：「你看出什麼了嗎？」
「不好說。」秋老爺子皺起了眉頭：「這傷勢太過古怪，我也跟你一樣，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痕迹，無法判斷是什麼樣的山海獸造成的。」
「你也看不出來？」
「但看這傷勢，我能想象那隻山海獸的強大，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絕不是你我所見過的山海獸，它很古老，也十分的強大，」說到這，秋老爺子補充到：「而且即便是你我碰上了，也不一定能活著回來。」
「怎麼可能？！」
在座的兩位可已經是畫妖師最頂尖的存在了，還有什麼樣的山海獸是他們解決不了的？
「你看這傷勢。」秋老爺子反手將玉石丟給了白凝霜，說：「你不擅長戰鬥，也沒有足夠的經驗從傷勢上分析戰況，所以看不出啦。」
「你發現了什麼？」
「期弦毫無反抗之力！」秋老爺子說：「以期弦的實力，面對這隻山海獸，他竟然連一絲反抗都沒有！」秦期弦的確還年輕，比不上秋老爺子這樣的老前輩：「可這種事別說是我，你問問自己，你能做到嗎？」
白凝霜對比了一下自己跟秦期弦，說：「期弦如果要跑，我攔不住。」
畫妖師逃跑的手段，絕對驚人，更何況秦期弦還是個妖力龐大，且極為擅長妖術的天才，可就是這樣的妖術奇才，結果卻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對方給殺了，由此可見，對方的實力已經控不到了他們無法想象的地步。
「但這絕不可能！」
比起戰鬥，白凝霜更擅長治療和防禦，可這不意味著她真的什麼都判斷不出來：「不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山海獸！」
「天底下的山海獸種類數以萬計，你我不知道的何止億萬種，山海世界那麼大，會遇到什麼樣的山海獸並不確定，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永遠的好運氣。」秋老爺子說到這，卻是話鋒一變：「但期弦的死，卻太不正常了，如果真有那麼強大的山海獸，對方又憑什麼會讓他留下全屍，還能被趕到的畫妖師發現，送回來？」
說到這，秋老爺子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啊，你這。。。」
「既然畫妖師已經發現了期弦，那為何我卻不知道？」秋老爺子看向白凝霜：「畫妖師與山海牘氣息相連，若是死了，山海牘必定會有所反映，到時候就會有專門的人前去探索和調查，你給我看了這影像，就說明期弦那孩子的死，高層是知道的！」
「他們，」然而，白凝霜卻說：「不知道。」
「怎麼可能呢？」秋老爺子：「這沒有不透風的牆，誰能隱瞞下一個畫妖師的死。。。」
這時，校長室內寂靜下來了，白凝霜轉過身，同秋老爺子對視了一眼，後者立刻想到了一群人：「落白仆那群仵作？」
「嗯。」
白凝霜不開口，但點頭，就是答案。
畫妖師的法律是很嚴格的，同時他們對每一個畫妖師的生命安全都要有所保障，也許會有遺漏之處，但一些名聲在外的大人物，怎麼可能死的無聲無息，所以每當一個人死去，上頭就會派來專業的負責人進行調查，而這裡就涉及到了一種山海官。
山海官，是畫妖師世界里的一種特殊的職業統稱，比如紅寒衣的革舊兵是村管、城管，徐馨雅的逐日司是刑警、民警，不同的山海官管理著不同的領域。
當有人死去的時候，自然也會有一種山海官來為你收屍，這群人類似於藍星古時候的仵作，同時，也兼任著現在的法醫，他們叫做落白仆，正所謂塵埃落定，真相大白，想要成為落白仆，智商是個硬茬，他們比偵探還要精明和可怕，通過從屍體上發現各種蛛絲馬跡，他們能夠非常準確的發現死者的死因，從而得出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
「當年誰負責的這事？」
秦期弦死於十年前，而那個時候，有可能前來為他取證的人，屈指可數。
「林玄九。」
「誰？」
「就是，」白凝霜這才記起來，對方的真名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於是說了他的綽號：「就是那個九叔。」
「是那小子啊？！」秋老爺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雖說他叫對方小子，可實際上這位叫做林阿九的落白仆，如今已經快90歲了：「你這麼說我倒是懂了，以他當年的地位和能量，要把期弦的死無聲無息的隱瞞下來，的確不難，可問題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記得他跟期弦是忘年之交吧？」
「對，所以我才覺得，他應該是看出了什麼，才會幫著隱瞞的。」
「他沒告訴你死因？」
「什麼都不肯說！」
落白仆是一群非常聰明的人，簡單的說，就是智商爆棚，縱觀這麼多的山海官，落白仆是對智商直接有硬性規定的，你人不夠聰明，不夠博學，你又如何能從屍體上找出真相來。
「有問題啊，」秋老爺子可是知道林九叔跟秦期弦當年的關係有多麼的要好，那真的是可以過命的交情，但這樣的關係，林九叔卻依舊選擇隱瞞他知道的，是為了什麼：「沒想到期弦的死，裡面的事情，如此的詭異，我知道你要找我幫什麼忙了，我會去找他問清楚的。」
「可他從落白仆部門隱退後，沒人知道下落了吧？」
「那是別人，」秋老爺子自信的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的，秋家掌管天下典籍和案牘，想要查一個人的下落是再簡單不過。」
「年紀這麼大了，還不肯放手啊？」白凝霜說：「早點把藏案的看護工作，讓給年輕一代吧，秋小子不是很厲害的嘛？」
「別提了，」秋老爺子抱怨道：「他一門心思的想建功立業，怎麼看得上老頭子我這一畝三分地，更何況，讓那小子退隱，浪費青春去看守那些沒人要的藏案，他可不願意。」說到這，老頭子忽然說道：「我看秦軒那小子就不錯，我說你啊，當年我丟了個秦期弦，你現在賠我一個秦軒，不過分吧？」
「怎麼個賠法？」
「我孫女，今年也十五歲了。。。」
「可我跟那隻老獅子說好了的。」
「老獅子？」秋老爺子一愣：「等等，你說的老獅子，不會是。。。」
「嗯。」
「真的假的？！」秋老爺子：「你別看我年紀小，騙我啊！」
「你都一代宗師了，當年跟你一個時代的，有幾個能跟你比的啊，」白凝霜：「而且我們兩家是什麼關係，我能騙你嗎？」
「你也知道我們兩家是世交了，那你幹嘛去接那頭老獅子的鍋，我秋家好歹是書香門第，他獅豪鬼有什麼，除了拳頭就是拳頭，拳頭大了不起啊？！」秦期弦的事先不去說他，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他們會調查，也必須要報仇，這很重要，但未來卻更重要，難道一個活人的未來還比不過給一個死人討債嗎：「不行，這我不承認，他是期弦兒子，那就是我的半個孫子，我決不允許自己的孫子跟那隻老獅子扯上關係！」
氣憤歸氣憤，秋老爺子也不是那麼的頑固，獅豪鬼跟他比，那真的是啥都沒有，師家早就沒落了，這一輩估計也就那頭老獅子跟個小丫頭了，這樣的姻親，怎麼能比得上他們秋家，那可是家族底蘊雄厚，資產無數，更是權勢滔天啊，秋老爺子現在都要問一句白凝霜，她腦子是不是被兔子踢過了，怎麼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來呢？
「那個，獅前輩的孫女，的確漂亮。」
「漂亮？漂亮頂什麼用啊，我家可音也很漂亮啊，」說到這，秋老爺子想到了秋可音今年才十五歲，於是補充道：「以後保證是大美人！」
「可人家現在就是大美人了。」
「你。。。」秋老爺子一時也沒找出反駁的話來，於是像個老小孩似得的說道：「反正我不服，有本事你把她叫出來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
「現在，不行。」
「為何？」
「出去了。」
秋老爺子：「那就再叫回來啊！」
「可她現在還帶著任務呢。」
「什麼任務？」
「去藍星，」白凝霜強忍著笑意，說道：「叫你那半個孫子來白泉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