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親情
霍鐵衣說起和衛澤小時候的事兒,謝青梓忍不住也想了一下那樣的情景,當下只覺得震驚:「你們可真膽大,換成是我就要嚇死了。」
「小時候什麼也不懂,哪裡知道害怕。」霍鐵衣笑笑,伸手將謝青梓的手握住:「來,我我們一起點。」
細細的香和引線一接觸,很快就是將引線點燃了。
霍鐵衣鬆開手,笑道:「退。」
兄妹二人便是都一起退了四五步。又等了片刻才聽見焰火「碰」的一聲炸裂開來。
謝青梓下意識的抬頭,就見天空之上綻放出了絢爛的花朵,心頭只覺得是歡喜和有趣兒。
霍鐵衣退到了陸夜亭身邊,然後輕聲道:「十五有花燈,宮門口也要放焰火,到時候我帶你們去看罷。」
「你有空?」許是氣氛好,陸夜亭倒是難得沒給霍鐵衣臉色看,最後只是如此問了一句。
霍鐵衣知道陸夜亭問的是什麼:他如今身上也是有差事的,城防這種差事,就是過年也不會放假的。故而陸夜亭才會有這樣一個問題。
「所以我也只能帶你們去,然後就得去當差,等到焰火完了,我再回來接你們。到時候,你護著青梓別叫她被擠著了。」霍鐵衣笑著回道,末了還有些悵然:「也就是今年了,明年必是別人陪著她去了。」
陸夜亭知道霍鐵衣說的是衛澤,心裡也是有些遺憾:剛相認的妹妹也還沒相處幾日呢,這就要嫁出去了,他心裡頗也有些捨不得的。
「宮裡出了不少事兒。陸家有陸老先生在,肯定不會出什麼事兒。可是衛家和霍家則是不同,我們都和太子不甚親近。」霍鐵衣一面盯著謝青梓挨個兒去點焰火,一面輕聲和陸夜亭囑咐:「你需得儘快成長起來。若是能和太子打好關係最好。」
「聖上的身子不一定真就到了那個地步了。」說起正事兒,陸夜亭也是一臉的正色,並沒有再有半點之前的樣子,認認真真的和霍鐵衣一同分析局勢:「出了李涇那個事兒,聖上未必會對太子放心,試一試也是有的。」
「即便是如此,太子也必是太子,不會有更改。」霍鐵衣見謝青梓不再點了,就不再多說,笑著揚聲問謝青梓:「怎的不放了。」
「哥哥和大哥也去放,我一個人怪沒意思的。」謝青梓笑吟吟的將香遞給陸夜亭:「哥哥去放,我來看著。」
謝青梓既是都這樣說了,陸夜亭和霍鐵衣只得去了。
不過男孩兒玩這些倒是天生就多幾分天分一般,兩人很快玩兒出花樣來:將不上天的焰火在地上擺個圈兒,點燃了第一個,等第一個燃到了最後自然也就是點燃了第二個,如此一來省卻了一個個點的麻煩,又好看有趣兒。
謝青梓看得直笑,心頭又想:如此倒是也看不出兩人還有隔閡了。若是從小他們就在一處相處著,想來也就是這麼一副情形了吧?
陸家這頭放了如此多焰火,謝栩在謝家也是瞧見了。悄悄想了一下陸家那邊的情形,他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偷偷的摸了過去。
他怕他的阿姐被人搶走了。
而且往年都一處守歲,今年又怎麼能例外?
謝栩還沒走近,謝青梓倒是發現了他,當即笑著就迎了上去:「怎麼過來了?你過來祖母她們知道不知道?」
謝栩搖搖頭:「今年家裡格外冷清,怪沒意思的。祖母也撐不住,就不叫我們在她那守歲了。我就偷偷的溜了出來。看見這邊放焰火,就猜是你們,便是過來看看。」
「母親不見你,也不知如何著急。你怎麼這般的不省心?」謝青梓笑著訓斥一句,而後卻又縱容道:「我打發人去跟母親說一聲,你先去玩一會罷。我記得你小時候也是愛玩這個的,後來大了,怕被人說不穩重,這才不肯再玩這些。」
說完這話,還怕謝栩不好意思,她還輕輕推了三郎一把。
謝栩的心思,她或多或少都是有覺察的。也正是如此,她才會這般。
她和謝家註定也回不到從前那般毫無隔閡的樣子了,可是至少對謝栩,她卻是不願意生疏了的。謝栩是她從小帶大的,和她的親弟弟又有什麼區別?
霍鐵衣本也喜歡三郎,如今加上這麼一層關係,自然也是十分的照顧謝栩。
就是陸夜亭看在謝青梓面上也對謝栩親近柔和幾分。
而謝栩偷溜,大太太自然也不是一無所知的。心頭本還惱謝栩不懂事,待到謝青梓叫人過來稟告,她才和謝青蕊嘆了一口氣:「三郎也不會回來守歲了,今年就咱們娘兩守歲了。不過也好,我們還沒一處守歲過。」
說完摟著謝青蕊,心頭頗為悵然。
以往還不覺得,如今驚覺謝青梓似乎真的離她越來越遠,母女之間也也來越生疏了,大太太心裡登時就是複雜得不是滋味起來。
這種感受很是微妙,一面覺得不該如此,一面又才覺得是本就是如此。就如同謝青蕊回了謝家一樣,謝青梓遲早也是要離開謝家,回去霍家的。
謝青蕊沒多說什麼,只道:「還有我呢。」
這麼一句話,倒是險些讓大太太落下淚來。
陸老夫人和陸老先生饒是精神不濟,卻還是強撐著守了一會兒。最後熬不住了,這才去歇了。去之前,還笑著將壓歲紅包都給了。
不管是謝青梓還是謝栩,或是霍鐵衣,都是有一份。不過陸老夫人卻是不掩偏心,陸夜亭的格外重了三分,惹得謝青梓止不住笑:「義祖母偏心到了沒邊兒了。」
她心底也曾是猶豫過是不是回去謝家的,不過到底是又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回去了也是不自在,她到底還是不願意大過年的都尷尬的。
況且……這也就是她出嫁之前的最後一次守歲了,霍鐵衣和陸夜亭這頭,她也是希望能陪他們一回的。
待到老夫人他們都走了,兄妹四人便是圍在炭盆邊上,一面烤火一面烤些花生什麼的來吃著玩兒。
陸夜亭身子底子不好,有些畏寒,霍鐵衣倒是記著,叫人拿了一塊鹿肉過來。
謝青梓瞧著霍鐵衣這樣,笑著打趣一句:「大哥果真是個好哥哥。如此貼心,以後的嫂子有福了。」
陸夜亭本以為謝青梓是說自己,當即正要開口,不料謝青梓話鋒一轉,又硬生生的將話轉到了別處,倒是叫他反而不好發作。
陸夜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謝青梓。
謝青梓略略有些心虛,笑了一聲又岔開了話題。
守過了子時,四人又吃了一碗餃子,霍鐵衣和陸夜亭這才送了謝青梓二人回去。而回來的路上,陸夜亭輕聲問:「這頭衛澤剛走,那頭太子就肆無忌憚起來。二者之間只怕是有關聯吧。還有上次埋伏我們的人——」
「是林首輔的手筆。」霍鐵衣訝然於陸夜亭的敏銳。也沒隱瞞什麼,直接就說了。在他看來,陸夜亭和謝青梓自是不同的,男人生來就該面對這些,而謝青梓這樣的嬌柔女子,便是該在父兄的呵護下只管享受安逸即可。
陸夜亭年歲雖小,可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好瞞著他。更何況,陸夜亭自己也是十分在意這些,且還如此敏銳。
「林家么。」陸夜亭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後笑了:「看來太子完全掌控在了林家手裡。太子妃好手腕,林家也是好手腕。」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霍鐵衣中肯的評價了一句:「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兒如何能怪林家一家?」
「林家膽子也不小。」陸夜亭側頭看了一眼霍鐵衣:「那衛澤呢,什麼時候回來?聖上又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元宵。」霍鐵衣卻是並不肯多說,只是如此說了兩個字。
「既是如此,還敢帶青梓過去?」陸夜亭露出了幾分惱意來。也是動了真火。
「宮裡才是最安全的。」霍鐵衣舉目往皇宮那邊看去,那一方因點的燈多,便似乎是連天空都要亮上三分。「我馬上就要接管京城的所有兵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不怕他們沖著我來,卻是只怕他們沖著你們去。」
「青梓到時候就交給你護著。」霍鐵衣一笑,末了又凝重囑咐:「若我……將來你生了孩子,過繼一個回霍家,別叫霍家那些亡魂無人祭拜才好。」
陸夜亭盯著霍鐵衣看了半晌,最後才冷笑一聲:「霍家傳宗接代的事兒你自己操心去,關我什麼事兒?我是絕不會管的。」
說完這話,陸夜亭沒再理會霍鐵衣,徑直便是走了。
霍鐵衣站在原地看著陸夜亭走遠了,卻是不由得微微笑了一笑:若是沒看錯的話,剛才陸夜亭眼底也是有一種叫慌亂擔憂的東西的。
可見……陸夜亭也並不是如同嘴上說的那般。
到底是親兄弟,到底是血濃於水,到底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的。
他自是會努力活下來,不為別的,就為了他的弟弟妹妹,就為了重振霍家的赫赫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