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求情
沈慎這樣的話,只叫對方是一頭霧水:「這恐怕也不至於吧?就算大人是文臣,卻也不至於就要殞命吧?就算如今的攝政王再怎麼殘暴,在這樣的時候……就像是大人說的,畢竟朝廷缺人用,而且還想拉攏別人……」
不管如何,總歸是不會太過殘暴的。
至少沈慎不至於說就一定會殞命不是?
沈慎一笑:「倒是和這些無關。是一些死人恩怨罷了。」
對方一愣,下意識的就問出了心中的猜想和疑惑:「說起來,朝中一直說,大人當初投奔了主上,卻是和一個女子有關……」
「嗯。」沈慎平淡應了一聲,而後又笑了:「不過也不全然是因為她。更多還是覺得不甘心吧。」
沈慎說得平靜,可是在旁人聽來卻是只覺得詫異。
沈慎這樣高潔的存在,怎麼竟是也堪不破這些兒女情長么?
而同時又叫人忍不住的猜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是能讓沈慎如此的沉迷,甚至是為之做了這樣的事兒。而且看著,倒像是今時今日,也是沒有釋懷的。
「說來說去,倒是和旁人沒多大的關係。主要是我自己的問題罷了。」沈慎一笑,回頭看了一眼,而後就催促道:「投降罷,不然只恐怕是來不及了。」
沈慎說完了這話,便是叫人鳴金收兵。
而那將軍此時也是緩過勁兒來,看了一眼沈慎之後,又笑:「大人說得容易,不過我卻是覺得,不到了最後一刻,總不該輕易放棄。不管如何,我會儘力保住大人性命。」
沈慎朗聲一笑,竟是有幾分豪邁之意流瀉出來:「死又何懼?人生最苦,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這三樣我都是體會過,所以死也好活也好,都無妨。」
沈慎自己大概是真不在意,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可是在旁人聽著,卻是只覺得是心酸不已。
連大人這樣風光霽月的人都尚如此感嘆,那他們這些人呢?大人看著如此高潔端雅,誰曾想背後卻是又有如此心酸的體會?
不過眼下卻也不是感嘆這些的時候,鳴金收兵之後,便是著人前去投降——為了表示誠心,領兵大將軍是親自上前去的。
去的時候多少是有些緊張——看著城樓上那一些閃爍著寒光的箭頭,便是只覺得下一刻自己幾乎是就要被射成刺蝟一般。
霍鐵衣面對這樣的局面,倒是半點也不覺得奇怪,當即朗聲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麼多好兒郎,卻是不該死在內戰裡頭,死在自己的兄弟手裡!縱是死,也該去邊關!」
聽見這話的時候,所有投誠的士兵也都是猛然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了一點安全感:至少是小命保住了。至少是……不至於就要死在當下了。
至於以後是不是死在邊關……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
霍鐵衣其實心裡頭也是鬆了一口氣的:雖說是裡應外合瓮中捉鱉一樣容易,可是這麼多人真殊死拼搏起來,他們這頭也是總要頭疼一下的。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每死一個兵將,那都是損失。邊關的戰役已是打響了,靠著現在僅有的兵力卻是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故而這頭的戰役一結束,還得抽調人手去邊關才可。
自然,這個消息除了他和衛澤之外,也就只有幾個心腹才知道。故而旁人看著輕鬆,他是只覺得心懸一線的。
每看著死一個人,他都是只覺得痛心得厲害。
霍鐵衣說完這話之後,便是又問:「爾等可是真心臣服投降?」
自是真心臣服的。
霍鐵衣按照規矩,只道:「爾等依次上前來,將手中兵器都是放下,而後聽候安排即可。」
安排好了這些事兒之後,霍鐵衣便是下了城樓,一路親自進宮去傳捷報去了。
衛澤當時還繼續的在和沉星下棋。見了霍鐵衣從外頭進來,登時便是微微一笑,將手裡的白子落下去:「看來是成了。」
霍鐵衣大笑一聲:「的確是成了。如此一來,咱們的兵力又能添一些。到時候勝算更大幾分。」
衛澤點點頭:「我去看看。」
說完這話他便是站起身來,打算過去親自看看。這樣的事兒,不親自看一眼,總歸是覺得不安心的。不過,衛澤還沒走出幾步,謝青梓便是出聲:「等等,我有幾句話想說。」
衛澤回頭看了一眼謝青梓,其實心裡頭倒是已經猜到了幾分謝青梓想說什麼。不過,還是一笑:「嗯,我聽著。」
那副溫柔的樣子,又將眾人的眼睛都是閃了一下,叫人情不自禁的挪開了目光。
謝青梓也是情不自禁的避了一下,只覺得是莫名的有些心虛起來。而後,她嘆了一口氣,低聲訥訥道:「還是出去說才好。」
這就是不想讓人聽見的意思了。
衛澤仍是點頭,隨後與謝青梓出了屋子。
留下的眾人,心裡頭難免有些猜測。不過也沒太往心裡去——那畢竟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兒。
林語緋卻是最為在意這個事兒的,盯著門口若有所思的想了好半晌。
謝青梓與衛澤出去后,便是人都是斥退了。末了她才輕聲開口問道:「這次帶兵過來的,是不是有沈慎?」
「嗯。」這樣的事兒,必是瞞不住的,故而謝青梓也沒打算瞞著,當即也就承認了。
衛澤看著自己承認之後謝青梓面上明顯的出現了一絲絲猶豫之色。當下也就伸手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呢。」
「你會如何處置沈慎?」謝青梓得了衛澤的鼓勵,到底是鼓起勇氣的將心頭的話問了出來。
倒也不是她放不下沈慎,只是這麼多年了,沈慎為她做了那麼多的事兒。縱然是沒有了情分,總歸她也盼著沈慎能好的。
況且,沈慎之前著人送的提醒,和這次送來的解藥,都是該回報的。
只是這樣問出來,她多少擔心衛澤是會介懷的。
可是即便衛澤會介懷,她也不得不問,不能不問。
「你別多想,我只是——」不過,顧慮著衛澤的感受,她還是出聲解釋了一句:「我對他並無別的心思,只是覺得……畢竟……」
「不必多說。」衛澤卻是伸手直接點住了謝青梓的唇,不讓她再繼續解釋下去。旋即一笑:「我雖度量不大,不過也不是什麼事兒都不講道理。你對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你對他無意,我也知道。你為何會問,我也明白。」
聽著衛澤這樣一說,謝青梓登時鬆了一口氣,而後便是情不自禁的道:「你真好。」
衛澤收回手的時候,趁機在謝青梓的下巴上婆娑了一下,算是小小的吃了個豆腐。而後才又答謝青梓之前問的那個話:「這個事兒卻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不過,既是主動投降,那倒是也不至於就丟了性命。只是,他以後大概卻是不能再掌權了。」
對於不能掌權這一點,謝青梓卻是早就心裡明白了——畢竟經歷了這樣的事兒之後,誰也不會放心再讓沈慎掌權的。
有句話說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沈慎自從當初投奔了李涇之後,便是已經等於是叛徒了。而如今叛徒再投降……
難免叫人覺得忠心不夠。
而這樣的人呢,也是難以叫人信任。
謝青梓只在意沈慎是不是還能保住性命——沈慎還那麼年輕,又那般有才華,若真就這麼殞命,本身就是一種可惜。
況且,沈慎還有家裡人,更是連娶妻生子都是不曾,更是叫人覺得不忍心。
且不說活著日後會是什麼樣,可是活著總歸是比死去好的。
「不過,若真都想要處死沈慎,我只怕也是不好攔著——」衛澤實話實說。或是應該說,他就不願意去攔著——沈慎這樣對謝青梓痴情不改,他縱然是不至於為了這個生氣或是和謝青梓如何彆扭,不過……心裡總歸是不自在的。
總覺得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了。
若是對方死了,這樣的覬覦和些微的不痛快自然也就消失了。
所以,他是打算不去管這個事兒的。死也好,活也好,只看沈慎自己的運氣。
謝青梓聽著衛澤這樣說,心裡卻是一沉。猶豫片刻,她還是嘆了一口氣:「我欠下沈慎諸多人情,不還上總歸是於心難安。只是我一個女子,又有夫婿,開口替他求情到底不好。故而,我只能求助與你,衛澤,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留下沈慎一條命?
這話說了一半,謝青梓卻是又說不下去了。心道:這樣的請求對於衛澤來說會不會太過為難了一些?倘若太過讓衛澤為難,她又如何說得出口?
衛澤看著謝青梓這樣,倒是生出了幾分心疼來。末了他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我不能與你保證。但是我會儘力。」
頓了頓,又道:「若是你想見他一面,倒也不是不可以——」
謝青梓聽著這話,心裡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複雜心思,最後卻是斷然搖頭:「不,還是不見了。既是早就說清楚了,再見也是沒有必要。我縱然替他求情,也不過是顧念昔日他與我的恩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