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蠢蠢欲動
謝青梓和齊雪分開后自然還回了衛皇后那兒。
衛皇后也剛好是和太子妃說完了話,將太子妃打發了出來。謝青梓目送太子妃離開,最後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覺得人不可貌相。
謝青梓進了屋子,衛皇后看了她一眼:「怎麼了,說了一陣子話,倒像是更不放心了。」
謝青梓苦笑一聲:「可不是么?瞧著她那樣子……如何能放心?」
「既是進宮了,總有她的造化。」衛皇后笑笑:」而且她那樣子,倒是讓太子妃放心,你倒也不必如此擔心。」衛皇后一面說,一面將茶緩緩的品了一口。
「娘娘豁達,我卻是做不到。」謝青梓頹然的嘆了一聲。又輕嘆一聲:「不過娘娘說得極是。」
說完了,她又想起自己郡主身份是怎麼來的,當即又朝著衛皇后道謝:「我還沒跟娘娘道謝。娘娘如此厚愛與我,我卻不知該如何回報才好。」
「也是你自己把握得好。」衛皇后笑看謝青梓,站起身來:「林子那邊兒梅花開得很熱鬧,你陪我去走走看看罷。」
謝青梓上前扶住了衛皇后,而後抿唇一笑:「我算是什麼把握得好?若不是有娘娘和大哥在,那日聖上都未必會給這麼一個機會。更不會容許我這麼折騰。最後那郡主之位,若不是娘娘,又如何會落到我頭上?」
「卻也真不是我給你爭取的。」衛皇后微微一搖頭,旋即輕嘆一聲:「霍家那幾十口人,都死得慘啊。」
衛皇后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嘆了這麼一口氣。其中包含的意思卻是兜兜轉轉,千迴百轉。
謝青梓將這句話反覆在心中琢磨了一番,倒是也明白了其中一點意思。這個郡主之位,只怕是聖上給霍家的彌補。而為何是給了她而不是霍鐵衣——霍鐵衣已經是以年輕居高位了。若再抬舉,豈不是要讓霍鐵衣被捧上天?霍鐵衣手中的權勢已足夠大了。若再進一步,那就是權勢傾天。
聖上自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而她的出現,則是剛好。一個姑娘家,寵上天了也是無關緊要,至少絕不會影響大局。
原來,這個位置卻是……霍家的人命換來的。
謝青梓忽然覺得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你也不必想太多。」衛皇后拍了拍謝青梓的手背,而後笑:「這件事情已是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們尚且都不曾耿耿於懷,你一個小丫頭耿耿於懷作甚?既是給你,你就接著。總比不給強。」
衛皇后說著這樣寬慰的話,可是她自己語氣卻都是不像是說的那樣輕鬆。
「許美人死了。」衛皇后倏的又道,神色有些冷:「最後沒查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可是許美人……懷了身孕。」
謝青梓愕然了一下:「這……」
這麼說來,的確是許美人在宮闈之中偷人了?可是偷的是誰?
謝青梓沒敢問。
衛皇后卻是緩緩的說了:「太子宮最近風平浪靜,可是太子卻是……前幾日不甚痛快。」
謝青梓心一下子都是沉到了谷底:「他怎麼敢——」
「翅膀硬了。也就不在意這些細節了。許美人的確是個美的。」衛皇後用指尖將一朵綻放的白梅碾碎了,眉眼低垂:」聖上或許猜到了幾分,又或許是沒猜到。可是這個事兒,誰也不會追究了。」
謝青梓有些拿不準衛皇后將這個事兒告訴她的意思——畢竟這些事情說白了卻是和她並沒有多大的干係。
「告訴你這些,是提醒你,和太子宮遠一些。」衛皇后神色冷冷的,透著一股凌厲:「太子如此肆無忌憚,你和太子側妃雖說是要好,可是你卻被牽扯進太子宮的事兒裡頭去。你可明白了沒有?」
原來是為了這個。謝青梓苦笑一聲:」明白了。「只是卻未必做得到了。齊雪的事兒……怕早就是將她給牽扯進去了。
「我怕這天很快就要變了。」衛皇后將指尖的花瓣輕輕撣去,「衛澤回來之後,你們便是趕緊成親罷。否則,遲則生變。」
衛皇后的聲音里透出一股凝重和重重憂慮。
謝青梓心頭也是有些惴惴,忍不住猜了好一陣子,只是越是往深處想,她就越是覺得心頭驚慌。
衛皇后的話,聽起來很是不祥。
從宮中出來,謝青梓便是一直都在想衛皇后說的那些話。越是想,越是覺得只怕太子的確是要按捺不住了——或是要麼像是李涇一般,要麼或許是要從聖上那兒下手?
太子果真竟是肆無忌憚到了這個地步?
謝青梓驚疑不定,卻是越發的想衛澤起來,若是此時衛澤在就好了……
駕車的是白墨。白墨瞧著謝青梓神色不對,倒還有些詫異:「郡主這是——」
「嗯,想些事兒罷了。」謝青梓上了馬車,想了一想又撩開車帘子低聲問:「你說,若是衛澤還沒回來,京中就生了變故,又該如何?」
「郡主放心。最遲也要等到年後。」白墨一笑,同樣壓低聲音:「主子既是敢放心離開,那就篤定了是不會在他回來之前出事兒。」
不知為何,白墨這麼一句話,明明也就只是一句話,可知道衛澤的想法,她卻是莫名的就心安了下來。
慶賀的事兒最終定在了正月裡頭。畢竟眼下都要過年了,各家都是忙得很。
衛家送年禮的時候,謝青梓正好也在老夫人屋裡。看了一眼禮單,也不多問,直接就笑道:「王妃有心了,知道我正四處尋好皮子想給娘娘送去做風帽,這就得了。可不是瞌睡遇到了送枕頭的么?」
禮是有些薄的,不過畢竟衛王妃和衛澤的關係擺在那兒,誰都心知肚明就是那麼一回事兒罷了。
謝青梓這話一出,別人還沒怎麼著,倒是送東西過來的嬤嬤一下子臉色就變換了起來。當即卻還強撐笑道:「郡主果真是孝順。」
「理應如此。」謝青梓微微笑著,任誰也看不出她心頭的想法。
最後那禮送過來,謝青梓便是瞧見皮子成色是極好的。當即就對著盧嬤嬤笑了:「嬤嬤你看,這不是就不錯了?改明兒這皮子我先挑一塊給娘娘做抹額,其他的便是老夫人和大太太先選,若還有剩下的,我自己也可做個抹額玩一玩。」
「主子心裡頭明白,我心裡很放心。」盧嬤嬤也笑,末了又道:「抹額主子是打算親手做?娘娘如今上了年歲,卻是喜歡沉穩一些的顏色。」
「嗯,料子我都想好了用什麼了。」謝青梓笑完了,這才又道:「不過衛王妃那兒也得送一個。另外,林家那邊也送一個,只卻也不必我親自動手了。嬤嬤看呢?」
「很是妥帖。」盧嬤嬤真心誇讚,也是真心覺得十分妥帖。
謝青梓想得如此周到。反而是都用不上她了。這讓盧嬤嬤既是歡喜又是悵然——以後她畢竟是要一直跟著謝青梓的,謝青梓如此妥當,以後日子就好過許多。可是沒用得上她的地方,卻也是讓她覺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
最後,謝青梓給衛皇后的抹額是在過年頭一天才算是趕工完成了。
暗紅色的料子,上頭用金銀線細細的綉了振翅而飛的鳳凰,加上皮草,端的是富貴。
畢竟是除夕,但凡誥命在四品以內的都是要進宮給衛皇后請安的。謝青梓便是將東西帶著一路進了宮。
進了宮見了聞香,她才知道衛皇后竟是病了。還病得不輕——故而今日卻是讓太子妃代為招呼眾命婦。
謝青梓一聽這話心都是揪起來了,低聲問:」那我能不能去看看娘娘。「
「娘娘讓我在這裡等著你,自也是想見你。你隨著我來。」聞香笑了笑,領著謝青梓進了衛皇後宮中。而其他命婦則是隨著宮人一路往太子妃那邊去了。
待到只剩下她們這一行人了,聞香立刻低聲道:「其實病的不是娘娘,而是聖上。聖上一病,手中權勢也就都給了太子,娘娘也只能跟著病了。」
謝青梓悚然一驚,腳下都是亂了步子,險些踩著自己的裙子:「那嚴重嗎?」
「待到見了娘娘,讓娘娘再跟你細細說。」聞香嘆了一口氣。
謝青梓就是這麼一路忐忑的進了內室,見了衛皇后的。
衛皇后屋裡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謝青梓登時疑惑:「不是說並不曾病了,怎麼的還在喝葯?」
「叫太醫院熬了送過來做個樣子罷了。都是倒了的。」衛皇后笑笑,狹長的眼尾里有幾分凌厲:「不過倒是叫我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兒。」
說完,衛皇后拉著謝青梓到了屏風後頭,然後將箱籠上的布掀開,裡頭赫然是養著幾隻雀鳥。只是這幾隻雀鳥都是奄奄一息的樣子,被這麼猛然掀開帘子,也不見動彈半點,只是撲了一下翅膀也就作罷。
謝青梓不解的看著衛皇后。
衛皇后低聲道:「這是用來試藥的。」
謝青梓駭然瞪大了眼睛,只覺得又驚又怒:」他們怎麼敢!「」他們也沒什麼不敢得的,看來我這是讓那人覺得礙事兒了。「衛皇后將布又蓋上去,倏地冷笑一聲:「不過到底是沒敢要我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