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節：天上不會掉餡餅
諾曼提出了建立特區的構想之後，恩格爾、威洛比和瓦奧萊特都陷入了沉默中。
他們對於讓全部人吃飽，其實興趣並不是很大。
他們並沒有諾曼那樣悲天憫人的心懷，他們所想要的只是權力，而讓所有人吃飽，對於他們的權力並沒有多少好處：固然，讓所有人都能夠吃飽、不受飢餓困擾的話，會少掉很多因為食物而造成的血腥衝突，減少一部分人的死亡，使得希厄姆的社會治安變好，但是那有什麼意義呢？他們現在依靠絕對力量下的強權統治，已經足夠駕馭現在這種社會治安下的希厄姆了，並不需要去藉助改善人民生活來穩固統治。況且這事是諾曼提出來的，極大可能也會在巴頓的指揮下進行，巴頓這樣就能順理成章地在希厄姆插上一腳了，而且到時候出了功勞，人們感謝的只會是巴頓而不是他們，這會讓巴頓在希厄姆插入得更深。
這怎麼看，都是對巴頓有利，對他們沒什麼好處，所以三人沉默了。
其實要是換一個人來提出這種構想，這三位大佬怕是馬上就會聯手把那個傢伙撕成碎片，只是因為諾曼之前的禁咒神威還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里，令他們極為忌憚，所以也才只是沉默，而並沒有作出什麼激烈的舉動來。
諾曼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在自己周圍這幾人的臉上掠過，基本看出了恩格爾他們三人的想法。至於另外那幾個散人大佬，從諾曼所觀察的情況來看和這三位大佬的想法就不大一樣了。
矮人塞巴斯蒂安看起來對諾曼的這個想法最是興奮，顯然是非常支持的，兩位龍族普賴爾和斯凱爾斯就顯得比較平淡了，看著完全是不關己事的模樣，對此似乎既不反感也不支持，倒讓諾曼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陳清河來。
從這種飄然世外的態度來看，這兩位龍族倒和陳清河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個光頭人類老者布拉德福德也是沉默不語，面色平靜，表情不多，不過在諾曼看來，他應該也是站在那三位大佬那邊的，這稍微有些奇怪。
難不成他表面上是個散人，私底下卻和這三大勢力有些什麼瓜葛？
諾曼隨意地想了一下，卻是沒有再繼續深入地想下去，因為終於有人說話了。
「特區……」
一個帶著些遲疑的聲音響起。
是威洛比，這位一直沒有什麼話的野蠻人終於出聲了。
「是不是太慢了？巴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希厄姆的法師數量非常稀少，就只有瓦奧萊特手下多一些，我和恩格爾手下並沒有幾位法師，要按照大人你的想法建立特區的話，也只能建立一個非常小的，對於整個希厄姆的發展，並沒有什麼幫助，結果很可能是會令大人你失望的。」
威洛比這是在皮雞蛋裡挑骨頭了。
他又不想和諾曼正面衝突，又不想諾曼的手伸進希厄姆來，因此也只能硬著頭皮這樣說了。
恩格爾也不甘人後，一雙熊貓眼眨巴了一下后，附和道：「是呀，而且希厄姆裡面太亂了，像蜘蛛網一樣，要單獨劃分一個特區出來需要拆除不少房屋表出邊界，這是一個耗時挺長的工程，因此，要我來說，還不如就像星宿海一樣，我們在荊棘谷中另外找一塊地方建立大人你所構想的特區，我們出人出力，你看怎麼樣？」
瓦奧萊特聞言眼睛一亮，不自覺地瞥了恩格爾一眼。
這隻大熊貓的這個提議不錯啊，既不會太得罪巴頓，又能讓巴頓的手無法插進希厄姆里來，實在是一舉兩得。另外出人出力，也算不得什麼——希厄姆有多少法師，還不是他們三個說了算？到時候隨便派幾個法師出去應付應付也就行了。
就算把瓦奧萊特換在巴頓的立場上，都找不到什麼理由來拒絕這個切合實際合情合理的建議，除非直接撕破臉。
諾曼沒有撕破臉，他直接順著恩格爾他們的話說了下去。
「說得正是！」
諾曼一拍大腿，大嘆了一聲，一驚一乍的樣子把幾人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又是喜上心頭。
巴頓這是被他們說服了？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諾曼接下來的話往另一個令人始料不及的方向疾馳而去。
「相對於希厄姆的人民基數，希厄姆的法師實在太少了，建立特區確實發展太慢，成效甚微，幾位說得好。所以我想，我們還是直接走全城發展的道路，這樣發展才快。」
全城發展……
這一開始的時候不就已經否決掉了嘛！
瓦奧萊特急忙提出了這個問題來提醒諾曼：「巴頓大人，希厄姆的法師數量稀少到就連特區都無法建立得很大，如何能夠全城同時發展？」
諾曼點點頭，「希厄姆的法師數量確實很少，但是我也並沒有說要讓他們來解決希厄姆的食物問題呀。」
幾人又愣住了。
不讓法師們來解決，那讓誰來解決？依靠星宿海的那幾個水平更差，數量更少的法師嗎？還是說不用法師，自己種植？可那樣不又轉回原來的老路上去了么？沒有意義啊……
誰都猜不透諾曼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諾曼本來也沒有指望他們猜出來。
他直接起身，再一次地踱步來到窗口，面向窗外，低聲吟唱了起來。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隨著諾曼的吟唱，房內的那位翡翠龍族斯凱爾斯第一個反應過來，面色劇變，猛地把目光投向諾曼，緊緊地鎖定在他背上，人也從原地通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身邊的普賴爾也緊隨其後，站起身來，雙手緊緊握拳垂在身邊，表情異常緊張，眼睛一眨不眨，隨時準備變幻回龍身本體。
瓦奧萊特這位白袍法師是第三個反應過來的，同樣霍然站起身來，猛地一轉，目光釘牢在了諾曼的背影上，眼睛瞪大。
是無比強烈、強到恐怖的魔法氣息！
這是禁咒！
只有禁咒，才能還沒有施展開來就擁有如此強烈的魔法氣息和波動！
毫無疑問，這位巴頓大人具有施展禁咒的驚人能力，這點所有人都是見識過的，但是瓦奧萊特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會在此刻突然施展起禁咒來？難道因為自己幾人沒有同意，他打算用禁咒來對付他們了？！
瓦奧萊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測，因為經過之前的禁咒一役，這位巴頓大人「爛好人」的形象已經深深根植於他們心中了，實在不像是這種一言不合就要施展禁咒殺你全家的類型——這就像是很多惡人都不會這麼衝動吧？更何況是這位巴頓大人。
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大家快動手，他在施展禁咒！」
人類光頭老者也幾乎和瓦奧萊特同一時間發現了這劇烈的魔法氣息波動，意識到了諾曼在幹什麼，立刻面色大變叫喚起來。
恩格爾和威洛比面色也都是大變，實在想不通諾曼聊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開始施展禁咒對付他們！
但是他們的動作卻不慢，紛紛身上暴漲出耀眼的白光來，像兩道利箭般朝著諾曼射去！
他們的去勢快逾閃電，一瞬間就跨過了一半距離，但是也是在一瞬間后，他們的動作急劇緩慢了下來。
這兩人就像是被剛剛滴落的樹液包裹住的昆蟲一樣，咬牙切齒地向著諾曼的方向掙扎，身上白光像火焰一樣忽上忽下像呼吸一樣地升騰，這間房間中經過魔法陣加固的魔法地板都在他們的超強力量下不斷化作細小的碎屑飄揚起來，沒多一會兒后在兩人的腳下已經出現四個凹洞了。
但是他們連一步都沒能邁出。
瓦奧萊特隨手將手腕上的一個綠色手環取下，對著諾曼就扔了過去。
那手環脫手之後沒片刻就融化成了一灘綠色的液體，在空中迅速地翻轉騰挪起來，一瞬間的功夫，幻化成了一桿墨綠色的三叉戟。
這三叉戟通體散發著強烈的腥臭味，令房內的所有人都幾欲作嘔，戟身上的那些墨綠色搖搖欲墜，也像是隨時會滴落下來一樣。
這三叉戟饒過恩格爾和威洛比，朝著諾曼的背部扎去，但是和恩格爾他們一樣的是，這柄三叉戟同樣像是被困在了樹液中的昆蟲一樣，一靠近諾曼附近的區域，就寸步難行了，甚至就連它身上的那強烈的腥臭味都像是被鎖住了一樣，變淡了很多。
三位大佬有動作，另外幾位散人也都紛紛各展本領，畢竟經過之前的禁咒一役，現在他們對於這位巴頓先生的禁咒可是深深忌憚呢，自然是要竭盡全力阻止他施展出來。
但是就像那三位大佬一樣，不管他們怎麼做，所有攻勢都會在諾曼身體附近被控制住，無法接近諾曼，更無法傷害他。
這是禁咒的領域力量。
隨著諾曼的吟唱，禁咒的領域範圍還在不斷擴大，很快就把恩格爾和威洛比這兩個最前邊的徹底籠罩了進來。
這下他們更動不了。
這兩位大騎士，空有一身本領卻是施展不出來，別提有多焦急憤怒了，身上的白光也像他們的心情以一樣上下暴漲個不停。
可是下一刻，兩人身上的白光突然一下子偃旗息鼓起來。再看兩人的表情，就能見到他們的表情都是一臉錯愕，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確實是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正在這邊激烈地戰鬥呢，鬥氣暴漲個不停，卻沒有想到肚子卻在這時漸漸地充實起來，傳來了強烈的飽腹感。
這飽腹感強烈到甚至衝擊了他們的意識，讓他們不得不注意到。
劇烈的戰鬥，會消耗鬥氣和體力，只會越持續越餓才對，怎麼會暴著鬥氣呢，卻反而感到越來越飽了？更何況他們根本沒有吃東西啊，這強烈的飽腹感是怎麼來的啊！……
這奇怪的現象只有最靠前的這兩人體驗到了，其他人離得較遠，禁咒的領域力量還沒有擴展到他們身上，這個禁咒就已經完成了。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房間內一邊電閃雷鳴，五光十色，鬼影重重，一邊平靜祥和，萬物緩慢，雙方正斗得不亦樂乎呢，一個聲音在此刻傳來。
「看窗外！禁咒成了！」
在場的人全是意志堅定之輩，平日戰鬥的時候，若是有人對他們說什麼「看窗外」之類的話，他們根本鳥斗不會鳥，但是現在不同，因為後面還加了一句「禁咒成了」。
諾曼現在施展的這個禁咒，可是他們的心腹大患，一聽到禁咒成了，他們下意識地心下一緊，朝窗外看去，想要看看這禁咒究竟是什麼禁咒，好看看怎麼應付，但其實各自的心中斗沒有什麼把握——光是禁咒還沒成的時候，他們都突破不了對方的領域，更何況現在禁咒還成了呢？
這令他們抽空向窗外看去的時候，心情都極為悲傷。
但是下一刻，他們傻眼了，悲傷的情緒也梗住了。
從窗口望出去，可以見到外面正在下雨。
下雨沒什麼稀奇的，希厄姆一年裡雨天不少，下雨更無法令這些大佬們傻眼。他們之所以傻眼，是因為窗外正在下的這場雨與眾不同，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識。
窗外正在下的，是麵包雨。
無數麵包，就像雨滴一樣從天上密密麻麻地落下來，連綿不絕！
從窗口的這一小片空間，還可以見到，窗口那一邊的希厄姆大半都籠罩在了這場麵包雨的範圍內。
在大陸上，有一句諺語，叫做天上不會掉餡餅，指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而他們現在親眼見證了這條諺語的正確性。
天上確實不會掉餡餅，天上只會掉麵包……
「看，這樣不就能夠全城發展了嗎？」
諾曼樂呵呵地看著他們，「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解決了，那麼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現在讓我們開始下一部分的議題進行探討吧。恩格爾、威洛比，你們倆也別傻站著發光了，現在是白天，不需要照明，你們倆把房間收拾一下吧……」
在場的幾位法師已經徹底傻了，一個個都跟二愣子一樣，表情獃滯。
只是用來製作魔法麵包的禁咒……
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