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屍怪的噁心之處,之前已經說過了。這頭由數百隻喪屍組成的屍怪,體重遠超大巴車,搞不好它自己就能把大巴車給頂翻。


  對於606特別小隊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屍怪並非位於屍潮的最前端,而是中前段。在它貼近大巴車之前,606特別小隊可以消滅一萬隻左右的炮灰喪屍。但問題是,這頭屍怪的移動速度並不慢,最多半小時就能貼上大巴車。


  這意味著606特別小隊的獵殺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只要屍怪靠近大巴車,不管戰況如何,車頂的四人都必須撤退。


  依照原定的作戰計劃,李彼得和愛麗莎稍作休息,便開始投擲高爆手雷。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縮短屍潮的寬度,減少兩翼的喪屍數量。兩翼的喪屍越少,大巴車就越不容易被包圍。


  同時,高爆手雷還會引出剩餘的掠食者。李彼得和愛麗莎可以提前幹掉它們,免得它們在戰鬥中突然竄出來,打亂606特別小隊的戰鬥節奏。


  計劃進行到這裡,勉強算是順利。


  在李彼得擲出第二顆高爆手雷之後,愛麗莎突然湊過來,小聲對他說道。


  「頭兒,扔手雷的活兒就先交給我,您再歇一會兒吧。」


  「嗯?」


  李彼得疑惑的轉過頭來,發現愛麗莎正朝著小臉煞白的艾蜜努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經過剛才那番折騰,菲爾已經適應了戰場上的環境與節奏,手抖得已經沒那麼厲害了。李彼得見她的進步如此迅速,忍不住誇了她兩句,在這之後她的手就完全不抖了。


  李彼得也誇獎了努力克服恐懼的艾蜜,讓她的臉色好了許多,眼中多了不少生氣。可隨著屍潮的接近,艾蜜的狀態又變差了。愛麗莎想讓李彼得再給艾蜜一些鼓勵,免得她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出問題。


  「嗯,好吧。」


  李彼得點了點頭,揉了揉略微發麻的右肩,一邊琢磨著鼓勵的話語,一邊朝著眼睛死死盯住屍潮的艾蜜走去。她的眼神讓李彼得想起了被拉扯到極限的橡皮筋,彷彿隨時都會崩斷。


  他想用代號稱呼艾蜜,張口之後卻發現不合適。他又想叫艾蜜的姓氏,開口之後也覺得不太合適。


  女僕也好,拉斐爾斯士官也好,叫起來都顯得疏遠。若是放在平時,這也沒什麼,因為李彼得本來就這樣叫她。可是現在大敵當前,士氣是第一位的。身為指揮官,李彼得必須得讓艾蜜振作起來。


  理性告訴他,這種時候悄悄湊到艾蜜身邊,在她耳邊柔聲叫一聲「艾蜜」,絕對是效果拔群。但這樣做無疑是在利用艾蜜對他的感情。


  李彼得不禁回想起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那位靠眼淚把他騙到手的女孩。那女孩雖然心機,還有些任性,但人還是不錯的,最起碼她是真心對李彼得好。可惜李彼得對她毫無感覺,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那女孩卻不懂這個道理,非要死纏爛打,和李彼得在一起。


  當時李彼得沒有心儀的對象,心道一句順其自然,凡事忍讓,就這樣維持著關係。那女孩是肉食性的,偶爾會目露凶光,彷彿飢餓的母豹,轉瞬間卻又變成溫順的花貓,向李彼得露出柔軟的肚皮。


  李彼得知道,那份溫順是誘惑,所以他不會上當。隨後,那女孩就會生悶氣——這又是一種心機。她知道李彼得看人仔細,生悶氣的事,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還會主動來哄。到時候千錯萬錯,都成了李彼得的錯,她就可以趁機提條件了。


  李彼得知道,這都是算計,但他依舊選擇遷就她。他這樣做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那個女朋友的名分。雖然他對她沒感覺,但是她有了那個名分,就該享受到應有的待遇。


  以前是別人算計我,現在換成我算計別人了嗎?


  李彼得在心裡搖了搖頭,停下腳步。


  只是走個神的功夫,他已經走到了艾蜜身前。艾蜜因為太害怕遠處的屍潮,注意力都在那邊,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前多了個人。


  看著艾蜜驚恐的眼睛,和毫無血色的臉龐,李彼得心中一痛。不論為公為私,算計就是算計,是對心靈的侵略。他知道,面前這位少女對他是不設防的,正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算計艾蜜。


  「拉斐爾斯士官。」


  他蹲下身來,用溫柔的聲音呼喚艾蜜。


  在他出聲的時候,愛麗莎丟出的高爆手雷剛好爆炸。他的聲音本該被爆炸聲掩蓋,可艾蜜卻立刻轉過臉來,充滿畏懼的眸子里閃動起異樣的光芒。


  「隊、隊長?」


  李彼得本想說些鼓勵的話,可到該開口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苦笑了一下,然後用柔和的聲音對艾蜜說。


  「嗯,我在。」


  他伸出手來,像是對待珍貴的綢緞那樣,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艾蜜的頭。


  「還在害怕嗎?」


  「唔……」


  艾蜜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血色,她愧疚的低下頭,抬起視線,偷瞄似的看著李彼得的臉。


  「對不起……隊長……我……」


  「沒關係。」李彼得露出寬慰的笑容,「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現在在打仗,我們需要你。我不會強迫你執行任務,但是如果你不全力幫忙,我們的計劃很可能會失敗。大家為了這個計劃都犧牲了很多,我們都想讓這個計劃成功,否則大家的犧牲就白費了。」


  說到這裡,李彼得深吸了一口氣,用懇求的目光看著艾蜜說道。


  「所以,拜託了,拉斐爾斯士官,請你務必在下一階段計劃開始之前恢復狀態。」


  他的這番話里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張和虛假,說的盡都是真實。而對於內心純正的人來說,真實的話語才是最能打動人心的。但這並不是李彼得的算計,他只是想對艾蜜實話實說,把他的真實想法都說出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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