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節：卡賓達
諾曼到現在都不知道陳清河他們這些龍族到底連的是皇室中的哪條線，現在看來，倒有點像是二皇子了。
這樣一來的話，這位二皇子還真是有點厲害了，一手聯龍族，一手聯海族。
而杜阿拉之戰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若是這些龍族真是同樣站在了二皇子一方，這一戰可以說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直接把二皇子衝進了絕境。
諾曼默默地想著，視線不經意從他們邊緣的皮爾諾身上掃過。
這位大畫家正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一動不動。
因為眼下有三位都是龍族的關係，他們說起話來自然是習慣性地用古語，而對於諾曼來說，通用語和白話古語之間的差別也並不是很大，所以也自然地和他們用古語交流。只有皮爾諾，這位連法師都不是的凡人自然是不可能懂古語的，更不可能聽懂他們之間的這些用古語交流的聊天內容，於是只能默默地坐在旁邊一聲不吭。
「皮爾諾，」
諾曼用通用語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聽到聖者大人呼喊自己，皮爾諾立刻把視線投了過來。
諾曼繼續用通用語說道：「如你所見，我將要和這幾位龍族前往龍族國度，北地之境，你怎麼打算？」
皮爾諾想也不想就道：「我願意永遠服侍於聖者大人身側！」
這一次杜阿拉之戰，他即使有陳清河的庇護，但因為本身實在太過弱小，也是全身凍僵，差點身死，結果最終又是諾曼救了他。而且在清醒過來之後，皮爾諾當時也是見到了下方杜阿拉城中那萬民敬仰的宏偉場面。
在傑貝爾丹納的時候，皮爾諾只是下面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員，這次卻是身處事件中心，讓他的感受愈加深刻、甚至與有榮焉，也讓皮爾諾對於諾曼這位聖者大人的敬意更加深重了。
又是生命的拯救，又是榮耀的給予，估計現在就算讓皮爾諾為了這位聖者大人立刻去死，他都會覺得光榮。
諾曼搖了搖頭，道：「不，你始終是一個人類，若是在奧古斯都還好，但是去了龍族國度，對你來說實在危險，所以我覺得，你還是留在奧古斯都比較好。」
如果不是因為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多少有了些感情，諾曼可能就隨便找個地方把他扔下走人了，也不會跟他廢話這麼多。當然，擔心皮爾諾的安慰是借口，其實就是嫌這個累贅麻煩：之前可能皮爾諾還有些利用價值，可是現在有了黃昆這個生力軍帶著便捷交通工具的加入，陳清河也擺脫了塞納留斯的眼淚，皮爾諾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而也是這時，諾曼覺得蘭斯洛特所說的年紀越大心越軟真是有點道理的——換做他剛到卡德納斯時那脾氣性格，直接把這個麻煩現在扔下去都有可能，怎麼可能跟他廢話這麼多？
見到聖者大人竟然在為自己擔心，皮爾諾極為榮幸，臉皮都微微有些漲紅，拍著胸膛大聲道：「只要能侍候在聖者大人你左右，我不怕任何危險！」
諾曼只是繼續搖頭：「不不不，我不能讓你冒險……」
皮爾諾最終還是沒有拗過諾曼。
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他被扔在了一座城市附近，這也是諾曼他們一路飛來見到的第一座城市。
本來按照計劃，扔下皮爾諾之後，他們應該繼續上路，飛往北地之境，但是在天空中看到這座城市的規模之後陳清河突然改變了主意。
「一起去吧。」
看著皮爾諾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就是挪不動腳步的模樣，陳清河突然這樣說道。
「若兮也中了那塞納留斯的眼淚，儘快解決才好。這座城市從空中看來規模甚大，有煉製解藥的材料可買的可能性應該頗大。」
諾曼這才記起來紀若兮也中了塞納留斯的眼淚。
因為紀若兮中的藥性比較輕，再加上杜阿拉一戰的信息量太大，諾曼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這件事。當然，最主要也是因為他和這龍族小姑娘沒多深的交情，並不像陳清河這樣關心對方。
而諾曼對於陳清河的提議並不是很認同，「可是購買那些材料所需要的金錢可是不菲。」
離開傑貝爾丹納的一路來，為了給陳清河湊錢做解藥，諾曼可是想盡了辦法，因此他也知道以他們現在這種沒錢的狀況想要製作解藥有多麻煩。
很可能還會引起新一輪的麻煩，在杜阿拉的時候不就是嗎？
所以諾曼比較傾向於先去了北地之境再說，反正紀若兮身上的魔葯藥性比起當時的陳清河來可是要輕多了，一時半會不會有事。而且他們現在的交通工具這麼便捷快速，相信沒多久就能飛到北地之境，完全不會耽誤事。
諾曼正要把這些都說出來，說服陳清河放棄這個想法，陳清河卻是已經搶先他一步說了起來。
「有老黃在，錢的事我想不必擔心。」
黃昆並沒有反應，他正站在一旁側目望著身側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似乎那上面有什麼非常吸引龍的東西，並沒有聽到陳清河的話。
然後陳清河側頭，向他看了一眼，又追問了一句：「是嗎，黃昆？」
黃昆彷彿這才聽到，轉過頭來，先是貌似疑惑地問了一句：「什麼？」然後見到了陳清河的目光，這才不敢再裝蒜，拍著胸脯連連說道：「那是！我和紀綱兄弟可是過命的交情，大侄女有事，我這個當叔叔的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一副豪氣干雲霄的模樣，就是眼角稍耷拉，瞧著有些愁苦。
在拍著胸脯做完保證后，他幾乎是立刻又向諾曼問了一句：「不菲是多少？」
這黃昆竟然還是個大財主？
諾曼目光隱蔽地在黃昆身上掃了一圈，也沒有見著他身上哪裡像是能藏錢的樣子。
不過對方既然問了，他總是要回答的。
在腦子裡大致估算了一番后，諾曼正要報出一個粗略的數字來，但是聖殿騎士團還真是服務周到，已經幫他把詳細的數字算了出來，於是他就把蘭斯洛特剛剛報給他的那個數字報了出來。
「材料加器具，總共136個金塔蘭28個銀納爾50銅阿司。」
這個數字讓黃昆眉頭一抖，臉上表情閃出一抹痛苦。
「這麼精確的嗎……」
黃昆喃喃自語，突然目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一下有些興奮，張嘴欲言，可是他的眼角餘光一接觸到身邊陳清河的平靜目光之後，整個龍的情緒一下又耷拉了下來，無奈道：「有有有，一百多個金塔蘭而已。」
在他說到「而已」的時候，諾曼聽到他明顯加重了音節，聽著甚是憤懣。
這個一口一個「大侄女」的傢伙，似乎把金錢看得比他這大侄女的性命還要重要。
若是正常人類站在「大侄女」的立場上，就算不當場發作，大半也要表情不忿，但是這個真正的大侄女紀若兮卻是表情絲毫未變。
看她模樣，竟似乎對黃昆的表現不以為然，很可能習以為常了？
諾曼有些不解，但是陳清河已經率先開口了。
「那就走吧。」
……
帕特里克公國的建築風格和霍爾可領有著明顯的差異。
地處更北端的這裡，大多數的建築都是四四方方稜角分明的，而且通常又高又大，比起霍爾克領來看著要硬氣不少，頗有些異國風情。
諾曼也由此發現了一條規律：從巴內斯往帕特里克，越是到北方，建築風格就越是大而方，南方的建築則多是圓而尖。
這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當地人們的個性：北方人就像他們的建築一樣，大大咧咧，南方人則是普遍心思細膩。
諾曼一路看著建築風格和人文風情，時不時地看到路邊有雜貨店、煉金材料店之類的店鋪就走進去看看，瞧瞧有沒有解藥的材料販賣，其餘幾人就都跟著他。
雖然諾曼相信他們的飛行速度比起信息傳遞的速度來要快，卡賓達應該還沒有杜阿拉最新的消息傳來，這裡沒有人知道他這個聖者再度出現了，並且最後還向著北方飛去，很可能經過卡賓達。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在進城之前諾曼還是對於幾人的模樣做了一個簡單的處理，不說多精細，但至少讓他們幾人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這對於掌握了易容術的諾曼來說並不困難。
所以他們敢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動。
而也是在這樣的過程中，諾曼知道了這座城市叫做卡賓達，是帕特里克公國的南部重鎮。
他們確實進入帕特里克公國了。
從城市規模上來看，卡賓達不如杜阿拉大，但是繁華程度卻是略勝一籌：在這城市裡一路走下來，諾曼所見到的乞丐比起杜阿拉來要明顯少很多；隨著近幾日氣候的愈發寒冷，諾曼在杜阿拉的時候已經見到過幾個凍死的可憐人了，卡賓達的氣候比起杜阿拉更加寒冷，但是一路走下來，諾曼暫時還沒有見到有凍死在路邊的乞丐；可能是因為氣候寒冷的緣故，卡賓達街道上行走的人比起杜阿拉來要少，但是這些行人的穿著普遍要比杜阿拉的行人好一些，不說多華麗，至少行人們的衣服上補丁要少不少……
這些是市民方面，在諾曼購買材料的過程中，也見識到了卡賓達的繁華。
這座從天空中看來規模並沒有杜阿拉大的城市，城內販賣煉金材料的專門店鋪竟是不少，隔幾條街往往就能找到一家，雖然也不大吧，但是總不像杜阿拉那樣，一個區往往才只有一間。
而這些店鋪中的材料，也比杜阿拉的那些店鋪要齊全，對於這點，諾曼這個跑遍了杜阿拉的傢伙可是最有發言權了。
最後，是卡賓達的市民了。
杜阿拉的那些市民，除了貴族和一些富裕市民外，大多數人都是不苟言笑的，就算是那些開店的也是如此，陰鬱著一張臉的老闆不在少數。
而在卡賓達這裡，那些店鋪的老闆基本上都是一張笑臉迎人，迎來過往的行人們也很多都是面色和善。
「這位蘭德爾殿下，看來還真是一位人物，」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諾曼不由地感嘆了一句：「從他治下的城市，對他的才能就能看出一二來了，怪不得能夠得到教會的支持。」
這句話他是用古語說的，當然，他也不會蠢到在大街上用古語聊天，這話他是用魔嘴術直接送到陳清河耳里的。
這就是法師的便利之處了。
陳清河也用同樣的方式回應了他，「從你們人類國度的幾位繼承人來看，這隻黃金獅子確實算是最有才幹之人了。」
而諾曼也隱隱知道了為什麼這些龍族不支持距離他們最近的蘭德爾，反而大老遠地跑去暗中支持皇室的某位皇子了——對於這些龍族來說，當然不希望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登上皇位。
奧古斯都的國王越昏庸，他們大概才會越高興，從龍族的角度上來理解這很正常。
諾曼和陳清河一路走來一路聊，紀若兮時不時插一句嘴，反倒是黃昆，這個之前最是話癆的傢伙自從要破財了之後，就一直眼神痛苦，很是心痛的模樣，更罕見地半天沒說一句話。
但是諾曼他們雖然說的多，卻都是用法術聊天，旁人並聽不到，所以在旁人看來，他們這一行人極為沉默，一路走來話都不說兩句。倒是跑前跑后極為活躍的皮爾諾，最吸引行人的目光。
這位聖者僕從萬分珍惜這最後的和聖者大人相聚的時光，一路跑前跑后精心儘力地服侍著，一路上買好的一些材料更是全部被他背在了身上——其實諾曼是想要自己拿的，從體格上來說，他對於自己放心多了。
但是每當他表達出了這麼個意願的時候，皮爾諾都是一副懷疑自我悲痛欲絕看著像是要當場切腹的痛苦模樣，於是諾曼無奈，只能讓他背著了，然後皮爾諾立刻興高采烈了，明明是干苦力，卻開心的像是發了大財一樣，簡直像是個受虐狂。
至於買材料的錢，確實都是黃昆出的。
這位龍族竟然用空間魔法來存放金塔蘭，從空間口袋裡往外掏錢給諾曼的一幕讓諾曼看得是大開眼界。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用高級的空間魔法。
不過這位仁兄好像十分貪財，每掏一個金塔蘭，臉上表情都痛苦上一分，不像在掏錢，而像在割他的皮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