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月夜受傷人

  晚飯之後，玉兒、梅兒將月桂下的鋸末燒燃，用來驅趕蚊子。日子雖已到八月中詢，但天氣尚熱，夜間的蚊子還多。皎潔的月光鋪灑下來，錢莊後院顯得溫馨靜謐。往常這樣的日子，秦松就坐在月桂樹下，給玉兒、梅兒說些故事。今晚不行，他已早做決定，去西湖西郊高圓圓那裡，去和圓圓蕩舟一番。


  亥時一到，便關城門，秦松得抓緊時間，在亥時前趕回城裡。儘管和守城門的士兵，也已熟識，即便回來晚了，叫喚一番，也可開門。秦松做人的原則，是能不麻煩人就不麻煩人。他是一個愛靜的人，通常不是很喜歡，被人無故打擾，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吃完晚飯，給兩個小丫頭交代一番，便匆匆趕往高圓圓的畫舫里。


  一輪圓月當空，月光映射下的西湖，如同白晝。雪兒見秦松到來，便又和大黑牛走進湖邊的竹林，將湖裡的空間，留給秦松和高圓圓。秦松和高圓圓上了小舟，秦松輕搖雙槳，小舟緩緩地朝湖裡蕩漾而去。高圓圓，已曉得每次秦松來和自己划盪小舟的目的，因為愛，自然也是願意為秦松付出。一陣彈琴吹簫后，便就溫柔地依偎在秦松的懷裡。


  高圓圓將頭抬起，仰望著秦松的臉道：「公子，是.……是嫌棄圓圓的過去的身份么？」


  秦松微微愣了愣便道：「圓圓，怎，突然說出這般言語？」


  高圓圓低下頭，輕聲說道：「若公子不是嫌棄圓圓的身份，為何……為何只是喜歡和圓圓划舟，而.……而不將圓圓娶了回去，鸞鳳顛倒，任公子恣弄，不更好么。」


  秦松空出右手，不划舟漿，輕柔地撫摸著高圓圓的長發。高圓圓將頭埋在秦松的胸膛。秦松問道：「圓圓倘若不願意這般，秦松自然不會強求於你.……」高圓圓將頭在秦松的胸膛里連連直擺，口中說道：「圓圓自然願意，為公子付出一切的，我……也只是隨便問問。公子想划舟的時候，儘管來，萬莫因圓圓的剛才的言語，而心中生出甚麼不快來。」


  秦松有些感動，懷中的女子，是深愛自己的，儘管，她或許所有的情誼，都是傾注在那位真正秦府少爺的身上，但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加之一段時間的接觸，秦松覺得高圓圓是溫柔善良的女子，如此女子，就不該情負於他，便道：「圓圓放心，秦松曾負過你，此生絕不負你第二次。你的所思所想，秦松心裡自然明白，一切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從高圓圓的畫舫出來，走在西湖邊的小路上，除了秋蟲在叫外，周圍沒有任何聲音。西湖裡的畫舫，大多已熄火打烊，一艘艘畫舫，想一隻只怪物，在湖中靜睡，更遠處，一兩艘還沒熄燈的畫舫，也只見燈亮，不聞人聲。西湖東側沿岸的人家，大多也熄了燈火，臨安城中的燈火，依然輝煌，映得半邊天空，成了橘黃色。秦松借著月光，沿湖快步繞到湖的東側，他得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到城裡去。


  他行至老張茶攤處時，南邊傳來兵器的碰撞聲，間或還傳來人的吆喝聲，一堆火把從南邊挪動而來。秦松佇立看聽了一番，打鬥得並不精彩，也就放棄了看番熱鬧的想法。再一個，秦松覺得自己又不會武功，萬一遭到盜賊、流寇綁架作為人質，以他要挾官兵，也是件麻煩事情。


  正欲抬腳，往城門方向走去時，一個壯漢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秦松借著月光，瞪眼一眼，見壯漢一臉的絡腮鬍子，便試探著問道：「可是.……楊大哥。」


  壯漢跑至秦松跟前，已是精疲力盡，右手將彎刀撐在地上，左手護著胸口，有些氣喘地道：「可……可是秦兄弟，在下……在下正是楊霸。」秦松趕緊上前一步，護起楊霸，見楊霸臉上的污跡，散發出血的腥味，不知道是砍傷別人，濺了鮮血，還是被別人砍傷。楊霸護著的胸口，看不真切，想來是受了刀傷。遠處的打鬥還在進行，那堆火把慢慢地移動過來。


  秦松飛快地轉動腦子，一時也想不出救楊霸的方法。楊霸已經不能走動，而自己的力氣，最多背動楊霸三步，便會累到在地。護著楊霸逃走，怕也不是上好的辦法。遠處的打鬥之人，肯定是楊霸的兄弟，那些人在拚死打鬥，就是為楊霸逃走，爭取時間。


  「秦……秦兄弟，你.……你快走。萬莫因我..之事，而白送了……性命。反正死路.……一條，我.……去幫兄弟們一把，再.……再去殺幾個狗兵！」楊霸斷斷續續地說道。秦松不理會楊霸，而是在想著營救楊霸的最佳辦法。


  情形萬分緊急之時，岸邊一戶人家的木門，吱呀地打了開來，從屋內走出一個人來。那人試探地問道：「可是.……秦府少爺？」


  秦松大喜，喚他的人，正是在此處擺茶攤的老張。未曾想到，老張的房子，就在茶攤的邊上，秦松趕緊說道：「老張，快過來，護我楊大哥一把。」老張快步走過來，詢問道：「這是出了甚事，喲，胸口還受了傷。」秦松道：「先把楊大哥，藏進你屋裡再說，現在不是問事由的時候。」


  姜自然是老的辣，借著月光，老張隱約可見地上的血跡，趕緊和秦松，將楊霸朝西湖的圍欄處護去，造成楊霸投湖的假象，然後脫下自己的衣服，包裹住楊霸的胸前傷口，將楊霸護進屋內，並輕輕地關了木門，插上木栓。


  屋外出現打鬥聲，間或還能聽見人在死亡前，發出的最後凄厲叫聲。秦松透過老張屋裡的窗口，看見一對手持火把的官兵，正在砍殺幾個平民裝束的人。平民裝束的人，一個個被官兵砍死。


  「我要和兄弟們死……」楊霸掙扎著腰衝出去，和官兵拚死一搏。秦松趕緊捂住楊霸的嘴，和老張一起，死死按住楊霸，楊霸奮力地掙扎幾下后，終是力氣不支，腿不在踢彈。


  屋外的打鬥聲已經停止，想是官兵已將楊霸的幾個兄弟，全部送上了西天。


  「報告統領，前方的路上，沒有血跡。」


  「那就奇怪了，這伙刺客的頭領，明明被我砍傷，莫非飛到天上去了，給我繼續察看，不可放過一點蛛絲馬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報告統領，這岸邊有血跡。莫不是那刺客投湖了吧。」


  「聽口音，這伙刺客是荊湖北路的，定是那反賊楊幺的殘部，前來尋牛將軍報仇。荊湖北路的人，大多是熟悉水性的，那楊幺也是被牛將軍逼得投湖自盡。刺客投湖是有可能的，沿湖岸給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