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什麼都不記得
徐帆躺在地上沒有動，一隻手搭在額頭上，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身為男人，這無疑很丟臉，可眼眶熱熱的，真的有那種衝動。
黑暗中，他能感覺到身旁的人側頭看了她幾秒鐘，忽得俯身，一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都沒給她掙扎的機會，便將它丟到了床上，自己被拋出去的那一刻，他鬼使神差的抓住那人的手，猛得用力兩人一起坐在床上胸膛貼著胸膛，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瘦骨嶙峋，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被骨頭硌的渾身發疼。
手掌之下再也不是曾經熟悉的觸感，皮膚鬆弛，骨骼嶙峋。
難以想象他怎麼會變成如今的樣子，如觸電一般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一把拍開了床頭的感應燈，燈光亮起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男人的手朝前伸出擋在臉前，阻擋了他的世界，可是他依然能分辨的出，這個人不是軍演的模樣。
曾經風華絕代的男人絕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他錯愕的樣子如一把尖刀刺入男人的胸膛，他驚魂未定地從床上跳起來朝外躥去，徐帆獃獃的就這麼看著他，消失在眼前，他忽地一僵，抓過床頭的遙控器，按下了一個按鈕，任憑那人就算跑到了門前，也沒有了出去的機會。
徐帆看了看自己身上，輕嘖兩聲，簡直不是一個慘能夠形容的，跟6年前的君衍簡直大相徑庭。
他隨意裹了一身浴袍走出去，果然見到男人，頹廢的蹲在門前，想來是辦法已經想盡了仍然不能出去。
他一臉懊惱讓徐帆風輕笑出聲，可隨即他眉頭便皺了起來，這個人顯然不是君衍的樣子，那他到底是誰？
很意外心裡沒有那種惱火的感覺，他從冰箱里拿了兩瓶冰水，一瓶就給他一瓶牛牛開門灌了兩口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看著他問道，「你是誰？」
另外一邊君凌還沒有在骨灰不是君衍的那種衝擊裡面回過神來，對她來說，傷害造成已經深入骨髓，哪怕6年時間也未曾中斷，可是她無法接受，疼自己愛自己如命的哥哥因為慕少成而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這個人是她，受到怎樣的傷害她都忍，可是這個人是君衍，她怎麼都不認。
慕少成幾次過來都沒有見到君凌，她不是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就是算著他過來的時間出去了。
「時間有點兒久遠，查起來有些費勁，還需要一些時間。」慕少成煩躁地吸了一口煙對君珩說。
君珩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當年他們都沒有發現不正常，如今再去查，已然晚了很多。
見君珩沒什麼苛責的意思，慕少成抱起茆茆，跟他打了一聲招呼，走出了君家。
「爹地你要帶我去哪裡？」茆茆揮舞著小胖手，臨走仍不忘抓了自己的小包帶在身上，慕少成看他的小動作，輕笑「你不是想去公司嗎？這就去。」
茆茆整個人都雀躍起來，揮舞著小手就差沒有跳起來了，去公司應該就能查到更多當年的事情吧！
他眨了眨眼睛，掩下滿眼的狡黠。
慕少成自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父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說實話車子很快便朝慕成集團駛去了。
路上慕少成沒少旁敲側擊的去問他們這幾年過的生活，但是每當問道君凌靈，茆茆都會輕巧地將話題轉移開去，到最後弄得眉慕少成恨的牙痒痒。
因為深愛，所以深恨，慕少成理解，尤其是在看到那些郵件之後，他感覺很慶幸。
「我二舅舅真的沒死嗎？」茆茆問，慕少成開著車，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只能嘆息道，可能吧，如果君衍真的活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君凌不會再活的那麼糾結，徐帆不會活的那麼痛苦，而他也即將看見自己幸福的曙光。
「或許是什麼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們大人說話可真討厭！」茆茆撅著小嘴有些不太高興，慕少成也不想解釋什麼，畢竟這事太沒譜了，但他寧願就這麼相信著。
「如果二舅舅沒死就真的太好了。」茆茆小小的聲音嘟囔。
慕少成抿抿唇，「怎麼這麼說？」
「因為我不想媽咪難過」說這話的時候，茆茆緊緊地揪著自己小包包的袋子，別人都覺得她過得很好，可是，只有她自己了解自己過得不好。
這一次慕少成嗯了一聲，他是贊同這句話的，她的好是在生活上，可是她的不好也在生活上，在生活的點點滴滴里，她痛苦地折磨著自己，而那些折磨都是因他而起。
急促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慕少成陪兒子的時間真讓他有些不悅。
按掉手機他專心開車，不想連一分鐘都沒過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你有事情嗎？」想著自己的計劃可能快要被打亂，茆茆有些不開心，他嘟起了小嘴巴，眼神幽怨。
慕少成抽空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不會，今天是陪你的。」
「一會兒你如果離開的話，我就給你扣分！」茆茆這樣說著，張牙舞爪一副霸道總裁的樣子。
「慕少，白詩雨在被送往監獄的路上被人劫走了。」小A的聲音急切。
慕少成皺了皺眉，「能查到是誰嗎？」
「暫時還沒查到。」
「查，務必查出真相。」
囚犯被劫是一件足以震驚全國的大事，慕少成沒見多慌亂，反正這件事震到的人不是他一個，反正有人比他還著急！
「你擺出這樣一張幸災樂禍的臉小心我媽咪拍飛你！」
茆茆突然從他身後探出頭，著實把慕少成嚇了一跳，「你趕緊給我坐回去！」
「你腿長你能開車有什麼了不起！」茆茆哼了一聲，邁著小短腿爬回後座上，對自己被扔到後座上這件事極為不滿。
「那也總比腿短還到處晃悠了不起。」
慕少成學著他的樣子哼了一聲，不一樣的容顏，表情做的卻很到位。
見茆茆仍瞪著眼睛看著他，慕少成解釋：「不用擔心，白詩雨就算跑得了一時，也跑不了一世。」
「人海茫茫把她抓出來很容易？」
「就算不是很容易，也不會費太大的力氣。」
「那為什麼六年時間你都沒找到我和我媽咪？你不用心！我要給你扣分！」
慕少成災。
「臭小子，有你這樣算計親爹的嗎？」如果不是位置不對，他都想在他腦門上狠狠來兩下。
「算計你？我如果真算計你你早變成窮光蛋了。」茆茆拎著自己的小書包朝慕少成晃了晃，「信不信我讓你一覺醒來一無所有？」
慕少成的心還真跳了兩下，倒不是害怕，而是意外於這小子的自信。
「你可以試試？」
「試試就試試。」
茆茆哼了一聲，很快從包里翻出自己的小電腦，他是不畏懼慕少成知道這件事的，再怎麼說也是親兒子，總不至於虎毒食子。
三分鐘后，車子在慕成集團下面停車，慕少成想拉他下車，小電腦突然被塞到他的手裡，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流水，儼然是公司里最新的進出帳。
「你小子……」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茆茆嘿嘿一笑，將小電腦從他手上收回來放回小包里下了車。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傷已經是一些舊傷痕了，從醫多年，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瘦弱的男人搖搖頭，坐下來溫和的一言不發的他很難讓人將剛才不動聲色就一把將徐帆抱起來的那個人聯繫到一起，當真印證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知道？」
男人點了點頭，他的沉默讓徐帆有些抓狂，不過，自己釣了這麼多天的魚終於浮出了水面，他自是不可能就這麼放棄。
「那好吧，你說，你知道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他似乎絲毫不覺得尷尬，但徐帆卻在這種沉默中逐漸暴走。
「又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男人頓了一下，垂下頭，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過後，他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記得。」
「扯淡！」
徐帆猛地從地上跳起來，手裡的礦泉水被狠狠的擲在地上，「不記得你怎麼會來這裡？不記得你怎麼會來找我？」
六年痴心相戀，哪怕他死了，他也一直銘記他們的感情，然而，六年的時間只換來他一句不記得，這讓徐帆簡直不能接受！
就像自己蓄力出擊的一拳本以為會將對手重傷，最後卻打在了棉花上，一點兒結果都沒有。
「我只是撿到了一張票。」
「……」
徐帆把家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砸完就後悔了，雖然這人臉傷的很嚴重，身子也跟以前大不相同，可他能確定，這百分百就是君衍。
他砸東西的時候君衍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砸，好像完全跟他沒關係似的，不，好像一點兒都不理解一樣。
等徐帆砸完了，也砸累了，之前的一番折騰已經榨乾了他的體力，他瞪著君衍直喘粗氣，然而，還不等他多罵幾句，身子驟然騰空而起，他有一次被這個男人抱了起來。
「你放開我！」
「你需要休息。」
平靜的聲音不帶任何的感情起伏，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跟徐帆一點兒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