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挑明
母親張英坐在床邊上不停的抹著眼淚,二爺爺岳福民失望的嘆著氣,不上學,考不上大學,將來哪有出息啊,此時對夢陽的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岳山高和岳山丘哥倆,此時想幫夢陽說句話,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夢陽上前跪在母親張英和二爺爺岳福民跟前,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一顆顆飽滿而又滾燙的淚珠滴在了地上,這一刻夢陽的淚水已經止不住了。
「二爺爺,娘,我知道我讓你們失望了,你們都希望我好好上學,將來考上大學,可是你們看看這個家,這個家已經不成樣子,外面欠了那麼多債務,別人對我家從來沒有好臉色過,這間房子,你們看看還能住人嗎?,按照往年的情況,到了七八月份可能又要下一陣子大雨,現在還能勉強支撐,可是到了今天雨水的季節,這房子說不定就要倒了,二爺爺,娘,我不是小孩子,我爸去世了,我是一個男人,我是家裡的頂樑柱,我不想看到趙花蓮那幫人欺負我媽,我不想看到被人瞧不起的顏色,大學,大學,考上大學有什麼用,鐵飯碗?,可以從此走出我們農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大學不上也罷,這裡是我的根,我的家就在這裡,我那也不去」。
年邁的岳福民顫巍巍的把夢陽扶起來,用已經布滿皺紋的手掌擦去夢陽的淚珠,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孩子你長大了,你懂事了,我知道你心裡苦,孩子二爺爺年紀大了,有些事幫不了你,孩子你現在有自己的想法了,二爺爺支持人,不上學就不上學,只是委屈了你了」。
張英此時也明白兒子的想法了,自己的兒子似乎真的長大了,在這一刻張英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依靠,只是張英心裡明白,兒子心裡是想要繼續上學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她也明白,兒子真的已經鐵了心的不上學了。
張英一把抱住兒子,摸著兒子的臉頰,眉目中充滿了母愛,此時母子之間那種感情無法用語言表達。
此刻的夢陽就想一個孩子一樣,扎在張英懷裡哭了起來,夢陽在哭自己的命苦,小小年紀就沒了父親,從此他與上學這件事再無任何緣分,承諾父親的諾言從此無法兌現。
哭吧,哭吧,哭過之後繼續上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夢陽只有十六歲,他只是一個孩子,不經歷一些事怎麼能成長呢,從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男人,他必須經歷這些,風雨之後見彩虹,同志們,加油。
平復了情緒之後,二爺爺岳福民看了看桌子上的錢,有毛毛錢,有一塊的,有十塊的,數了數一共是五十塊整,說道:「陽陽,這五十塊錢都是你這幾天掙的?」。
夢陽點了點頭說道:「嗯,都是這幾天掙的」。
岳山高和岳山丘哥倆此時最驚訝,大叔岳山高說道:「夢陽,這可是五十塊錢啊,你們三個給人送磚賺了這麼多?」。
「送磚,聽誰說的」。
「聽趙花蓮說的啊,她好像是聽秤鉤子孫林海說的,孫林海要蓋新房,去磚窯廠買磚的時候,聽人說你在那裡給人幹活送磚」。
這夢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了,難怪家裡人知道這事,原來是秤鉤子和趙花蓮在搗鬼。
二爺爺岳福民看著手裡的錢,皺眉說道:「夢陽你跟我說實話,這些人到底是從那來的,在磚窯廠送磚幾個月也賺不了這麼多,你們是不是幹了違法的事情了」。
張英此時也一臉擔憂,兒子輟學才半個月左右,不可能賺這麼多的。
夢陽本來還猶豫要不要把自己賺了五百多塊的事情告訴他們,現在想一想還是算了,五百多塊的數目太大了,夢陽真怕嚇著他們,事情還是慢慢來吧。
夢陽說道:「這些錢乾淨著呢,我跟大勇二順還有同學吳迪,在縣城賣螃蟹,這都是賣螃蟹賺的」。
二叔岳山丘說道:「螃蟹,這玩意還能賣錢」。
大叔岳山高跟著說道:「是啊,螃蟹這玩意有人花錢買?,一來沒肉,二來不好吃」。
此時母親張英,二爺爺岳福民和他的兩個兒子都看著自己。
夢陽此時有些犯難了,不知道該怎麼說,實話實說的話可能真會嚇著他們,畢竟一隻螃蟹兩三毛錢,一天賣出去一兩千隻,這要是說出去的確很嚇人,一天賺的螃蟹錢相當於幾畝小麥,這不嚇人才怪。
另外賣螃蟹賺錢的是也不能如實說,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很多人可能會眼紅,以後在收螃蟹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了,而且說不定還會有人跟風。
夢陽不想說實話不是不相信他們,無論是二爺爺還是他的兩個兒子,都對自己家非常好,夢陽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不過話說回來,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告訴他們,他們跟別人說漏了嘴呢。
夢陽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縣城的人有錢,他們喜歡吃這個,現在在縣城,一隻螃蟹一毛錢」。
夢陽說的也是實話,在縣城除了天棚街菜市場,其他幾個菜市場螃蟹的價格都是一毛錢一隻。
大叔岳山高大呼小叫道:「啥,一毛錢一隻,這……這是真的假的」。
二爺爺看了大兒子一眼,訓斥道:「大呼小叫什麼,害怕別人聽不見啊」。
大叔岳山高連忙放低聲音,說道:「爹,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嗎?,陽陽,這螃蟹的價格真的這麼貴」。
張英,二爺爺和二叔岳山丘也都激動的看著夢陽。
夢陽點了點頭,說道:「不算貴吧,早幾天的時候兩毛一隻呢,現在賣螃蟹的人多了,價格也越來越便宜了」。
這次輪到二爺爺岳福民激動了,說道:「這螃蟹有啥好的,怎麼這麼貴,一隻螃蟹兩毛錢,相當於一斤小麥了,這城裡人是咋想的」。
這時大叔岳山高有些不樂意了,說道:「爹,這你就不懂了,咱們中國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現在咱們的農民的生活不是越來越好了嗎,聽說現在特區發展的可好了」。
岳福民點了點頭,說道:「這話說的不錯,毛主席帶領咱們農民打天下,給咱們農民分土地,現在改革開放總設計師***同志,帶領咱們日子越來越好」。
夢陽也非常認同這一點,人人都有崇拜的偉人,夢陽可是非常崇拜毛主席和***爺爺,
要問夢陽有什麼心愿,最大的心愿就是將來夢到北京天安門看看毛爺爺,還有就是有一天能見到鄧爺爺,要是能跟鄧爺爺捂手,那自己的人生簡直就完美了。
改革開放十九年,夢陽今年十六歲,生活的變化他能感受到。
此時二叔岳山丘說道:「夢陽,我看你們生意挺賺錢的,你看看能不能把二叔我帶上」。
岳福民拿起掃把就往小兒子身上砸去,說道:「老二,你還要不要臉,有便宜你就想占,敲我不打死你」。
夢陽連忙攔住岳福民,說道:「二爺爺,別激動,就算大叔二叔不說,我也有這想法」。
岳山高和岳山高哥倆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說實話他們剛才只是隨口一說,這哥倆平常可都是把夢陽當自己孩子看待,平常能照顧夢陽家都會照顧,尤其是每年農忙季節,大叔和二叔沒少幫夢陽家幹活。
夢想笑了笑說道:「現在縣城螃蟹正是火熱的時候,我們人手也不太夠,不如這樣,大叔和二叔幫我們抓螃蟹,我來收你們抓來的螃蟹,一隻五分錢」。
大叔岳山高說道:「陽陽,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二叔岳山丘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夢陽,剛才我就是隨口一說,就算沒有我們,你跟大勇他們四個,每天抓的螃蟹也不少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可不能占這便宜」。
大叔岳山高此時也覺得不妥,說道:「老二說的在理,這事還是算了」。
夢陽笑道:「大叔二叔,你們不用擔心,說實話現在每天我們抓的螃蟹都不夠賣的,你們幫我們抓螃蟹,我們還能多賺一點」。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那行,那我們就幫你抓螃蟹,如果縣城的螃蟹價格降低了,你跟大叔二叔說一下,我跟你二叔少分一點」。
「這個你們放心,現在縣城的螃蟹價格很難在繼續下降了,不過有一點,大叔二叔,每天我只能從你們手裡最多收400隻螃蟹,數量太多我賣不完,當然如果生意好的話,我也會多收一點的,而且還有一點,這些螃蟹要送到學校里,現在學校宿舍我還能繼續住,在哪裡方便許多,還有就是螃蟹要綁好,這樣不會出現螃蟹互相大家出現損失」。
夢陽心裡有自己的打算,現在學校那邊一天差不多可以收2000隻左右,一天時間也差不多可以銷售完,現在已經把輟學的事情挑明了,夢陽也準備大幹一場,讓大叔二叔每天提供四百隻螃蟹,加在一起每天有兩千四百隻的數量,這個數量應該差不多是極限了。
大叔和二叔連連點頭,說道:「這個沒問題,把螃蟹綁好和送到學校去,這都是小事」。
夢陽點了點頭,說道:「大叔二叔,還有一點一定要注意,這件事別跟其他人說,現在縣城賣螃蟹的越來越多,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咱們的生意可能會受到影響」。
「這個你放心,肯定不會跟其他人說的」。
「嗯,陽陽,你放心,這點道理你大叔和我還是明白的」。
聊了一會家常,二爺爺和大叔二叔也都離開了,差不多也該做中午飯了。
張英歡喜把五十塊錢收好,嘴裡開心的說著,把這些錢放好,將來給夢陽娶媳婦。
夢陽笑了笑,這只是五十塊而已,要是母親知道自己手裡還有將近五百塊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螃蟹分割線…………
農村人吃飯的時候就愛好熱鬧,雖然夢陽輟學了,可事情一旦挑明,在加上兒子又賺錢了,以後還能賺更多,張英的情緒也就好了許多。
端著碗,就往村子里吃飯最多的那個臭水坑去了。
此時臭水坑已經有很多村民在這裡端著碗吃飯,他們也不嫌棄這個有味道,可能也是多年的習慣吧,估計離開這個臭水坑,他們吃飯也不香啊。
臭水坑裡鴨子在自由的玩耍,顯然它們也非常習慣這個臭水坑,這個臭水坑的年紀據說有個七八年了,真可謂是歷史悠久啊。
張英端著碗出來,就聽到李春嬌和秀萍打招呼,張英自然就端著碗過去。
李春嬌今天開心,夢陽大勇他們輟學的事情早就傳開了,本來李春嬌挺生氣的,可當看到兒子大勇拿出來五十塊錢,一聽事情的經過頓時就喜笑顏開了。
三人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了,第一把輟學的事情挑明,第二拿出五十塊錢給家人,不能拿出來太多,畢竟數目太大了,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張英跟李春嬌和秀萍坐在一起吃飯,平時秀萍可不願意跟她們兩個坐在一起,雖然三人關係挺好的,可秀萍還是不願意,因為被趙花蓮看到指不定怎麼說自己,到犁地播種的時候,說不定趙花蓮會為難自己,自己一個婦女,男人不在家,還帶著兩個孩子,公公婆婆又偏心老大老三,不管自己家的事情,平時秀萍只能明面上疏離張英。
可是現在秀萍無所謂了,自己男人在工廠高升了,自己收完麥子就要去石家莊了,自己還怕什麼,自己高興怎麼來就怎麼來。
張英和李春嬌也知道,也沒往心裡去,家家有本難免的經,人家也是沒辦法。
李春嬌來的最早,見秀萍跟自己坐一塊挺意外的,轉而就看到張英了,看到張英就連忙打招呼,讓張英到這邊坐過來吃飯。
張英看到秀萍也挺意外的,秀萍平時在人多的時候,可是不願意跟自己在一塊,今天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