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節：局中人
通天塔上接字幕星河，下貫魔力之海，此刻，諾曼的通天塔晃動之下，不僅把魔力之海攪動得浪潮湧動，就連字幕星河都受到了影響。
諾曼的古語水平在聖殿騎士團這一年多來的不斷教導下，進展驚人，識字率更是達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恐怖程度。別人的字幕星河，能夠連成一條星河，那已經是古語造詣極深的大法師了，而他的字幕星河，直接就是一片璀璨星空。
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這星空，比自然界中真實的星空更加明亮。
現在，隨著通天塔的晃動，這漫天的星星忽然明滅不定起來。
有的星星光芒黯淡了下去，有的星星反而比平時更加閃亮，發射出宛若明月一般的光芒，此起彼伏之下，那些黯淡的星星化作了背景，那些明亮的星星愈加突出。
這些星星的本體都是古語，這樣明滅不定的異常情況，導致的最終結果就是天上出現了一篇文章。
諾曼的眼神不自覺地就被吸引了過去，閱讀起來。
這篇文章沒有標題，直接開篇就是內容，都是白話，倒是不難理解，只是還沒等諾曼看上多少呢，冥想空間中再出異狀。
星空裂了開來，有東西從上面擠進來。
星空中裂開的這條縫就像是產婦的產道口一樣，那上面要擠下來的東西則是產婦肚子里的嬰兒，只不過和嬰兒不同的是，那東西沒有腳，通體混沌的熒光，最下面只是一個圓潤的形狀，而且從它往下擠的過程中發生的形變來看，這還是可以變形的。
不止天上發生了異狀，地上同樣也發生了異狀。
諾曼冥想空間中的無盡大地本是有著無數裂縫的，那是所謂的父神契約，在修鍊了《葬日心經》之後，他無盡大地上的這些裂縫不斷被修補，到現在已經基本不見幾條了，平坦完整。只是在進入了歸一狀態之後，他的無盡大地陷入了枯萎的狀態——就像是一年沒下雨、被暴晒了整整一年的土地那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塊土地不會皸裂。
可是現在，這片再怎麼枯萎都不會皸裂的大地終於開裂了。
隨著通天塔的晃動，魔力之海的涌動，無盡大地也震顫起來，催生出一道道裂縫，彷彿地底有什麼巨大的能量要衝出來，把大地撐裂了一樣。
冥想空間中發生這麼多詭異莫測的事情，諾曼也沒心思看天上那些文字了，視線在天上和地下來回穿梭不定，時不時還會對著那依然在晃動的通天塔看上一樣，心中驚疑不定。
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真理之牙中蘊藏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讓自己的冥想空間產生這樣的異變？
諾曼急速思索起來。
他在思索的時候，也在不停地觀察周圍的環境，突然他的視線在天上停了下來。
他好像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諾曼的那個念頭在腦子裡轉動，與此同時，他看到那從天上往下擠的詭異東西已經擠下來的部分發生了變化。
那東西的本體看著是混沌的熒光，就是一團光，而現在，那團混沌的熒光好像在緩緩地流動。
諾曼放空思緒，那團熒光也不流動了。
於是諾曼瞬間相通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這是《驅山心經》。
隱藏在真理之牙中的秘密，就是《驅山心經》。
那團正在從天上往下擠的東西，應該就是他的精神力無疑了，那代表了《趕海心經》，他腳下的無盡大地，則是代表了《葬日心經》。現在《趕海心經》和《葬日心經》的力量全部都被牽動了，除了同為三經之一的《驅山心經》，實在沒有多少別的東西可以做到了，而且冥想空間中有四樣東西，分別是通天塔，魔力之海，字幕星河以及無盡大地。《葬日心經》是修鍊無盡大地的，《趕海心經》是修鍊字幕星河和魔力之海的，照此推斷，《驅山心經》很可能就是和通天塔有關的了。
而他的通天塔，現在確實也在發生不受控制的異動，這就讓諾曼更加確定這是《驅山心經》的力量了。
唯一的疑惑，大概也就是《驅山心經》為什麼會在真理之牙中了，因為按照陳清河的說法，《驅山心經》該是在白山，被教會擁有才是。
不過這也不難推理出來。
教會的歷史只有一千多年、兩千年不到，而按照三經的歷史，它們應該早就出現了，那麼在教會之前，《驅山心經》是被誰擁有的？
很可能是當時稱霸大陸的龍族，畢竟這種寶物向來都是被強者所擁有，比如說《葬日心經》至今被龍族所掌管，《趕海心經》……《趕海心經》雖說當初到了屁都不是的諾曼手上，但歸根結底，這一切也都是索維爾的安排，因此也可以說是《趕海心經》是在索維爾手上的，這就更加證明了寶物一般被強者擁有這個普遍規律。
按照這個規律，再往前推，還可以推到白夜之年。
當時大陸的霸王是魔族，按照寶物一般為強者所擁有的規律，當時《驅山心經》很可能就是在魔族手上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真理之牙中會有《驅山心經》了。
魔族才是源頭，龍族接任了魔族的王者之位后這東西就落到了龍族手上，維綸趕走了龍族后這東西自然也就落到了教會手上。
一切都理順了。
雖然大致搞清楚了來龍去脈，不過那對於諾曼現在的情況好像幫助並不是太大。
他現在不想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只想知道三經合一到底會發生什麼情況，因為這動靜好像有點恐怖啊，感覺整個冥想空間都要炸了一樣……
諾曼有意想要控制住，讓所有東西都平靜下來，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這冥想空間明明就是他的，但是他對於所有東西都失去了掌控力，他甚至連自己的精神力都指揮不了，化成歸一狀態如一顆巨大皮球一樣的精神力還在不斷往下面擠。
正當諾曼急速思考著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異狀又起。
翻湧的魔力之海中，波浪兇猛到了幾點，幾要衝天，而隨著這種勢頭，一個東西從魔力之海中生了出來。
那是一團光，一團像房子那麼大的光。
這又是什麼東西？
諾曼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這團光。
這團光出現之後，冥想空間中的恐怖景象還在繼續，這團光卻是越來越閃亮，把光芒散布到了整個冥想空間。
它輕柔地撫摸著正不斷往下擠的精神力，它卷裹住晃動個不停的通天塔，它普照不停皸裂的無盡大地。
雖然它沒有制止住整個冥想空間的異狀，可是諾曼莫名地感覺到，在白光的照耀下，冥想空間柔和了起來。
動靜依然狂暴，氣質卻是柔和。
這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那團白光似乎在束縛著這些異動，讓它們不要脫控。
諾曼看著看著，隱約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讓他大驚失色。
這東西……不會是索維爾曾經贈送給他的力量的種子吧？！
在翡冷翠一役后，力量的種子就失去了蹤影，諾曼當時還以為它是消耗殆盡了，可是現在想來，它可能只是換了一種他無法察覺到形式在他的冥想空間里潛伏了下來！
他越想越是這麼回事，而這背後所隱藏的東西，也讓他心底發寒。
索維爾很可能騙了他。
在翡冷翠一役中，索維爾告訴他，他只跟到了翡冷翠一役來保護諾曼，接下來諾曼的命運他也不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諾曼，可是現在看來，他很可能是在放屁！
他故意贈送了自己一顆力量的種子，不僅幫助自己在當時化解了險境，潛伏的力量種子更是在現在這種緊要關頭出現來幫助自己了！這說明索維爾早就知道了現在會發生的事。
諾曼可不相信什麼巧合，因為索維爾已經告訴了他，他曾經所認為的所有巧合，都只不過是索維爾的刻意安排，這讓他再也不相信巧合了。
包括現在這個。
諾曼以為索維爾已經成為了旁觀者，沒想到整局棋一直都在索維爾的掌控中。
他把聖殿騎士團當成了自己的對手，卻沒想到，他和聖殿騎士團可能都只是索維爾手中的棋子，只有索維爾一個人，才是真正的棋手。
一想到這，諾曼就止不住地毛骨悚然。
……
星宿海中，眾多居民都已經被弄醒了。
諾曼住所的白光越來越大，照亮了整個星宿海，快要把星宿海的外城都全部籠罩進去了。白光從窗戶射進去每一個房間，這讓那些本來還打算睡覺的居民怎麼睡得著？
乾脆也就起來吧。
居民們一個個地走出家門，向星宿海中心的白光處遠眺，討論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尖銳的聲音從星宿海的西方響起，一瞬間就遍布了整個星宿海，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修本來還靜靜地漂浮在天空，看著眼前的這團白光沉默不語，一聽到這聲音之後，面色一變。
「攜帶軍備，準備戰鬥！」
修大叫一聲，率先往下落去，重新回去了魔法部，天上飄著的幾個法師同樣也都反應不慢，紛紛都落進了魔法部里，沒一會兒功夫幾個人又重新飛出來了。
人還是那幾個人，但是和剛才不同的是，他們身上多了很多東西。
他們的身上都背著一條金屬帶，不知道是幹嘛用的，手上也都抓著一根粗大的圓筒形棒子，這都是標準配備，其他的穿戴每個人就不盡相同了：有的人頭上戴了一個小鍋蓋，有的人胸口掛著一個金屬臉盤，還有的人腰上插著好幾根那種圓筒形的棒子。
這些法師的反應速度很快，星宿海的其他人也不慢。
麗莎周圍那些本來還在看熱鬧的人，聽到那聲尖銳高亢的聲音后紛紛面色大變，不再看熱鬧了，立馬都沖回了他們各自的家去，一個個腳步都非常敏捷，然後沒一會兒又都出來了，手上拿著各種武器，身上也都穿戴上了整齊的金屬薄甲，最後向著白光相反的方向衝去。
麗莎看到，這些人裡面真的是各色人種都有：有正值壯年的大漢，有嘴上沒毛的毛頭小子，有身形婀娜的女人，有頭髮都白了的老爺爺，甚至還有看起來才十二三的小孩！——那小孩手裡拎著的是一把雙手巨劍，豎起來比他人還高了，但是他就那麼一手握舉著，腳步飛快，看起來竟是一點都不吃力。
星宿海內城越靠近核心區域，地方越小，街道也相對地要越窄。
這些人數量太多，一時猛衝之下，直接就把街道塞住了。
但是人流並沒有因此停滯。
那些在前面的，繼續向前奔跑，那些在後面一時被塞住了的，直接伸手扒住旁邊的建築，腳尖一點再一點，竟是順著牆壁跳了上去，然後在房屋上跳到了另一個房頂，就這麼飛檐走壁地向前奔跑。
法師們準備妥當之後，也在向白光相反的方向飛去。
每個人的動作都是那麼地果斷迅速，沒有一個猶豫不動的，這讓麗莎看了瞠目結舌。
她是貴族出身，也經歷過不少戰爭，再從這些人們的神情動作一猜，不難判斷出來很可能是有敵人來襲擊了，這沒有什麼可驚訝的，讓她驚訝的是這些人的反應。
這些人竟是一點都不慌亂，頭腦清晰地做好戰鬥準備之後，毫不猶豫地上戰場去了！
這可是夜襲啊，就算是放在王國的那些正規部隊身上，除了那些精銳軍團，其他軍人也都要小慌亂一下的吧？更何況這些人之前看起來還都是普通居民，沒一個看起來像正規軍人的！
她卻不知道，星宿海全民皆兵，享受免費食物和住所的代價之一，就是要服兵役。
不管什麼人，只要紋了身喝過葯，又或者是具有施法能力的，都必須跟星宿海的常規部隊去出幾次任務，這一方面是彌補一下星宿海軍隊人手不足的缺點，另一方面也是訓練這些居民的實戰能力。
這些人和星宿海軍隊唯一的區別，就是星宿海軍人是正規軍隊，他們是半生產半軍事的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