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上山（下）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上山（下）
老頭兒眼眶微紅地打量著顏亞楠，神情激動地抓住了老顏的手，一連說了三聲『好』，感慨道：「想不到恩人的弟子還如此年輕，真好啊，恩人有您這種有情有義的弟子真是有福了。」
顏亞楠微笑著拉著老頭子的手說了幾句客氣話，隨後又切入主題道：「老前輩，上山的路聽說被泥石流給堵了，不知道老前輩可有上山的捷徑嗎？」
「哈哈。」老頭兒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真是問對人了，換了別人我是絕對不會說的，不過是你恩人的弟子，又是上山給恩人掃墓，老頭子就告訴你。」說著起身給老顏指路。
仔細地把老頭子說的路線記在了心中，顏亞楠這才抱拳和老頭兒告辭。
不過老頭兒看了看顏亞楠的背影，把自己的旱煙筒掛在身上，追上去抓住了老顏的肩膀，強行把老顏給拽了回來，兩眼警惕道：「小夥子，你別怪我多事，我勸你暫時還是別上山的好。」
「為什麼？」顏亞楠皺眉問道。
「早上有一名年紀和你相仿的年輕人也上山了，不過他走的是泥路，不是我指的捷徑，但是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他只怕也已經上山了，我看他腰間還藏著槍，背包里背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你上山也許會碰到他的，我勸你還是等他走了再上山吧。」
顏亞楠皺眉看了看一臉真誠的老頭兒，心想自己就是上山見李志勇的，怎麼可能錯過機會。
不過聽說李志勇帶著槍支上山，顏亞楠多少有了點防備。
這小子看來是有備而來，帶著槍，還背著背包，不會是想和自己在山上血拚吧？
顏亞楠沉思了一會兒道：「老前輩，那個年輕人是不是長得很英俊，身材不高，操著一口燕京腔？」
「對，對，就是他。」老頭兒眼睛一瞪，憤怒地拍了拍手道：「這小子好沒有禮貌，見到我直接就喊老頭兒，還差點拔槍威脅我。」
躲在旁邊一直偷聽的小胖墩猶豫了下，緩緩地走了上來，臉上的肥肉晃悠了下，弱弱道：「爺爺，那個哥哥背包里背的好像是炸藥。」
「胖墩，你亂說什麼？你怎麼知道他背的是炸藥？」
小胖墩說的哥哥自然是李志勇了。
聽到小胖墩的話，顏亞楠瞳孔一縮，微笑著在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個棒棒糖，蹲在小胖墩面前誘惑道：「胖墩，你怎麼知道那個哥哥的背包里是炸藥？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吃棒棒糖，怎麼樣？」
「好。」小胖墩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棒棒糖。
老頭兒卻有些激動，指著胖墩的鼻子罵道：「胖墩，你敢胡言亂語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斷。」說著上前拉了拉顏亞楠，「小夥子，你別聽胖墩亂說，這小子從小養成了偷竊的壞毛病，他的話不可信。」
小胖墩八九歲的樣子，聞言不服氣地頂了一句，「爺爺，我早就已經改過自新了。」
偷竊？
如果老頭兒不說小胖墩的輝煌歷史，顏亞楠還真覺得小胖墩在撒謊，但是聽說小胖墩干過偷竊的事情，立時就猜到了什麼。
「老前輩，不如聽聽胖墩解釋，也許胖墩說的是真的呢。」
「對。」小胖墩立刻握拳道：「我親手碰了一下他的背包，裡面絕對是炸藥，我爹已經用炸藥炸山的，我見過爹爹的炸藥，基本和那個哥哥的差不多。」
老頭兒聞言吃了一驚，上前拽住小胖墩的衣領道：「好啊，你小子又想打人家的主意，把手都伸到人家的背包里了，你給我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站在門口，顏亞楠看了眼被老頭兒揪住耳朵往屋裡走的小胖墩，神色凝重地呼了口氣。
小胖墩說的不像是假的。
李志勇上山又是帶槍又是背炸藥的，絕對不是炸墓的，只怕是專門對付自己的。
想到這裡，顏亞楠已經有了防備之心，二話不說，抬腳朝山上走去。
朦朧的高山彷彿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上山的路上滿地都是油菜花。
顏亞楠已經把行李箱扔到了老頭兒的家中，自己拄著撿來的破拐杖在山間慢悠悠地前行，腳下的石子路一眼望不到邊際。
在山上陪著老頭兒住了十來年，顏亞楠還真不知道有一條這麼漂亮的捷徑。
現在的氣候正是秦省最冷的時候。
顏亞楠上山時專門買了軍大衣裹在身上，難看是難看，但是保暖，一路走來倒是沒覺得冷，石子路有些窄，四周到處都是花花草草，才走了半個多小時，軍綠色的棉衣上就多了很多花瓣和露水。
十一點半左右。
歷經千辛萬苦，顏亞楠走出了石子路又爬階梯，穿過了小樹林，終於來到了一片竹海，在這片竹海的盡頭正是顏雪青的住處。
到了這裡，老顏總算是輕車熟路了。
在竹海里漫步了十幾分鐘，一座年代久遠的破竹園呈現在眼前。
站在竹園門口，顏亞楠紅著眼睛看了看竹園門口有些掉漆的匾，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道：「老頭子，我回來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離開竹園的時候是幾年前，那時候老頭子過逝，顏亞楠無親無故，下山參了軍，臨走時他跪在門口磕頭告別，現在幾年過去了，他終於是回來了，再看到竹園，昔日的往事，歷歷在目。
站在門口感慨了一番，顏亞楠忽然看到了竹園門口的一個泥腳印，立時想到了什麼，連忙擦乾了眼淚和鼻涕，寒著臉迅速走進了竹園。
沿著竹園中主樓樓廊走到了盡頭，顏亞楠走進了後山，看到了一座座直插雲霄的山峰，耳邊隱約還傳來一陣水浪拍打的聲響，抬眼望了望不遠處的小溪，再把目光落到了小溪不遠處的石碑上。
顏亞楠緩緩地嘆了口氣，紅著眼睛緩步走了上去，看了看無字石碑，再次跪倒在地。
石碑后的小土堆上雜草茂密，甚至已經把石碑都快遮掩了。
「師尊。」顏亞楠眼裡噙著淚水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心情有些凄涼地起身，伸手拔著雜草，咬著牙不斷念叨著：「徒兒不孝，徒兒不孝……」
就在這時，耳邊緩緩地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