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章

  476章


  我心想:齊夢燕這丫頭又要搞什麼詭計?

  我正在隨著陳富生的腳步離開,陳富生卻突然扭過頭來沖我一揮手:「小趙留下,陪李教官聊幾句!」


  我支吾:「這-——」


  陳富生反問:「有困難?」


  我苦笑:「不是有困難。我只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了情緒,把這傢伙直接送到閻王老子那裡去!」


  陳富生撲哧笑了:「把握分寸,把握分寸。」


  待陳富生等人離開,這裡只留下我一人,坐在椅子上,面對著已經淪落為階下囚的李樹田。說實話,此時此刻,我對他真的有些同情。想當初,他在天龍公司叱吒風雲,是四大教官之首。提起四大教官,保安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提起李樹田,那也絕對是響噹噹的人物!但是此時的李樹田,卻平添了幾分狼狽與無助。


  陳富生把我留下,我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我瞧了瞧李樹田,話中找話:「李教官,關在這裡的感覺,不好受吧?」


  李樹田冷笑道:「你會這麼關心我?趙龍我提醒你,你就別瞎子點燈白費蠟了。想在我嘴裡摳出什麼東西來,沒門兒。你就繼續好好地去當陳富生的走狗吧!」


  我輕嘆了一口氣:「李教官,其實我現在挺同情你的!從山頂上一下子跌到了懸崖里,這種滋味兒,我也受過。陳先生對你的評價很高,你是個聰明人,何必非要一條路走到黑呢?」


  李樹田道:「別在我面前裝清高了!在這裡當好人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的下場會和陳富生一樣。除非你迷途知返。」


  我笑問:「怎麼個返法?」


  李樹田道:「明知故問!我告訴你,如果我現在不是被關著,我肯定有機會跟你練練。咱們之間,可不是三天兩天的恩怨了!」


  我道:「恩恩怨怨何時了,我沒想和你結仇。但既然你是公安部的人,那就是我們天龍的仇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你能跟我們合作。」


  李樹田冷笑道:「跟你們合作?做夢去吧!」


  我咬著牙道:「你不要不識抬舉。」


  李樹田道:「不識抬舉的人,是你。既然你願意繼續去當陳富生的走狗,那就繼續當吧。早晚有一天,你這隻走狗,會被主人烹了吃掉!」


  我憤憤地道:「行!那咱們走著瞧!」


  其實我根本不想與李樹田太多照面,照面越多,我反而會越低迷。他的落馬,給了我一定的警示。對他,我既同情,又無奈。真想為他做些什麼,但是理性而言,不可能!


  我站起來,丟給他一支煙,離開了此地。


  李樹田望著我的背影道:「謝謝你的煙。但是我仍然非常不喜歡你!」


  我扭頭沖他反問:「你又不是美女,我要你喜歡我做什麼?」


  隨後我徑直上了陳富生辦公室,陳富生、眉姐以及齊夢燕,正要津津有味地洽談事宜。


  我推門而入后,陳富生禁不住眉頭一皺,沖我興師問罪:「這麼快?」


  我點了點頭:「李樹田就是頭倔驢,我無能為力。對他這種人,沒有別的辦法。哪怕是用酷刑也白搭。看的出來,他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


  陳富生道:「那我們就要分析一下,他怕什麼。只要知道他怕什麼,還怕我們拿不下他?」


  我苦笑:「誰知道他怕什麼?」


  齊夢燕叼著棒棒糖扭頭瞧了我一眼:「你趙龍不是挺有本事嗎?怎麼,連個李樹田也對付不了?」


  我憤憤地瞪了她一眼:「別幸災樂禍了!我和李樹田的關係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他真的想棄暗投明,也不可能跟我講。齊副總,你剛才不是說你有主意了嗎,說來聽聽。」我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陳富生自言自語了一句:「棄暗投明,這四個字用的太深奧了!」轉而一擺手,示意我坐了下來。


  齊夢燕接著道:「我的想法就是這樣,陳先生,您覺得我這計,可用嗎?」


  陳富生咂摸了一下嘴巴,一揚頭指向我:「你為什麼不跟小趙商量商量。」


  齊夢燕道:「就他這智商?好吧,我再重複一下我的計劃,趙龍你聽好了,我只重複一遍。」


  我道:「我在聽。」


  齊夢燕面向我,道出了她的想法:「我覺得我們可以賭一把!既然說咱們內部還有公安部的卧底,那我們幾個人,應該都發表一下意見。覺得這個公安卧底會是誰。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對其進行試探。比如說我們一致認為你趙龍是公安部的卧底-——」


  我趕快打斷齊夢燕的話:「你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成了卧底了?」


  齊夢燕道:「這不是在打個比喻嘛。聽我說完。如果我們認定了你就是卧底,那我們就假意安排說你身份暴露,把你和李樹田關在同一間屋子裡。我們在裡面安上竊聽裝置,隨時觀察一切動靜。那就肯定能露出馬腳來。這叫反間計,無論過程如何,都能得出一個令我們滿意的答案。」


  我反問:「你怎麼知道,這樣做,就能試探出個一二三來?」


  齊夢燕道:「憑直覺!」


  陳富生和眉姐互視一眼,問眉姐:「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眉姐微微皺起眉頭:「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風險很大,如果我們能判定誰是公安部卧底,還用得著用這種欺詐的方式嗎?」


  陳富生點了點頭:「再研究研究吧。」


  齊夢燕急忙道:「陳先生還用研究嗎?我覺得,這樣做能成!」


  陳富生道:「萬一要是不成呢?」


  齊夢燕略顯支吾:「應該,沒有萬一。應該沒有。」


  陳富生沖齊夢燕笑了笑:「這是一步險棋,我們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更何況,我們現在根本無從下手。」


  齊夢燕噘著嘴巴道:「不險。如果我猜的沒錯,喬教官,應該就是那個卧底!」


  陳富生和眉姐面面相視。眉姐沖齊夢燕道:「沒有真憑實據,不要冤枉任何人。否則會失了民心。」


  陳富生附和道:「是啊是啊。喬教官,我並沒覺察到有什麼可疑之處。他們隱藏的太深,幾乎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就象是李樹田,之前我們誰會懷疑他是公安部的人?小齊啊,你想的太簡單了。現實畢竟是現實,不像偵探小說里寫的那麼膚淺。」


  齊夢燕略有些不悅地道:「陳先生說我膚淺?您想一想,現在李樹田落網,我們如果趁勝追擊的話,挖出他的同黨並不是什麼難事。錯過了這個時機,我們就很難得手了。陳先生——」


  陳富生打斷她的話:「我會考慮的。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


  齊夢燕還想再建議,但是見陳富生決意已定,於是只能強行將話咽進了肚子里。


  待齊夢燕出了辦公室,我也跟陳富生告辭。但陳富生卻一擺手叫住了我:「小趙,你先等一等。」


  我湊到陳富生跟前,敬候指示。


  陳富生咂摸了一下嘴巴,道:「你有什麼好的主意沒有?」


  我搖頭:「暫時沒有。李樹田是個硬骨頭,我覺得我們應該改變一下突破口。」


  陳富生一愣:「哦,怎麼個變法?」


  我道:「不是還有野鷹嗎?野鷹雖然被李樹田放走了,但是憑我們的實力,將他再抓回來應該沒問題。更何況,他的兒子還在我們手裡。」


  陳富生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明天之前,務必要把野鷹弄回來!至於李樹田-——」他將目光投向眉姐。


  眉姐輕輕地抖動了一下嘴唇,似是很難下決定。


  陳富生笑著追問了一句:「是不是對他還有一些憐憫?我能理解,他跟了你一年了,感情多少是有點兒。而且,從某些角度上來講,留著他,興許還有用處。我偏不信,這塊硬骨頭我會啃不下來!」


  眉姐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兒啃,容易咯著牙。」


  陳富生撲哧笑了,仰天大笑。


  隨即陳富生沖我一擺手:「你回去吧小趙,早點兒休息。晚上一點鐘左右,陪我去辦點兒事。」


  我心裡暗暗叫苦,這陳富生什麼時候當起了夜貓子?但嘴上仍然道:「明白陳先生,那我一點鐘,來您辦公室?」


  陳富生微微一搖頭:「不用。你直接在門衛值班室等我!」


  我點頭稱是。


  隨後,我離開了陳富生的辦公室。


  眾多思慮湧上心頭。


  回到自己的卧室,我著迷般地連吸了幾支煙,漫無心思地看著電視。


  丹丹推門而入,從我的衣櫃里找出了幾件衣物,湊到我跟前道:「趙大哥,去洗個澡吧。」


  我點了點頭,抓起她手裡的衣服,進了洗浴間。


  浴室的洗浴用品,被丹丹整理過。她還買了一些高檔的護髮用品和沐浴露過來。我一邊洗浴一邊思量著李樹田一事,甚覺惋惜。人生最無奈的事情莫過於此,眼看著自己的同志被關押受審,我卻無能為力!而且,還必須要配合著陳富生去折磨他。


  不知不覺,這一洗就是一個小時。當我換上了睡衣從洗浴室里出來的時候,丹丹仍然虔誠地候在我的卧室里。


  我坐到床上,丹丹低下身子將我腳上的拖鞋脫了下來,擺在床邊。我略顯尷尬地道:「丹丹你不用這樣,我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就行。」


  丹丹嘻嘻地道:「應該的趙大哥。你新官上任,一定累壞了吧?」


  我平躺在床上,做了個深呼吸:「還行吧,也不是太累。就是心累。」


  丹丹的纖纖細手已經飄上了我的額頭,輕輕地按捏著。那力度,恰到好處,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持續了足足四十分鐘。


  丹丹最後才著重地幫我按摩陽溪穴,一邊按捏一邊問:「趙大哥覺得最近的煙癮,有緩解嗎?」


  我苦笑道:「不減反增。」


  丹丹大驚失色:「不會吧?那我找蘇晴蘇老師問問是什麼情況。」


  我伸手止住了她:「算了算了。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一是最近事情太多太雜,增大了我的煙癮。二是我因為被調到總部任職,沒能及時接受治療。再試試看吧,你放心,沒有特殊情況,我每天都會配合治療。」


  丹丹開心地笑了:「趙大哥真好。謝謝你!」


  我輕拍了一下丹丹的頭髮:「傻丫頭,你費盡心思幫我戒煙,我該謝你才對!」


  丹丹幸福地道:「趙大哥,真希望你戒煙成功!」


  我摸著她的腦袋,點了點頭。


  在我看來,丹丹就像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妹妹,那麼可愛,那麼善良。


  次日早上,我五點半起床,像以往一樣,做俯卧撐,然後出去跑步。很長時間沒有金鈴的陪伴了,一個人跑步的滋味兒,還真有點兒孤單。


  索性跑著跑著,奇迹般地接到了金鈴的電話:起床了沒?

  我笑說:起了,早起了。早起的蟲兒有鳥吃。


  金鈴撲哧笑了:你家養的蟲子吃鳥啊?


  但她隨即收斂了笑容,兀自嘆了一口氣:好長時間沒一起跑步了,自己跑沒激情。


  我說:是啊。你可以讓你身邊那幾個美女陪你早練,她們可都不是一般人兒。訓練的花樣多著呢。


  金鈴道:但她們,不是你。我是科學家就好了,克隆一個你,陪我早練;再克隆一個你,陪我吃飯;還要克隆一個你,給我管理金氏;然後再克隆一個你,給我拍電影……


  我趕快打斷金鈴的話:行了行了,你乾脆把我五馬分屍算了。我趙龍有那麼大的作用嗎。


  金鈴笑了,笑的很開心。


  掛斷電話后,我心裡暗笑,自己的腦子可真靈驗!剛想起金鈴來,她的電話就到了!


  用跑步的方式將自己好好折磨了一番,不知不覺已經跑出了三四公里。小跑返回的路上,我竟然奇迹般地遇到了一個人。


  眉姐。


  她的出現讓我極為詫異。面前的眉姐,身穿一套淺藍色的運動裝,上衣脫了下來系在腰間,跑步的姿勢很青春也很優美。真的,如果不是認識眉姐,你無法想象,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怎麼能長著一副二十多歲的臉蛋兒?

  我和眉姐都降了降速度,停了下來。我沖眉姐道:「眉姐也喜歡早上跑步?」


  眉姐掏出帕子擦拭了一下汗水:「一般都用跑步機。今天是為了出來找你。我現在終於——」說到這裡,眉姐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朝四周瞟了瞟,確定沒有威脅后,才放低聲音接著道:「我現在終於找到了一個和你接頭的最佳方式,就是跑步。以後咱們每天早上一起跑步,這樣,他陳富生也沒法懷疑什麼。我們也會減少幾分危險。」


  我點了點頭:「這個想法不錯!但是您可要堤防陳先生派人跟蹤,或者往你衣服里放竊聽裝置。不得不防啊。」


  眉姐道:「那當然。我心裡有數。」


  我們很默契地同時端起了雙臂,以一種非常和諧的速度,發動了身體,小跑起來。


  我不失時機地說道:「眉姐,依你判斷,李樹田到底是不是真的公安部卧底?他會不會也是陳富生試探我的一顆棋子?」


  眉姐眉頭微微促起:「我看不像是假的。唉,這次李樹田算是栽了跟頭了。他也太大意了,那個野鷹,葉秘書,根本就是陳富生設的套,他還往裡鑽。一直都挺謹慎,怎麼這回就犯渾了?」


  我附和道:「是啊。李樹田怎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鋌而走險?」


  我發現眉姐眉宇之間掠過一種特殊的神蘊。眉姐極不自然地苦笑了一聲:「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們,幫不了他。那就要看他以後的造化了!」


  我試探地追問:「陳先生,會不會真的殺了他?」


  眉姐不無憂慮地道:「說不定。陳富生這人,很難琢磨的。」


  我道:「那依您看,公安部是不是在天龍公司,還有其他的卧底?」


  眉姐道:「這是肯定的!但是我也不敢確定,他是誰。或許,他還沒機會上位,會是某個項目上的一個小角色。」


  我再試探地問了一句:「您覺得喬靈喬教官,有沒有這個可能?」


  眉姐微微一怔:「她?我倒是沒看出什麼漏洞來。好了,咱就先不考慮他們了,由局長最新指示,不要因為公安部的人身份暴露而亂了方寸,我們仍然堅持自己的計劃。你這次去日本,極有可能岡村達生會對你進行試探,試探的目的,也許是將對你委以重任。我們的春天,就要到了!」


  我撓著腦袋笑道:「真的假的?會對我委以重任?」


  眉姐道:「那當然。否則岡村達生大老遠地叫你去日本幹什麼?我探過陳富生的口風,估計岡村的意思,是想讓你和陳富生共謀大業,他一直對陳富生的獨攬大權很擔心,所以處於制衡的原因,岡村也很可能會培植一個新的勢力起來!」


  我點了點頭:「這麼說,距離我們大功告成,不遠了?」


  眉姐扭頭瞧著我,笑了笑,露出了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不遠了!」


  彷彿是一陣暖風吹過,瞬間溫暖了我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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