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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深淵【一】

  霧蒙蒙的一片。


  梨綰順著底下若隱若現的陣法走去。


  忽而白光大盛,裡頭顯現出一身影。


  梨綰走近。


  只見男子席地而坐,俊美的臉上有些蒼白,周身的白光也隱隱褪去。


  「蘇歿?」梨綰試圖喚醒他。


  卻並無回應,他似與外界隔絕開,聽不見她的叫喚。


  「阿歿,你醒醒。」梨綰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后,心下一緊,阿歿他這是傷著哪了嗎?

  梨綰咬了咬唇,開始查看他的傷勢。


  不小心觸到對方的胸膛,換來蘇歿一聲悶哼。


  原來傷在這。


  梨綰四處張望,眼尖地看見不遠處有株藥草。


  欲捏訣將它摘來,驀地想起這陣法內是使不得任何術法的。


  只好上前將它摘下。


  那株藥草卻似存了心要與她作對,生的根很是牢固,任她如何使勁也不能摘下。


  梨綰累得滿頭大汗,轉頭看了眼蘇歿。


  再這樣下去,蘇歿會失血過多的。


  梨綰更加使著力將它摘下,手指卻不小心被尖刺劃破。


  「嗞。」鮮血滴至土裡,藥草竟似「受了驚」,被梨綰輕易摘下。


  梨綰錯愕地看著手心裡躺著的藥草,這藥草還怕血?


  不過她也沒多想,起身走向蘇歿。


  身後,濺到她的鮮血的泥土卻漸漸變黑……


  搗鼓好藥草,梨綰又在一件事上犯了難。


  蘇歿傷在胸口,那要怎的幫蘇歿包紮?

  幾番糾結,「阿歿,抱歉了。」梨綰偏頭,將他的衣衫扯開些。


  忽視發燙的耳根,梨綰將藥草塗到傷口上。


  蘇歿傷得很深,傷口隱隱可見森森的白骨,似被什麼划傷。


  他是遇到什麼魔物了,傷得這般重。


  「阿歿,你說等我,卻為何與其他女子在一起?」質問的聲音。


  對不起。


  「阿歿,你誆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沒有誆你,我只是想你留下。


  「阿歿。」耳邊的女聲一遍遍地喚著他,與夢中那聲音重疊。


  「你怎麼來了?」梨綰聽得上方傳來略帶沙啞的詢問。


  「阿歿,可還傷著哪了?」梨綰抬眸問道。


  「你怎的一人到這,阿堯沒有攔著你?」他先前分明令阿堯瞞著梨綰,如今梨綰一人前來,那他人哪去了?


  「他攔了啊,只後來被慕辛盛敲暈了。」


  「……」


  回想起方才……


  「阿梨,皇兄本來要我瞞著你,可如今你既然知曉了,我便一併告知與你。」


  「皇兄這次進深淵不是為了清皖,而是為了你。」


  「為了我?」


  「皇兄探得你的靈魂有殘缺,便想著替你修補完整,只是還缺了最重要的一味。」


  「但我卻是不能讓你去的。」


  原來蘇歿進深淵是為了她,她還以為是……


  「你要進深淵?」慕辛盛低沉的聲音響起。


  「皇兄,你來作甚?」墨堯話剛落,就被對方一記手刀敲暈。


  他還真是直接啊。梨綰瞅著慕辛盛冰冷的神色,不過這個法子不錯,省力。


  「若是進得深淵,替我尋來能令人生死白骨的藥草來。」


  「你想救回繆杉仙子?」


  「只是想多些時日罷了。」慕辛盛眼眸似有柔情劃過。


  「深淵極其兇險,以你的修為,你一人到這,不怕嗎?」蘇歿淡淡地道。


  「怕啊。」梨綰收回幫他塗藥草的手,應道。


  隨即認真地看著他:「不過這也不是我頭一次進來了,況且,有了你,便什麼都不怕了。」


  聲音軟軟的。


  蘇歿心底微起波瀾,面上卻仍是平靜的。


  「先前並未聽聞深淵還有陣法,想是這幾年被人設下的,現在要怎麼出去?」而且這陣法內還使不得術法。


  「阿梨,你可還記得之前是如何進來?」


  梨綰想了想,一時沒注意到他喚的。


  「我是順著底下浮現的陣法進的。」


  蘇歿沉吟,「可還有哪些地方不大對勁?」


  「對了,那些藥草好像怕血。」


  蘇歿轉眸,這周圍,倒是有不少藥草……


  梨綰則是蹲下凝視那些藥草。


  花瓣凝起層水霧,卻是帶著淺淺的紫色。


  梨綰好奇地伸手觸碰。


  那花似被驚擾般顫了顫,隨即慢慢地收合。


  裡頭爬出只近乎透明的小蟲。


  「你打擾到我了。」小蟲打了個哈欠,軟軟的小身子抖去身上的花粉。


  梨綰覺著它實在可愛得緊,便捏了捏它的身子。


  「非禮啊,登徒子!」小蟲尖叫道,身子也染上粉色。


  「你是花中修鍊的妖?」梨綰將它放在手心。


  小蟲子捧著她白皙的指尖咬了咬,含糊道:「才不是,我可是花間修鍊的靈蟲。」


  尖銳的疼意傳來,梨綰從它口中抽出指尖,這小蟲子咬人還蠻疼的。


  「那你知曉如何出去嗎?」


  「知道,只不過我為甚要幫你?」小蟲氣鼓鼓地瞪著她,誰讓她方才還「非禮」它。


  「這花竟能養出靈蟲。」蘇歿突然出聲,平靜的眼眸閃過驚訝。


  「我知道你。」小蟲歡快地說著。


  「你是九重天的二皇子蘇歿。」不過眨眼間,它竟躺在蘇歿手心裡。


  「看在你的份上,我便告訴你們,不過你要把我帶出去。」它興奮地在蘇歿手心打滾,傳言果真不假,蘇歿長得好好看啊。


  梨綰無語地望著發花痴的小蟲子,「這花也要帶出去嗎?」


  「要的……不許摘!」它又是一陣尖叫。


  生生止住梨綰的手。


  「那要如何帶出?」


  「需要一滴血。」它抬頭眼巴巴地望著蘇歿。


  「阿歿還受著傷,我的血不行嗎?」這小蟲還真挑剔。


  「你的血不行,不夠純凈。」


  梨綰驚詫。


  「你沒看見那裡嗎?」小蟲子努了努頭,示意。


  「怎麼會這樣?」


  方才沾染上她的血的那片,已全都變黑,原本鮮艷的藥草也變成一派枯萎的景象。


  「我也不知道,不過你的靈魂有些殘缺,而且近日也受到重創。」


  是那天晚上。


  那人不是蘇歿,想是使了障眼法了。


  「阿梨,過來。」


  梨綰這才發覺蘇歿另一隻手上握著一些形狀怪異的藥草。


  「這個是治不好她的。」


  蘇歿將目光放到它身上。


  「她的靈魂殘缺是被人生生扯去的,這些只能修復好近日所受的創傷。」


  阿堯分明說這些能替她修復好靈魂……


  蘇歿眼眸一沉。


  「你們還要不要出去了?」小蟲又回到梨綰手心裡,他的神色好可怕。


  「二皇子,只要一滴,不用那麼多的。」小蟲鑽進花里。


  白光微閃,蘇歿手上的傷口竟癒合了。


  它竟能在這陣法內使術法。


  察覺他們的目光,小蟲又爬了出來,「這陣法不是我設的,只不過我生長在這,恰好看見他是如何設下罷了。」


  「沿著這些藥草徑直走,看到一血色的花朵,在那就能使訣打開陣法了。」小蟲一骨碌地鑽回花瓣,現在好好來睡一覺:「出去時叫醒我。」


  梨綰哭笑不得地看著它動作。


  「阿歿,走吧。」


  但轉念一想,蘇歿還有傷在身……


  她只好扶起他,蘇歿身形頎長,撐著他走實在是有些費力。


  而且男子呼出的氣息就在耳邊,梨綰不用想也知曉自己臉紅了。


  雖不是第一次靠近蘇歿,可男神這般模樣,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你若累了,我們便停下休息會。」蘇歿道。


  「留在這越久,以後要出去更難了。」原本躲在花里睡覺的蟲子突然出聲,卻帶著濃濃的鼻音。


  它方才分明為二皇子醫治了些許傷口,現下分明就是裝的,她竟然看不出。


  它不滿地哼了哼,沒想到二皇子也會假借受傷「佔便宜」。


  說起來,這二皇子還算是九重天的特例,是唯一一個沒被隔絕七情六慾修得的上仙,沾染上這些紅塵之事也沒什麼。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也不似看尋常人般的冷漠。


  小蟲子嘆息,它雖被困在這裡頭,外界的八卦也知道些許。


  近日關於二皇子看上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鬧得可是沸沸揚揚。


  而天帝是絕不會允許他娶個身份不明的女子,也有意要他娶了仙界的小公主。


  到時,只能看二皇子如何抉擇了。


  走了沒幾步,梨綰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這幾時有的水池?」


  水自高處流下,激起層層水霧,依著棵樹,竟有幾分人間仙境的意味。


  卻正好阻隔了他們間的道路。


  「我方才進深淵,沒看見有這。」這水池莫不是憑空出現的?

  梨綰搖了搖花朵:「小蟲子,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一時忘了控制力道。


  她又吵醒它。


  小蟲子正想著爬出花朵說話,身子卻一個不穩,飛了出去。


  「噗通。」透明的蟲子在空中劃過道弧度,摔進水裡。


  「你干甚摔我?」它從水裡浮上,委屈地看著梨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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