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第一重

  一把傘擋在了她的頭頂。一隻昏黃的燈籠照在了她的臉上。一個清冷中還帶著剛剛變聲有些沙啞的聲音問，「你若是無家可歸，可以跟我走。」

  小女孩，用手撥拉一下擋在自己面孔上的亂髮，當然不是想露出自己的臉，而是讓亂髮將自己的臉完全蓋住，她搖了搖頭，然後用力的掙脫。

  少年並未撒手，「我是大夫，我來找我的師傅。你若不信可以給我一起走。你身上的傷很重，要治。」

  小女孩低著頭，同樣沙啞著嗓子，「我沒錢。」

  少年道：「不用你的錢。」

  小女孩問，「為什麼？」

  少年道：「你很像一個人。」

  小女孩沒有再問，她會像誰。便跟著少年朝著棚戶區裡面走去。只是她身體根本就走不了幾步，就開始踉蹌。身體搖搖晃晃，雖是都會摔倒。

  那少年竟然拽著她，直接將她背在了他的背上。

  小女孩沒有掙扎，只是接過了少年遞過來的油紙傘，也紙燈籠。

  小女孩說，「我可能弄髒了你的衣服。」

  少年說，「髒了可以洗乾淨。」

  小女孩再也不說話。被一頭亂髮完全遮蓋住面容里隱藏著的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已經滿是淚水，原來，她的淚還是暖的。

  少年背著她，腳步速度卻是好像一點不受影響，來到了一頂油布帳篷外，對立面喊了一聲，「師傅。」

  裡面一個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你怎麼找來了？」

  少年聽見師傅果然在此，便直接背著小女孩進了帳篷。

  小女孩只見帳篷里有兩三張桌子，桌子旁都坐著客人，一個桌上一個大砂鍋，冒著騰騰的熱氣。其中一張桌子只坐著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人。

  那人看見少年背著一個人嚇了一跳，還揉了揉眼睛，咋咋呼呼的大嗓門，「徒弟，你可知道你被鬼壓身了。你背後有隻鬼。」

  小女孩，剛剛還被感動的淚水盈眶，突然間就背著山羊鬍子的人逗樂了。

  少年將小女孩放了下來，坐在了座位上，也不管醉醺醺的師傅，也不掛棚子里其他人，就開始檢查起小女孩的傷勢。

  山羊鬍子的中年人目光朝小女孩看了看，陰陽怪氣的問，「徒弟你這是要做善事？她可沒錢付診金的。估計我們還得貼飯錢」

  少年道：「師傅，算我的。」

  山羊鬍子的嘴嘖嘖半天，又喝了一杯酒，「徒弟啊，天下可憐人那麼多，難道都算你的？你都救？」

  少年不說話，看著小女孩的傷勢。

  這時候一個駝背的中年人端著一個咕嘟嘟冒著熱氣的砂鍋進來，看見少年和小女孩，目光特地在小女孩身上多看了一眼，對山羊鬍子中年人道：「這孩子還沒死呢。我看她在這裡從夏天盪到現在了，你這小徒弟好心啊，不過救也是白救，熬不過冬天的，還不如別管了，早死早超生。她這樣的，活著也是受罪。」

  少年淡淡的道：「我會讓她活下來。活過冬天，活到春天。她會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