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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平亂

  謝青梓說這麼一番話,自然也不全是自己隨口那麼一感慨罷了。


  更多的卻是為了衛澤。


  衛澤今日射殺李淳,雖說看似是好事兒,也是大義之舉,更是無奈之舉。可是李淳畢竟是李氏一族的族人。等到如今這件事情的風波之後,難保會沒人來翻舊賬。


  故而,她今日就要直接的將這個事兒坐死了。要將李淳是亂臣賊子的名聲傳出去,傳得沸沸揚揚,叫世人都對他的死拍手稱慶才好。


  謝青梓的這點小心思,旁人未必會明白。


  謝青梓說完了這句,就又去吩咐:「對了,這等喜事務必宣揚開去,讓這宮裡的人都知道不說,更是要讓滿京城的人都知曉。」


  頓了頓,她才忽又想起來聖上也是沒了的事兒,當即就又吩咐:「去,提醒霍將軍一聲,讓他記得叫大臣們進宮來跪靈。另外,聖上收殮用的東西,也是儘快送來。」


  接下來就要面對一場盛大的喪事,謝青梓只覺得是兩手兩腳只怕都不夠用了——關鍵是,她還偏偏從來就沒有辦過喪事,更是抓瞎。


  而此時屋內,沉星站在了衛澤的旁邊,與衛澤跪在一出。


  沉星也是明白如今局勢的,故而就輕聲這樣問了一句:「是不是咱們贏了?」


  衛澤側頭看了一眼沉星,看著沉星那一張和衛皇后肖似的臉,心底微微一軟,語氣和神色都是緩和幾分:「嗯,咱們贏了。」


  若換成是旁人,只怕衛澤此時都是連口也不想開的。


  衛澤這樣一說,沉星就立刻鬆了一口氣,旋即又問:「那我能殺了李淳嗎?」


  一個年幼的孩子,卻是說出了這樣的話來。說著想殺人,竟是和說吃飯喝水一樣的自然而然,又簡單無比。


  不僅是旁人,就是衛澤也是微微有些詫異。不過衛澤心裡頭是明白為什麼沉星會說這樣的話的,無非是因為李淳動了衛皇后——由此可見,倒也是說明了衛皇后在沉星心中也是有分量的。


  母子二人雖才相認一日,就已是陰陽永隔,可是至少沉星是記得衛皇后,也在意衛皇后的。


  這樣的想法,讓衛澤不由得對沉星更多了幾分柔軟。


  伸手摸了摸沉星的頭髮,衛澤卻是搖搖頭:「不行。」


  沉星立刻皺眉,語氣頗有些失望和不解:「為什麼不行?青櫻說,我如今是太子,我想做什麼都可以。」


  「因為他已是死了。」衛澤聽著沉星說這樣的話,雖然語氣沒什麼變化,可眸子里的光卻是忍不住的暗了一暗。沉星這樣的年歲,正是教導的好時候,謝青櫻現在告訴沉星這樣的話——沉星將來會如何?


  可卻偏偏又不能說這話不對。


  沉星聽衛澤說李淳已經死了,還吃驚了一下,隨後就擰著眉頭問:「怎麼死的?」


  「我殺了他。」衛澤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卻是在仔細看沉星的神色。


  沉星擰著眉頭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對於一個小孩子的心思,衛澤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他就這麼看著沉星,等著沉星做出反應來。


  沉星反應是慢些,可是等他想明白了,總也是會有反應的。


  「那也就罷了。」沉星擺擺手,略略露出一點委屈之色來,「既然是他死了,我也沒辦法了。可是我說過要給母后報仇——」


  原來是糾結這個。衛澤神色又緩和幾分:「無妨,橫豎他死了就成。」


  沉星點了點頭。


  「父皇也死了,是嗎?」沉星又問了一句。


  衛澤應一聲,這一次卻是有些漫不經心:「嗯,聖上駕崩了。」


  「那我——」沉星再問,略略露出了幾分不安來:「那我該怎麼辦?」雖然謝青櫻跟他說過,可是這樣的事兒不是小事兒,饒是他再不明白,還是忍不住的的緊張莫名起來。


  「沒什麼好怕好擔心的。」衛澤知道沉星在擔心什麼,又在害怕什麼。當下只是輕嘆一聲,態度語氣卻是鄭重無比:「無妨,有我在。」


  只有衛澤自己知道,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又是代表了什麼。


  沉星聽著衛澤這樣的話,忍不住就朝著衛澤靠了靠。那一副依戀的樣子,卻是叫人看著就心軟。


  沉星到底還是太小了。衛澤心裡想著,忍不住就嘆了一口氣,倒是忽然也有些擔心起來:若他護不住沉星,又該怎麼辦?

  只是這樣的擔心,他卻是並不打算說出口。


  而這頭衛澤和沉星跪靈,那頭霍鐵衣卻是和陸夜亭碰頭了——陸夜亭帶著城外的軍隊殺進了城裡。


  陸夜亭原本還害怕自己回來遲了,誰曾想霍鐵衣這頭竟是已經完事兒了。


  陸夜亭瞪著霍鐵衣,先將霍鐵衣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這才將高高懸著的心放下了。畢竟霍鐵衣雖然是滿身血污,可是到底是沒受傷的。


  陸夜亭這頭看著霍鐵衣,霍鐵衣也是在看陸夜亭,頗有些愣愣的:「你怎麼能——」陸夜亭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陸家才對?怎麼的倒是帶著人過來了?而且還是正兒八經的軍隊。


  陸夜亭看著霍鐵衣那一副獃頭獃腦的樣子,沒好氣的上前去劈頭蓋臉的就問:「青梓呢?」


  霍鐵衣搖搖頭:「我也沒見著,不過是在後宮裡,應該是沒事兒的。如今衛澤已經過去了。」


  陸夜亭應了一聲,略略放心下來,只是卻是更加的不滿意:「你怎麼的也不去看看?在外頭幹什麼?」


  陸夜亭也是著急謝青梓,故而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霍鐵衣卻是搖頭:「我還有事兒,哪裡能擅離職守?倒是你,若是擔心可以進宮去看看。」頓了頓,他才又想起來:「聖上駕崩,你也理應進宮跪靈的。」


  陸夜亭懶怠和霍鐵衣廢話,橫豎霍鐵衣平安無事也就罷了。當下也就沒再多說,直接就急吼吼的進宮去了。


  陸夜亭這頭走,那他霍鐵衣就才問那帶兵的將領:「怎麼你們卻是在一路?」


  「也是陸公子通知得及時,不然我們只怕也就要被控制住了。」將領多少有些后怕,而後將陸夜亭如何及時趕到,又如何說服他們的事兒說了一遍。


  不過因了時間不夠,故而倒是沒說太多,只是匆匆說了一遍也就作罷了。


  霍鐵衣只覺得驚心動魄:甚至比起他和衛澤經歷的那些都更為的驚心動魄。單單是冒著發現被直接當場就格殺勿論的風險出門,就已經是夠可怕了。而他更是難以想象陸夜亭又是如何矇混出城,又是如何大膽的衝進軍營里,直接說有人要謀反的。


  這些種種經歷,只將霍鐵衣嚇得幾乎是冷汗都濕透了重重衣裳。要知道,陸夜亭做了這麼多的事兒,哪一個都是一個鬧不好腦袋就沒了的。


  霍鐵衣自己冒險他還覺得不害怕,可是此時想著霍鐵衣的所作所為,他卻是只覺得后怕不止,他也才原來知曉,他竟是……如此的膽小。


  當然此時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霍鐵衣最終還是匆匆的將這些情緒都壓下去,接著去做該做的事兒。比如肅清餘孽。


  陸夜亭一路直接進宮,到了宮裡早已是忙亂起來——宮門口清理血跡屍身的宮人就是不少。看著那些暗紅色的血跡,看著那些如同豬狗一般被隨意堆在那兒的屍身,陸夜亭卻只是一臉漠然。


  漠然到全然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陸夜亭看到了謝青梓的時候,謝青梓也剛好看到了陸夜亭。她還微微愣了一下:「哥哥怎麼來了?」就算跪靈,似乎也也來得太早了些,宮裡現在都還沒準備好呢。


  就如同是看見了霍鐵衣那時候的樣子一般,陸夜亭也將謝青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謝青梓看著陸夜亭這幅樣子,多少猜到了他心頭的想法,當即便是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在後宮裡能有什麼危險?倒是大哥和衛澤今兒才是真真兒的兇險。」


  「嗯,我瞧見大哥了。他沒事兒,你別擔心。」陸夜亭見謝青梓的確是除了疲憊之外倒也沒有別的什麼,當即就面上帶出一點淺淡鬆快的笑意來,連自己叫了霍鐵衣什麼也是不知道。


  謝青梓卻是注意到了這一點細節的改變。當即就忍不住的是偷偷掩唇一笑,而後一聲輕嘆:「哥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怎麼也沒看見自己衣裳都是破了?」


  陸夜亭的衣裳破了好幾處,瞧著像是在那兒刮到了。


  陸夜亭低頭一看,隨後也是有些尷尬,不過仍是強壯鎮定;「無妨,一會兒換一件就是。再說了,不是要穿麻衣?聖上駕崩了?立了沉星為太子么?」


  陸夜亭竟然是不知道這個事兒,謝青梓詫異的看了陸夜亭一眼,而後應了一聲:「嗯,正是如此。」


  「那倒是不怕天下大亂了。」陸夜亭呼出一口氣,隨後又低聲問:「可有吃的沒有?快餓死了。」折騰這麼久,卻是一點東西沒吃,他這會子是只覺得前胸貼後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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