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彈劾
陸老先生回了府上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陸夜亭單獨叫到了書房。而後面上有些沉鬱的問:「你是想去錦衣衛?」
陸夜亭聽著這話,想了一陣子之後,倒是好半晌都沒說話。
陸老先生看著陸夜亭這樣,眉頭也是蹙緊了。
最後,陸夜亭就如此的開口問了一句:「這個事兒是衛澤的意思?衛澤和您說的?」
「正是。」陸老先生點點頭,末了又問陸夜亭:「竟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祖父本就是不喜歡錦衣衛的,自是不曾想過去那裡。雖說現在幫著代管——」陸夜亭也是蹙眉,如此的解釋了兩句。陸老先生不喜歡的,他就是再喜歡,也不會如此的迫不及待或是非要唱反調。
「你是青梓的哥哥,又是陸家人,衛澤信任你,故而如此。」陸老先生皺眉緩緩分析,最後又嘆了一口氣:「不過你的性子,的確也是……適合去做那樣的事兒。你和衛澤還是很相似的。」
陸老先生這話說得陸夜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而後陸夜亭緩緩言道:「祖父若是覺得不妥,等到過了這幾日,我將現在的事兒也推脫了就是。」
陸老先生沉思了一陣子,卻是反而搖頭:「你若真是覺得你走這樣的路子好,那走這樣的路子也是無妨的。畢竟,這是你以後要走的路。我喜歡不喜歡不要緊,關鍵是你喜歡不喜歡。」
陸老先生說這話很是認真,陸夜亭聽在耳里,便是覺得心頭既是暖又是難受,不由得出聲喚了一嗓子:「祖父——」
陸老先生似乎是想明白了,當即笑著擺擺手,而後又笑:「也不必說什麼,我是認真的。這樣的事兒自然還是看你的想法。我不過是給你提意見。錦衣衛這樣的存在,至少還能光輝十年。你心裡有個數就成。」
陸夜亭聽著陸老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果真沒有阻攔的意思,當下便是也笑:「那我認真的想想。」
陸夜亭自己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後就又和霍鐵衣說了這件事情。
霍鐵衣知道了這個事兒,倒是反而的有些不同意:「不妥。錦衣衛那樣的地方,也不知有多冒險。」
衛澤那一身的傷疤,在戰場上卻是沒有幾個,反倒是進了錦衣衛之後,添了不少。
而且陸夜亭跟著陸老先生,明明已是前途在望,犯不著冒險。
「我這樣的性子,做文官必是佞臣。」陸夜亭笑笑,如此說了一句,末了又微微眯了眯眼睛:「況且,將錦衣衛掌握在自己人手裡,你也好,妹夫也好,總歸是有好處的。」
陸夜亭如此說,霍鐵衣也是不知該如何勸解,只是搖頭:「不妥不妥。」
於是這件事情暫時就擱置了下來。
霍鐵衣第二日就去找了衛澤,責問的意思再說明顯不過:「你怎麼的突然想起了這樣的事兒?夜亭才多大?光是想想就知道,他怎麼可能管得了錦衣衛?」
衛澤一笑,看一眼霍鐵衣:「怎麼不能?再說了,只讓他掛個名罷了,真要冒險的事兒,自是有人去做的。」
霍鐵衣一愣:「為何要如此——」
「夜亭比你可狠多了,而且心思縝密,適合做這樣的事兒。他把握住大方向就成。」衛澤也不多看霍鐵衣,提筆慢慢的批閱著奏章,他的神情專註又認真,倒是壓根就看不出什麼心思變化來。
霍鐵衣看著衛澤這樣,倒是有些火大起來,幾乎是忍不住的火氣上頭上前就將衛澤的奏章壓住了:「我也就罷了,夜亭卻是絕不可再如此的冒險!」
所有的艱難和辛苦他都一人抗下就是,陸夜亭小時候受罪那麼多,此時卻是應該好好的享受榮華富貴,享受安逸平穩。
「他的確是做得極好的。」衛澤被霍鐵衣如此也惱,只是笑了一笑,而後看了一眼霍鐵衣,緩緩將筆擱下了:「適合他的路子,才是最好的。他那樣的性子,絕不可能做得到老師那樣的地步,他性子太陰狠了。也難以服眾。」
「他也不必做什麼,他大可只管享受——」霍鐵衣被說得幾乎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就只如此的說了一句。
衛澤搖頭打斷了霍鐵衣的話:「他自己若是不願意,他必是斷然拒絕了。而且,若是他自己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你這樣說他許也是樂意。可是……在我看來,陸夜亭就不是個甘於平凡的。」
那樣多的人遭遇了陸夜亭遭遇的事兒,可是又有幾個成了陸夜亭這樣的?若沒有一股子狠勁兒和執念,陸夜亭又是怎麼做到的?
陸夜亭自己心裡頭,怕是對權勢也是有執念的。故而……他才會這般提出這個話來。
衛澤當然也沒想過非要勉強陸夜亭,不過看著眾人都如此,到底還是忍不住解釋了兩句。
末了他看著霍鐵衣,又禁不住一笑:「你這樣的樣子,卻是少見。」
霍鐵衣此時也是冷靜下來,多少也是有些尷尬起來:「我也就是擔心——」
「可不是擔心?和護著雞崽子的老母雞竟是很相似。」衛澤悶笑一聲:「怪道陸夜亭一開始對你那般的不待見,如今倒是漸漸改了主意了。」
說起這個事兒,霍鐵衣禁不住又笑了一陣子,末了又笑:「是了,我和夜亭如今關係倒是緩和不少。其中青梓功不可沒。」
若不是謝青梓一直勸說陸夜亭,陸夜亭也必然是沒有那麼輕易就願意接受他的示好和親近。
衛澤看一眼霍鐵衣還按在奏章上的手,「那現在可否讓我看奏章了?」
霍鐵衣嘆了一口氣,而後便是又笑道:「你倒是不跟我惱。」
「你我之間,有什麼可惱的?」衛澤搖頭,將奏章重新擺好繼續批閱。
霍鐵衣嘆了一口氣,看著衛澤這樣認真的樣子,他有些覺得驚奇:「你倒是耐煩起來了。」
「總歸是要有人做這些事兒的。」衛澤嘆了一口氣,想了一想之後,便是又笑看了霍鐵衣一眼:「或者你倒是也可以來幫忙——」
「我還有些事兒,卻是先走一步罷。」霍鐵衣卻是最不耐煩這些,忙不迭的就告辭了。
衛澤笑著搖頭,低頭繼續看奏章。
說實話,看奏章卻是十分的枯燥無味的。
可是這事兒總是不能交給別人的。
第二日要出殯,謝青梓頭一日和謝青櫻一同教導沉星該如何做——譬如什麼時候怎麼跪,怎麼起,要念祭文,或是吩咐別人做什麼。
這些事兒雖是繁瑣小事兒,卻是絕對不可小瞧了的。
沉星饒是學得認真,可也是花了一整日的功夫,這才是半點疏漏也沒了。
一行人都是累得夠嗆。
沉星捧著發冠,幾乎臉上全是疲倦之色:「明日就要送父皇母后出宮去了?」
「嗯。」謝青梓應一聲:「到時候李氏宗族的人都要過來,你別怯場。」
「嗯。」沉星點點頭,心裡頭也是十分明白:「不過他們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我?」
「或許是罷。」謝青梓也懶怠撒謊,苦笑一聲:「就算喜歡你,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不過你是一國之君,你也不必和他們太過親近。雖然算起來都是親戚,可你必須壓得住他們才好。」
「嗯。」沉星應一聲,末了也是用心的記了。
衛澤過來的時候,沉星正是一臉肅穆。
衛澤就順口問了一句:「這是怎麼的?怎的氣氛如此?」
謝青梓笑說一句:「正說到了明日讓沉星不必搭理李氏一族。」
「是不必打理。」衛澤笑笑,又一招手,登時就又內侍將東西呈上來遞到了衛澤手裡。
衛澤卻是遞給了沉星,「沉星你看看這一篇奏章。」
沉星接過,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末了一歪頭似是有些不解:「這是彈劾我的?」
「嗯。」衛澤應一聲,坐下喝了一口茶,又細細的將奏章意思給沉星解釋一遍。
謝青梓在旁邊聽著,只覺得惱:衛皇后和聖上棺槨一同出宮,一同送入帝陵的事兒,有人覺得這就是沉星這麼一個小孩子故意胡鬧罷了,根本就是一場笑話。
「怎麼辦?」沉星如此的認真問了衛澤一句。
衛澤笑笑:「不怎麼辦,明日且讓我給你演一出好戲就是。你只管看著就好。到時候記得,若有人求饒,你別應。只讓我看著辦就是。」
「知道了。」沉星應一聲,又露出了幾分歡喜來:「大哥這是要給我出氣?」
「嗯,到時候給你出氣。」衛澤笑容不減,隨後就讓沉星先回去歇著了。沉星和謝青櫻去后,他又看住了謝青梓:「過了明日也就鬆快了。這些日子卻是辛苦難為你了。」
謝青梓白了衛澤一眼:「既是夫妻,怎的還說這樣的話?」
衛澤一笑:「是,卻是我說錯話了。不過,過了明日,你倒是好好歇一歇,這些日子也真是瘦了。」
謝青梓忍了一忍,才又將「瘦了的是你才是,要休息也該是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才對」這話咽了下去。衛澤現在,根本也就丟不開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