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節：北京的金山上（六）
諾曼的光照領域的力量核心其實是他的身體。
當他的禁咒咒文在上半段的時候，他的身體溫度已經在不斷攀升了，迅速升高的溫度將周圍空氣中的水分子直接蒸發汽化，從而導致了霧氣的出現，並且因為魔力因子的加入，導致這些霧氣並不是簡單的霧氣，而是形成了具有至高魔力效用的領域力量。
這就是光照領域的基本原理了。
在禁咒上半段，諾曼的體溫升高速度已經非常快了，反映在外界，就是人們所看到的光照領域遠超另外兩個領域的擴張速度，而當諾曼的咒文進入到下半段的時候，他的體溫升高的邊際速度更是不斷猛增。
這反映在外界，則是光照領域的擴張速度不斷加速加速再加速，沒一會兒已經超過了下方的狂暴領域，僅次於上方的冰雪領域。
之前城主府的那些倖存者們還可以看到光照領域中的光人諾曼，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能見到一個球形的光團在飛速擴張。
杜阿拉的上空被濃密漆黑的烏雲所覆蓋，陽光一絲都照不進來，主要的亮度來源於雲層中咆哮的電光。而當冰雪領域完成之後，滿地大雪增強了反射，讓整個杜阿拉的空間再稍亮了一些，但終歸是昏暗的。
如果要形容的話，整個杜阿拉就像是在月光還不錯的夜晚。
而隨著諾曼的光照領域不斷擴張，太陽出現了。
烏雲之下的這片大地，漸漸亮了起來。
光從視覺上來看，這只是亮度提升，但是蘊藏在亮度提升的表象下的，則是光照領域的元素力量的擴散。
也就是升溫。
在倖存者聚集的城主府庭院一角，聚集著今天來城主府參加宴會的貴族們。
他們人很多，但是佔據的地方卻很小，只有這麼一個小角落給他們落腳，所以他們可以說基本上都是摩肩接踵的。
貴族是很討厭和他人進行身體接觸的，除非是特別親密的關係才可以。
如果是往日里，要讓他們和其他人像這樣擁擠在一起，像是外城逃難來的難民一樣，說什麼也是不幹的，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也沒有辦法了，只能暫時委屈一下。而且這樣還有個好處呢：塞德里克他們雖然施展法術暫時抵擋住了冰雪領域席捲，可是禁咒的力量、即使是邊緣力量，也不是這幾位連白袍都不是的法師所能完全抵抗的，庭院內的溫度還是因為冰雪領域的影響，非常冷，比以往的所有年份最寒冷的冬天還要冷的多。
這種溫度，雖不至於凍死人，但對於這些貴族、尤其是其中的某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來說，反而是擠在一起比較暖和比較舒服，所以他們倒是也沒有什麼怨言。
而就在此時，其中的一個男子突然「咦」了一聲。
這個男子面色蒼白，黑眼圈很重，身子縮的也最是厲害，還在不斷地發抖，一看就是平日里酒色過度還缺乏鍛煉的典型代表，不過他現在的眼神卻是一亮：「好像沒那麼冷了？」
他一邊說著，身子顫抖的頻率也真的緩和了一些。
「是啊，好像真沒之前那麼冷了。」
「我剛才還在想著是不是請求那位法師先生給我們生個火呢，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隨著這男子的一聲，其他貴族們也嘰嘰喳喳起來，顯然這並不是那男子的錯覺，確實是周圍的溫度升高了。
最後還是塞德里克帶來的一位法師剛剛施法結束，正坐著歇息呢，解答了他們的疑惑：「這是諾曼大人的禁咒效果。」
這解釋一出，眾人又都紛紛稱頌了一下聖者大人。
塞德里克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這讓他的心裡更安定了些：聖者的領域擴張的速度越來越快，領域力量甚至不僅局限那片戰場、瀰漫了出來，這很明顯說明了它在和敵人的對抗中猶有餘力。
照這種速度下去，聖者的勝利已經不可阻擋。
而在戰場中，情況卻不像塞德里克想的那麼美好。
光照領域的力量確實延伸了出來，向整個杜阿拉蔓延，但是在戰場中，它並沒有佔據絕對的優勢。
經過光照領域的迅速擴張，現在三個領域中，依然還是冰雪領域最大，但是它所佔據的空間已經從之前的三分之二，被壓縮到不足整個戰場空間的一半了。
光照領域現在成了老二，並且直追冰雪領域，而原本的老二狂暴領域，雖然也在不斷地擴張，但是擴張速度明顯比不上光照領域，只能淪為老三了。
從空間對比上看，情況好像還行，但是其中隱藏的危機，幾位當事人都注意到了。
空間越來越紊亂了。
這傢伙瘋了！他竟然想要同時抗衡兩個禁咒！
阿道夫現在的面色很難看，向他的兩個同伴傳遞了這條信息。
他的那個撲克臉同伴回應了過來：這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我們不知道的，只是他真能做到。
阿道夫眼中泛起了苦意。
是啊，諾曼確實是一開始就狂妄地想要同時抗衡兩個禁咒，這是他們一開始就知道的，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諾曼真能做到。
原本在他們的預想中，有他們這個完成的禁咒和那條大蟲子的禁咒一起夾攻，諾曼將很快敗下陣來，這也是他們對於現在這種三禁咒對抗所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解決辦法。
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諾曼的禁咒力量太強了。
這種強不是那條大蟲子那樣發了瘋一樣的亂拳打死老師傅的那種強，而是一種絕對力量的強。
它不急不躁，卻不可抵擋，而且還越來越強，後續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
相比之下，同樣是還未完成的禁咒，麥康提爾的最後一擊這個禁咒終究是劍走偏鋒、用生命施展的另類禁咒，和這種純粹用實力堆出來的禁咒還是不能比啊。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阿道夫認為諾曼會戰勝他們——事實上，他現在依舊堅信，如果持續下去的話，在他們的禁咒和大蟲子的禁咒的夾攻下，諾曼唯一的結局依然是戰敗。
可現在的問題是，很可能持續不下去了啊……
在三大禁咒領域的激烈對抗下，阿道夫清晰地感到這片空間因為三大禁咒的激烈對抗隱隱有些紊亂了，進而導致了他們對於冰雪領域的掌控出現了問題。
原本冰雪領域的力量特性是亂中有序，可是現在冰雪領域中的秩序正在逐漸失控。
這就像是他們原本駕車疾馳在道路上，結果現在拉車的馬慢慢瘋了，開始不受控制了。
這就是阿道夫之前看到三禁咒對抗的局面時最怕的情況，這種情況最後的最後結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杜阿拉將變成一片死城。他原本想要配合大蟲子迅速解決諾曼，也正是怕這種情況的出現。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儘力吧。
三人中的另一人向他們倆傳遞過來了這條信息。
阿道夫知道他說的沒錯。
現在就算他們想要收手都沒用了，因為在這種僵持的情況下，他們如果敢稍有鬆懈逃跑的話，那麼諾曼將會摧枯拉朽一般摧毀他們。
他們已經騎虎難下，只能儘力，期盼能在空間徹底紊亂之前擊敗諾曼。
……
阿道夫他們可以說是三方力量中最冷靜明智的一方了，另外兩方已經全部失了智。
陳清河徹底瘋了，只知道持續不斷地發出龍吟，催發著禁咒的進行。
紀若兮大概是戰場中除了阿道夫他們三人外，唯一清醒的了——皮爾諾早就進入昏死狀態了。
雖然陳清河已經發狂，但是因為禁咒的法術特性，被他牢牢抓在手中的紀若兮和皮爾諾並沒有被周圍狂暴的能量亂流摧毀。
紀若兮雖然不是禁咒的參與者，再加上被塞納留斯的眼淚的禁錮，她並無法像幾位施法者那樣察覺到空間的異常，可是她還是有眼睛的。
她能看到陳清河的禁咒領域正和諾曼的禁咒領域進行著激烈的對抗，她能看到陳清河周圍的能量亂流越來越狂亂，她能看到陳清河的身軀甚至都不像一開始那樣沉穩了，在禁咒領域的對抗中時不時地會在空中搖晃一下，她甚至還能看到陳清河的脖子、下腹等好幾個地方的鱗片下出現了絲絲血痕。
「陳叔！快停下！」
紀若兮憋足了勁對著陳清河狂喊，希望能夠喚醒他。
「快停下！諾曼施展禁咒了，你讓他去戰鬥就行了！」
「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紀若兮扯著嗓子不斷大喊，但是她的聲音大部分都被狂亂的能量風暴捲走了，偶有幾句進入了陳清河的耳中，對於現在的陳清河來說也完全是無濟於事，完全無法喚醒他。
如果自己能變回龍身就好了！
紀若兮心中憤恨。
現在陳清河已經進入了最原始的狀態，想要喚醒他，或許只有同樣用龍吟才行了，但是她現在偏偏無法恢復龍身，也就發不出龍吟來了。
不行，這樣下去，陳叔一定會死的！
她要想辦法，要想辦法……
紀若兮腦子瘋狂地運轉起來。
……
陳清河瘋了，諾曼也好不到哪裡去。
施展法術本是以人御術的事，但是在諾曼這裡，卻變成了因術導人。
在禁咒的影響下，他現在滿腦子「老子天下無敵」的想法，前所未有的自信，彷彿自己就是這世上最強的神一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住他想做的事。所以即使他也察覺到了空間的異常，他也猜到了可能會發生的事，但是他依舊毫不在乎——這和阿道夫他們的無可奈何儘力而為不同，他可是信心滿滿。
他堅信自己會在空間潰敗之前擊敗那些土雞瓦狗。
有信心是一件好事，但是盲目的自信，有時候就不是好事了。
在三大禁咒的激烈對抗中，空間進一步地紊亂，三者的領域空間甚至都開始不約而同地變形了：光照領域從原本的正球形，被拉扯成了奇怪的多邊形，光線也不像之前那樣從內往外均勻分佈了，很不規則地這裡異常亮，那裡稍暗一塊；冰雪領域原本是從上方往下進攻的，但是現在部分大雪竟然莫名其妙地倒灌上空，幾條雷蛇在突然出現在光照領域的另一端，穿越過了光照領域射入了下方的狂暴領域中；狂暴領域的能量亂流現在更亂了，不受控制地四處亂散，漸漸成了一個碗形，更有部分神奇地直接出現到了光照領域的內部，但是往往剛出現就立刻就領域內的力量給融化了。
空間的異常可不僅局限於戰場。
城主府中，那些聚集在角落中的貴族們其中的一個突然大叫了起來。
「頭！」
眾人把目光投過去，就見到好幾張驚恐的臉孔，而在他們的目光焦點處，一個無頭的人正縮在地上，鮮血大量地噴涌。
他的頭在他的背上，正兩眼茫然，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受此驚嚇，貴族們四散開來，這人莫名其妙的死亡也讓所有倖存者們恐慌起來，最後還是塞德里克大喊了一聲：「這是禁咒對抗的餘威，所有人不要亂跑，都站在原地，越跑死的越快！」
大法師的恐嚇還是有效的，原本那些驚慌失措的人不敢再跑了，都乖乖地縮在原地瑟瑟發抖，有幾位女士甚至嚇得大哭起來，然後不知道是誰帶頭祈禱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向父神、向聖者祈禱。
塞德里克沒有祈禱，而是抬頭，憂慮地看向天空中的戰場。
他現在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那裡的空間扭曲了起來——或許應該說，很多地方的空間都不對勁了，但是禁咒戰場那裡最為嚴重。
顯然，這些都是禁咒引起的。
戰況似乎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順利，但是以他的能力，根本無法插手這種級別的戰鬥，他現在唯一所能做的，也只有祈禱了……
狂暴領域中
紀若兮想了半天，最終也沒能想出什麼有用的辦法來，所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頭頂的陳清河身上的血線越來越多，陳清河的身軀在風暴中也搖晃的越來越厲害。
麥康提爾的最後一擊快要完成了。
不僅如此，空間還越來越紊亂了——空間的異常越來越明顯，紀若兮也看到了。
精通法術的她比塞德里克更清楚這些異常的後果，這令她滿眼絕望。
一切都完了……
而在此時，戰場上空的某處雲層突然反常地劇烈翻湧起來。
「吼！~~」
一聲高亢的龍吟，從雲層上空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