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節：是他
天空中突然出現的大魚把下方看到這一幕的杜阿拉市民們都嚇呆了。
這些市井小民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就算是杜阿拉城中的那些貴族們也是第一次見到，而再見到那條大魚從天上向著下方游來的時候，很多人甚至都嚇得大叫了起來，尤其是城北的那些市民，更是一片慌亂。
從方向上來看，這天空中突然出現的怪魚巨獸可是向著他們這邊落下來的！
生怕自己會被落下來的怪魚巨獸吃掉的城北市民們亂成了一片，在生死面前也顧不得繼續禱告讚美了，紛紛爬起身來四處奔走。
不過幸好，那隻怪魚巨獸並沒有落到城北——它雖然朝著這個大致的方向落了下來，最終卻是從城北擦身而過，落入了城外。
那些無法得到杜阿拉城內的居住權、只能結廬在城北城牆外居住的落魄小民，有不少還親眼見到了這隻怪魚巨獸在落水之後掀起了巨大的水花，發出震耳的破水聲。有那靠的再近一些的落魄戶的房屋，更是倒霉地被這怪魚入水掀起的巨大水浪給衝垮了，人也身不由己地被衝出老遠，等水浪退了回去才終於停了下來。
最倒霉的，則是直接被水浪衝進了河裡。
杜阿拉城北外的這條河是索瓦河，水面極寬，繞城北而過，是杜阿拉主要的水道。
在之前的禁咒對抗中，索瓦河自然也是結冰了的，不過在諾曼禁咒的作用下，此刻河中的冰塊已經全部劃開。
雖然河中冰塊已全部化開，但這終究是冬日，落水的倒霉鬼還是一下子感到令人牙齒髮顫的寒冷，於是趕緊用力地蹬起水來，往岸邊游去，想要儘快上岸。但是他們往往沒游一會兒，就會感到一股暖意從他們身上瀰漫過，寒冬的水溫都沒那麼冷了。
這是諾曼的領域力量。
那隻大魚入水之後，他並沒有就這麼算了，而是繼續動用禁咒的領域力量下水追蹤過來。
現在整個杜阿拉都在諾曼的領域籠罩之下，這河流自然也不例外，禁咒的光粒子緊跟在大魚身後，無孔不入地滲入水下，瞬間將處於杜阿拉範圍內的索瓦河全部都瀰漫了。
諾曼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完全是緊貼在大魚屁股後面滲透河道的，按照正常的移動速度，這條大魚絕對會再度被他的領域包裹住。
但是出乎諾曼預料的是，大魚不見了。
他通過禁咒的領域力量，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河道內的情景：無數的魚、蝦、貝類等水生生物分佈在河道的每個角落；很多地方的河床並不平整，河泥里鑲嵌著年代不一的船隻殘骸，河泥中掩埋著形狀不一的物件，那應該是歷年來葬身在索瓦河內的船隻；靠近杜阿拉城北的河道，也就是大魚的入水位，還有許多人在朝著岸邊奮力游去……
但就是沒有大魚。
那隻大魚彷彿在入水的瞬間憑空消失了。
諾曼不死心地又搜索了兩遍，但是依舊找不到大魚的蹤跡。
它約莫真的逃走了。
這是一種諾曼所無法理解的法術，可能是海族特有的吧？諾曼對此完全一無所知，所以他最終也只能放棄了。
然後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眼下來。
諾曼現在所施展的這個禁咒，看似很溫和、很正義、很美好，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個禁咒究竟有多麼可怕：現在只要他願意，他能讓整個杜阿拉瞬間變成人間煉獄。
在他的力量下，所有的草木會立刻枯死，河流會蒸發乾涸，土地會皸裂，動物會因為脫水哀嚎著倒在路邊，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自然也不例外，所有人都會在禁咒的力量面前變成人干……
其實現在已經有這樣的徵兆了——在擊敗了阿道夫他們的冰雪領域之後，諾曼所化的太陽正讓整個杜阿拉範圍內的溫度不高升高，只不過因為現在剛好是在嚴酷的冬季，有升溫的空間，所以這片土地上的人還沒有注意到這後果的嚴重性罷了。
禁咒只是法術的一種，法術從來沒有正義與否，又是否美好，禁咒的一切，全部取決於施法者。
幸好，諾曼雖然沒有什麼大慈大悲之心，但是也絕對不是那種想要毀滅世界的恐怖魔王。
在確定那三個海族已經離開了杜阿拉、遠遠地逃離了后，諾曼將禁咒的力量慢慢撤去——他可沒興趣把杜阿拉變成人間煉獄。
在下方的人們看去，天上的兩個太陽中，可能是因為離得近的緣故，倒是這個離他們更近的假太陽更加耀眼猛烈呢，那個真正的太陽反而有所不如。
但是隨著天空中突然出現的大魚入水逃逸，天上那個更加猛烈耀眼的小太陽的光輝也在逐漸黯淡下去。
剛才小太陽的光芒太過刺眼，掩蓋了一切，形成了燈下黑的局面。現在等到小太陽的光輝黯淡下去，杜阿拉的那些市民們才終於注意到，天空中除了那小太陽、大魚之外，竟然還有兩隻巨大的怪獸！
類似於蝙蝠翅膀卻要大上數百倍的巨大雙翼，修長的脖子，布滿鱗片的身軀，粗壯有力的尾巴，腦袋上鋒利的犄角……
「龍！」
在杜阿拉城的各個角落裡，不斷有人驚呼起來。
或許杜阿拉中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親眼見過真正的龍族，但是關於勇士屠龍的故事向來是吟遊詩人口中經久不衰的經典，可以說每個人都聽過這樣的故事。而在那些故事裡，這些代表了邪惡、強大的生物，描述起來就是天上這兩隻怪物的模樣，所以並不難辨認。
剛才還沉浸在被拯救的喜悅中的眾市民們立刻恐慌起來，畢竟龍族在所有故事中都是邪惡的代表。
恐慌的情緒在大街小巷中生起，正要蔓延開去，造成新一輪的恐慌，人們又見到了天空中新的一幕。
當空中那個小太陽的光輝越來越黯淡之後，人們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個小黑點！
因為兩個太陽間亮度轉變的緣故，天空中這個小黑點的模樣可以瞧得很清晰，要是視力正常一些，不難瞧出這小黑點是個什麼東西來。
正好，中世紀並不像文明社會那樣，有太多東西損傷視力，所以絕大部分人的視力都很不錯，他們也就都瞧出了那小黑點究竟是個什麼。
那是一個人。
這並不是父神降下的神跡，看樣子，真正拯救了他們性命的是天上這人！
這人是誰？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
雖然城主府的眾人都基本上確認了天上這人聖者的身份，但是對於廣大杜阿拉城中的眾多市民們來說，卻是不知道的。
而那些從傑貝爾丹納來的人，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聖者諾曼大人！」
切菲兒街上，一位留著小鬍子的中年人大聲地自言自語，「一定是聖者諾曼大人，在傑貝爾丹納，他也是像是現在這樣，打敗了邪惡的法師，拯救了全城人的性命！」
他周圍不遠處的好幾個人都聽到了，然後向著他們身後不遠處沒有聽到的人宣布了起來。
在三區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巷口，一位衣著整潔的年輕紳士像神經質一樣地喃喃自語：「是聖者諾曼，一定是他！天上飛翔著龍就是明證，那就是傳說中被他所拯救，向他效忠的巨龍！」
話語聲被巷口不遠處的一位大嬸聽到了。
在二區一幢三層小樓的門口，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對他身邊那個同樣頭髮已經花白的老人信誓旦旦地說道：「這一定是聖者諾曼！在傑貝爾丹納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他的風采，正是這樣沒錯了！老夥計，你不用擔心，有聖者諾曼先生在，天上這兩條邪惡的巨龍絕對傷害不了我們！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其實它們應該是這位聖者諾曼先生最忠實的僕人、坐騎。在傑貝爾丹納的時候，聖者諾曼大人據說就是為了它們才放過了那位臭名昭著的邪惡法師。」
老爺子的年紀雖大，話語聲卻一點都不弱，很是洪亮，很輕易地就路邊的一個年輕人聽到了，接著趕緊跑去向不遠處的同伴轉述了……
從傑貝爾丹納回鄉途中逗留在這交通要道杜阿拉的人著實不少，在他們的宣講下，再在另外那些人的傳播下，一傳十，十傳百之下，整個杜阿拉城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天上那人是傳說中的聖者諾曼大人！
這位傳說中救苦救難的大人是專門來杜阿拉拯救他們的！
天上那兩隻巨龍是聖者大人的坐騎，乖得很，不用擔心他們會傷人！
……
得虧黃金龍一直飛在天上，不然若是讓他聽到下面那些愚昧的人類蟲子竟然說他堂堂的黃金龍族是諾曼的坐騎，怕是要把他氣得吐出血來。
而得知了天上這人是傳說中的聖者大人之後，杜阿拉的這些市民們稱頌讚美起來就能更加地有的放矢了。
「聖者在上！」
「聖者庇佑！」
「聖者大人萬歲！」
「聖者大人請務必別讓這兩隻邪惡的巨龍毀了杜阿拉！」
「感謝聖者大人的光輝，是你賜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永生讚美你！信仰你！」
「謝謝聖者大人，聖者大人順便再保佑我娶一個老婆！要胸大的！」
……
一時之間，整個杜阿拉又一次山呼海嘯地歌頌禱告起來，這其中，天上這兩隻一看就令人生畏的邪惡巨龍助力不少。
而諾曼正從高空緩緩往下降——剛才為了對抗冰雪領域的那些烏雲，他深入其中，飛得太高了。
在下落的過程中，杜阿拉那山呼海嘯般的歌功頌德雖然聽不太清，但總能聽一陣陣的聲浪的，畢竟這可是整個城市的人一起在歌頌。
而在諾曼的眼中，則是看到整個城市的人向著他的方向，或是跪拜，或是敬禮，每一條街道都是如此，密密麻麻。
再落低一點，他甚至連這些人口中的話語都能聽清一些了。
聲音太多太雜，具體的分不清，但是毫無例外的，在這些聲音中有一個詞出現的頻率非常高。
聖者大人。
當一整個城市的人都在呼喚你的名字，對你由衷地歌頌，對你行禮、對你跪拜，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很爽。
諾曼畢竟也是一個正常人，他內心中也有著對於尊重的需要，而眼下的這一幕，無疑能極大地滿足他的這種心理需求。
不過如果還是在剛才施展禁咒的那種狀態中，諾曼懷疑自己很可能並不會覺得很爽，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以他對於自己剛才的心理記憶，還真很可能會這樣。
不過在解除了禁咒之後，他現在已經脫離出那種狀態了。
而要是還在之前施展禁咒時的那種情緒狀態的話，諾曼對於黃金龍的出現可能也不會太在乎，現在則是不然。
諾曼在降到和陳清河他們同一個水平面后就沒有再往下落，而是朝著陳清河他們的方位慢慢地飛了過去。
但是他也沒有飛近了，離了一個足夠遠的距離就停了下來，然後施展了一個魔嘴術，和陳清河遙遙交流起來。
「他是誰？」
陌生龍族的出現，讓諾曼覺得稍微有些不安。
雖然對方和陳清河站在一起，看著應該是陳清河的朋友。而且現在回想起來，剛才應該也是這條黃金龍在最後關頭讓陳清河停下了禁咒的施展，這才沒有讓情況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但是終究是陌生龍，還是謹慎一點好。
「他叫黃昆，如你所見，他是一位龍族，也是我的好友，」
陳清河之前一直緊繃著的神情到現在終於放鬆了下來，對諾曼介紹起來，「這次多虧他及時趕到，喚醒了我，否則的話結局真是不堪設想。」
有了陳清河的介紹，諾曼這才嘗試著和那條黃金龍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諾曼。」用的當然是古語。
只是對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我知道你，人類的聖者。」
這個名叫黃昆的龍族對著他咧嘴笑了一下，然後喋喋不休了起來：「你這歲數，放在人類中都算非常年輕了，卻能施展出禁咒來，實在是了不起，在我所見過的人族中，你算是最頂尖的幾人之一了，不過更讓我欣賞的是你的思想。能夠施展禁咒的人類，在當今世上不多，卻也不是沒有，但是像你這樣能夠和我們龍族成為朋友的，我還真是沒見過……」
諾曼本來還認真地聽著，但是聽著聽著卻發現對方就是停不下來。
這竟然是一隻話癆龍，和他所見過的這兩個龍族可大不一樣。
最終諾曼看這黃昆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無可奈何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我們要不先離開這裡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