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窮逼海賊（上）
海圓歷1506年4月3日，北海。
一艘「史詩破敗級」的海船，正在北海中航行著，但此時大概沒有人知道它將要去向何方。
這條船張著一張被海風鼓滿了的、暗紅而帶著黏質感的船帆，那種「濕透」的狀態讓海風吹拂船帆的聲音都帶著泥濘，其陳舊的船身上也染著發黑的顏色。
血，大概是很難洗掉的一種天然染料了。
有特殊食譜偏好的特殊海洋生物正在這條船的周圍巡弋著，或許僅僅是出於本能，也或許它們正在等待著船隻的傾覆。
不過這種期待似乎要落空了，這種看起來將沉未沉的「漂浮物」，才是真的最難沉沒的。
要問這條船的名字的話，它只能叫做「巨人號」。
現在的巨人號，其半邊船舷已經被剖開了，從側面可以看得到船艙的層狀結構，而水線部分的破損則是讓海水不斷的灌入船艙。
穿艙內大量的船員正在忙碌著，他們正在對船隻進行緊急的修復，哪怕徹底修復不可能完成，進水也是必須要控制下來的。
所以原本期待著升帆后可以休息的那些划船累的要死的船員們，依然沒法閑下來。
因為船隻前後重心的失衡，此時巨人號的船首高高的「飄著」，而它的側傾幾乎已經有40度了。
然而，它就是不沉。
粘稠的血液從船帆滴落到甲板上，然後在順著船板木材的縫隙，流淌進這片他們從未涉足的大海。
對於能在新世界航海的人來說，四海的航行簡直可以稱為幸福，哪怕是駕駛著這樣一艘快沉沒的船。
起碼這裡沒有反覆無常的天氣……現在的北海是春季，這個春季是不會突然變成夏季、然後當頭來一頓熱帶氣旋的春季。
最終，巨人號真的來到了北海，格里沙船長的航海成功了，雖然最後的過程艱難無比——無風帶可不是副本，海王類也不是遊戲BOSS，它們不會因為「活動範圍」而止步，哪怕巨人號衝出了無風帶，海王類們也會追著跑進北海。
雖然不能跟無風帶的那種數量相比，但確實有海王類不斷的追著這條船，直到現在。
在巨人號的船尾，一個碩大的海王類腦袋壓在船上而它吧半拉脖子則是一路滑進了海里，至於其身體則早就沒有了。
掛在這裡的「殘軀」正是導致巨人號「頭輕腳重」的主要原因。
腦袋顯得極為猙獰，這倒不是因為它個頭格外大，而是因為上面密密麻麻、九淺一深的插滿了各種各樣的刀具。這讓「赫赫威名」的海王類，看起像一隻遭受了S@M play而死的刺蝟。
而它的腦袋、更確切的應該說嘴巴的下面……秋白躺在那裡，但似乎他只有半截身體，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了。
似乎他的半截身體都被海獸吞了進去。
他的胸腔沒什麼起伏，眼神也有些空洞，看起來就像是要掛了一樣……實際上他也差點就掛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讓他一動就不想動。
唯一閑不住的，大概就是他的嘴巴了。
他就像是說遺言一樣說道，「假如我是一隻鳥，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你……」
這是在對誰說話，不言自明，可沒等他廢話完了，他就像被板車拉著的半片豬肉一樣，從那嘴巴里一寸一寸的拖了出來。
好消息是他雖然看起已經快掛了，但不是真的要掛了，起碼他的下半身還在。雖然看起來被吞了下去，但實際上海王類的腦袋只有一半的嘴巴，它的下頜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後，被拉出來之後，原本平躺著的秋白，接著「側翻」了。
「還以為真的要死了！」
長長的呼氣聲之後，言語中傳來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說話的是一隻掛在秋白身後的白熊……因為「沐浴鮮血」現在他看起來像個紅熊了。
在這場戰鬥中，他唯一幫上手的地方就是剛剛把秋白蠕動著拖了出來。當然，這不是他的錯，這個年紀的毛皮族確實比同齡的人類強大太多，但要是說能在對付海王類的戰鬥中幫上什麼忙？
培波是做不到的，他畢竟只是幼熊。
海王類上半邊腦袋上頜的牙齒直接釘在了甲板上，但它的下頜已經消失不見了——那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被秋白一刀切掉的，否則他真的要被吃掉了。
歪在一邊的秋白則是鬱悶無比，都到這份上了，為什麼不能讓他把話說完？
這是艾恩扶著他的肩膀，將他從甲板上拉了起來。
秋白是真的累到沒什麼力氣了，他只能靠著女孩身上，不過這種讓單身狗艷羨的待遇，這個時候他是沒什麼心思體會的。
自始至終被秋白護在身後的艾恩，現在的狀況要比他好的多……秋白到底幹掉了多少海王類，他沒法數也沒有機會數，但他只知道從頭到尾一共放了兩百箭以上，除去打空的，輕傷、重傷乃至致死的海王類，絕不在少數，可那種被包圍的絕境中，有些事他真的沒法關注。
能夠得以逃出無風帶，最主要的是秋白可以使用「幻想崩壞」這一招，那等於把他提前存儲的能量引爆而已，從而避免了跟海王類直接肉搏的戰法，真要是貼身砍海王類的話，那他就呵呵了；而更重要的一點則是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已經在無風帶的邊緣了。
以儘快的速度衝出無風帶，終究招惹到的海獸只是少數——相比於在整個無風帶中它們龐大的數量的話。
戰鬥的過程中，一方面秋白把自己的體力榨的一點都不剩了，這種玩法他還沒嘗試過；而另外方面，他的武器到底還是足夠足夠的，甚至連批量生產的千刀都沒有用完……「固有結界·無限劍制」中，原本就帶有逼近五位數的盜版貨，而秋白自己閑著沒事的時候也一直在增加武器的數量和規模，千刀之類只是一小部分，他還做摸索著做了很多盜版貨的盜版貨。
這是因為秋白一直秉承著極為樸實的觀點：第一武器總是多多益善，第二，盜版當然要用數量彌補質量的缺失，以龐大基數和低成本的衝擊壓垮原裝，才是此類崛起的「必由之路」。
不過他的行為還是沒有超過「閑的蛋疼」的範圍，第一，他的武器本來就足夠用；第二，像他製作的千刀、絕刀、鈍刀、薄刀等，只是借用一個概念和基本形態的自造物而已，原品他根本無從接觸，雖說質量的話指不定不弱於原版且無毒副作用，但實際上專門做這個真沒必要，這完全是他個人的喜好問題——要真說質量的話，「固有結界」里存在著壓倒性品質的名劍。
「要把它推進海里嗎？」扶起秋白之後，艾恩問道。
她指的自然是這個海王類的腦袋。
「不用了，這樣讓船先這麼飄著吧。」秋白回應，真要是把海王類扔下去的話，船的重心一個前移，那進水量無疑會大大增加。
秋白看了一眼眼前這個腦袋，而後想起了那些落水的船員們……全員完好無損的穿越無風帶，到底只是個美好的臆想罷了，格里沙的航海成功了，但是他的船員數量已經僅剩原本的三分之二不到了。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在船隻的大幅擺動中落水的船員們是沒有辦法被施加援救的——在海王類的包圍中，巨人號非但不會停船，甚至連減速都不可能。
落水的船員空出的工作，會接著由新的一位一聲不吭填補上。這看似冷漠，可並不是在畏懼，要說的話只能用「理智的判斷」來裁定。
因為一旦掉到海里，真的誰都救不了誰。
哪怕是秋白……如果掉進海里的人不是艾恩，他也不可能有什麼針對性的動作，光是應付海王類，已經讓他分身乏術了。
但是，不管是海王類還是人類，甚至是新聞鳥，每一個生命的死去，都是有著相應的「感染力」的，正常人大概不會對「死」無動於衷，不管是自身的死，還是周圍的死。
秋白只是在盯著那海王類的腦袋，但沒有人猜得到他現在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