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沒有人知道邪曲衷想做什麽,他用何年希去威脅何不孤就範,這在旁人眼裏麵是一件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秋小米看來是很不符合對方人物形象的一種做法,因為這種低劣的手段對於一個內心高傲的人而言,是在侮辱自己
當然,他也不能確定什麽,到現在為止秋小米還沒有想到,出現在小瑤麵前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從混沌魔域之中跑出來的邪族
從學院出來以後,秋小米孵化了儲物獸,元金子彈、槍械這些消耗品與血氣草堆在了一起,順手將靈石揣在了懷裏麵,如果沿途的傳送陣還能使用的話,這些可以用來支付費用
他覺得生活再一次超脫了掌控,原本憑借他現在的實力後半輩子應該是不需要發愁了,然而現在看來,想要過上這種生活,自己還需要很久很久。。。
久到,他也不清楚前方在那裏
身體在曠野中穿梭,現在是淩晨兩點,晨露尚且沒有出現在嫩綠的葉片上,星辰沒有消失,滿天懸掛,微涼的空氣讓他身上出現了一些雞皮疙瘩,迎麵的風讓秋小米心中十分寧靜,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在夏天的夜晚,涼風習習,久違的從容讓疲憊的身心得到了片刻的放鬆,下意識開始思考一些平時不會注意到的事情
恐怖的速度帶來的氣壓將麵前半人高的蘆葦叢或是灌木叢吹出一條通道,人尚且沒有到跟前,兩旁的植被就已經擺好了夾道歡送的陣仗,他本可以用空間力量來趕路,可是這種隨心所欲奔跑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了,那時候他剛剛獲得力量,在街道上自由自在地蹦噠,而現在僅僅調動一點點靈力就可以“平地飛行”
身後展開龍翼,秋小米在曠野裏怒吼一聲,整個人卷起猛烈的氣流,朝著天空飛去,漆黑的魅影在星夜下不知疲倦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他的眸子裏洋溢著一種快意,俯瞰身下的時候,整個世界其實是一塊巨大的黑幕,這黑幕中暗潮洶湧,他看得並不真切
可這些都沒有辦法阻止他繼續向前
遠方是破曉,當金色的天際線上泛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秋小米墨色的瞳孔之中亮起一道光,通紅的太陽從海平麵上跳了出來,這少年逐漸感受到了疲憊,輕輕落在了地麵上,收回了自己的雙翼
這是一片廢墟,徹徹底底的廢墟
不說倒塌的建築物,但是整個地域彌漫出來的那種絕望、死寂,似乎就可以將他徹底淹沒
他走在街頭,焦黑的土地,焦黑的牆壁,焦黑的一切,這城市裏麵沒有靈魂的火焰,剛剛遭受毀滅性創傷的城市是不會存在任何一絲生機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見雲朵,到處是死去人的骸骨,不僅僅是人類的,還有靈獸,隻不過因為這個世界將它們當作了一串基因,所以死亡以後不一會兒就會消失
是啊,隻要這個世界不去認可你,你怎樣努力,都不會得到想得到的那個結果
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少女,失魂落魄,狀態很奇怪,秋小米心中一動,他有些驚訝於為什麽麵前這個少女身上明明湧現著一股連自己都微微心悸的黑氣,卻沒有失去意識,也沒有陷入一種遭人控製的狀態之中
“你還活著?”
這少女悵然若失地對秋小米說道,可是下一秒她就從一旁走了過去,似乎是能夠預知到這少年的下場,那眼睛就好像在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很快,秋小米就看見,兩個同樣被黑氣控製住的人站在自己麵前,那是餘少白在工地上打工時候的包工頭,以及嫵媚多情,身體猶如一顆水蜜桃那樣誘人的春桃,兩個人身後站著靈獸,它們從廢墟中鑽出頭顱,眼中露出嗜血的神色
有些茫然地轉過身,這少女知道麵前這個遠道而來的少年即將倒在地上,可是她沒有辦法阻止,因為就連自己家人死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什麽也做不到
邪曲衷說過,整座城市隻能存活她一個人,後來在李青與楚萱聯手將包圍圈突破一個口子,讓生還的人盡可能逃出去以後,那個在街頭身著正裝,無比邪魅的男人回來了:“呐,竟然讓一小波老鼠逃走了”
“嗬嗬”
神級的力量綻放在這座城市,古城守將、煉獄晶龍的力量得到大幅度的提升,頃刻間將剩下的人消滅在這座城市裏麵,甚至於他還輕易掌控了熱武器的使用權限,人類的內心其實在他看來是很脆弱的,想要憑借這個讓他們自己陷入絕望之中很簡單
隻要將希望泯滅,剩下的就都是絕望了。。。
少女隻是淡淡看了一眼秋小米,重新朝著前方走過去,她知道頭頂的那片名為絕望的烏雲還在跟隨著自己,或者說,它早已經遠遠地走在了前麵
當希望泯滅,隻有走出絕望,才能重新麵對這個世界
望著奇怪的少女,秋小米撓撓頭,將目標放在了春桃和包工頭身上,他不太清楚邪曲衷這個操控人心的家夥選擇爪牙的標準,但是從小瑤身上可以看
出來,對方的內心是存在弱點的,隻要牢牢抓住這個弱點,操縱一個人所以他來說很簡單
春桃這樣的風塵女子想要逃避這個世界並不難猜,包工頭也多半是因為屬於底層人物,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所以被邪族控製住了
嚴格說來,就連一個人靈魂的強大與否跟會不會被控製住也沒有太大的聯係,小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當初李雅婷能夠從那片霧霾中走出來,靠的也是秋小米及時的幫助
是的,一個人內心總會存在著許許多多讓你活不下去的理由
但是一定也有許許多多的理由讓你覺得,未來可期
荒神劍血色劍芒從麵前的兩人身上透體而出,這種從未修行過的爪牙在秋小米看來猶如螻蟻,隻不過殺死對方沒有讓這少年臉上多出什麽神色,畢竟。。。這是兩個活生生的人類
臉上閃過釋然的神色,他們內心選擇了逃避,在被控製以後又會下意識後悔,就像是那些觸碰了毒(品)的人,想回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總有人覺得,自己的意誌很堅定,但是意誌真正堅定的人,是不會這樣認為的
這世上有著許許多多的誘惑,你真的扛得住嗎?
鋪天蓋地的靈獸朝著秋小米衝過來,它們可不在乎領頭的家夥是不是死去了,人類與靈獸之間都殺紅了眼睛,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是被動的,中間人物邪曲衷直接在兩者之間豎起高高的壁壘,其實步亭也這樣想過,有沒有辦法跟它們一同生活呢?
答案是沒有辦法
他們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能力,雙方交流的重要條件,那就是破開囚禁靈獸的封印
這隻有邪族的這些家夥可以做到。。。
仙級靈獸在秋小米眼中已經算不了什麽了,殺人蜂的數量雖然恐怖,但是往往一群一群紮堆在一起,八荒魔斬發動,頃刻間,便將它們消滅得幹幹淨淨
這時候少女回過頭,有些驚訝地望了一眼秋小米:“你的實力很強”
“沒有被剝奪神誌嗎?”秋小米開口說道:“對你這麽好?”
“那個人說過,我可以永遠地活下來,永遠孤獨地活下來”少女淒然說道:“我走不出頭上的烏雲”
“哦?”
秋小米眯起眼睛,抬起頭看向天際:“頭上的烏雲?”
“哪兒有烏雲?”
身體高高向上飛起,背後的龍翼上奇異的紋路閃過幾分光澤,那黯淡色的魔紋上麵出現了淺淺的金光,恐怖的氣息與力量釋放出來,紅蓮業火化作一株遮天蔽日的血色紅蓮,花瓣旋轉之間,一片火海焚天,硬生生將這天空的陰霾灼燒出一個洞口,透過那橢圓形的雲層,他能夠看見蔚藍色的天空裏麵,一切汙濁歸為了清明
身體重新回到地麵上,秋小米認真地看著麵前這個女生,一時間有些難以阻止語言,隻能淡淡開口道:“意誌足夠的話,你是可以擺脫這種控製的”
“真。。。真的嗎?”
“我沒有必要騙你,你也沒有必要相信一個陌生人”秋小米擺擺手:“取決於你自己罷了”
說完,他便繼續朝著前方進軍了,身後的少女焦急阻止道:“別去,那裏有危險”
“危險?”
秋小米沒有聽對方的話,一個男人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裏的時候,就是八匹野馬,卯足了勁兒,也沒有辦法拉回來。。。
“不就是一些危險麽。。。”
他輕笑一聲,身體穿過這片廢墟,這時候,距離紅點的位置已經很近了,但是越靠近中央的那片區域,他就越是感覺到一陣子心驚肉跳
方才被破開的雲層逐漸收攏起來,一個人的力量固然可以短暫將之恢複片刻清明,可是邪曲衷布下的局,實在是太大了,遠非秋小米一個人可以撼動!
“我感覺要發生什麽事情了”
“嗬嗬”魔龍冷笑一聲:“天地之間的靈氣開始暴動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樣的刺激下”魔龍開口道:“天書蘇醒的日子很有可能會提前,也就是說這片大地上的靈氣正在以一種並不和諧的方式朝著原先的濃度恢複,當初人族設下的禁製,要破碎了”
“???”
秋小米有些驚訝道:“不是還有好幾個月嗎?”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魔龍解釋道:“可是在邪曲衷的破壞下,禁地中的靈氣濃度湧入現實,將這中間的時間無限縮短了”
“無限縮短是什麽意思”秋小米眼皮子一跳:“你整得是不是挺突然,我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突然麽?”魔龍搖搖頭:“快去吧,邪族的那個家夥應該也可以感知到這一切,而他現在搞出這件事情,明顯是有目的的”
“天書複蘇以後,他那些被壓製的力量就可以使用了,能在混沌魔域之中,我那九個弟兄眼皮子底下逃出來的人物
,你覺得實力會僅有下位神麽?”
秋小米心中一緊,他倒不是在乎那些大佬怎麽怎麽樣,也不在乎這個世界的封印破碎以後會發生什麽,隻是如果真有天天塌了,地陷了,海邊卷起的浪花將版圖上所有的島嶼吞沒,身邊沒有個可以拉著手,麵對麵,瘋狂嘶吼著“我cao,我好害怕”的人,也挺孤單的
“你們幾個人倒是等等我啊”秋小米歎了一口氣:“別我到那兒的時候,全都掛了。。。”
他看了看紅色的標記點,上麵跳動的紅光似乎在倒計時一般讓人恨不得直接將手中這滾燙的山芋給扔出去
。。。
華夏修行屆還沒有哪一次出動過這種陣仗,邪曲衷似乎是為了讓整個場麵配得上雙方的來賓,特地將一座城市碾為平地以後,在天空中布下一道秩序棋陣,等候著步亭他們的來訪
當何不孤等人出現在這裏的時候,整座城市被一張無比巨大的棋盤籠罩在了其中,每一個棋格占據的地方麵積無法想象地寬廣,胸圍無比的模樣衝擊著每一個人的視覺,他們可以看見,在棋界上一道道網格線朝著天空亮起一道道交織在一起的線條,這隻不過是為了讓雙方的棋手看得更仔細一些罷了
步亭深吸一口氣,臉色驟然間變得陰沉無比,麵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手上沾染的血液,不知其數,現在更是用一張無比巨大的棋盤,坑殺百萬人群,為的,竟然隻是一盤遊戲
“來了這麽多人?”邪曲衷笑道:“舟車勞頓,惶恐招待不周啊”
“這是什麽?”步亭平靜地問道
“哦,原來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嗎?”邪曲衷說道:“不急,不急,來的都是客人,先入坐,先入坐”
秩序棋盤亮了起來,一瞬間竟是將所有人收了進去,印入眼簾的便是一排排座位,在案己上麵擺放著糕點,杯子裏麵有三種液體,清茶,酒釀以及咖啡,除此之外,在兩排座椅茶幾的正中間有著一張小小的棋盤,如果能夠做到棋盤的周邊,自然能夠看到的是,在這棋盤裏麵,倒映著整座城市,而雙方的黑子白子,正是各自身後的兵馬
步亭便坐下了,開口道:“我今天來接一個人回去”
“巧了”邪曲衷笑道:“我今天想要一個人留下”
旋即,這邪族的生靈拍拍手,開口道:“先吃飽喝足,來者便是客,諸位請便吧”
台下,王瑞艱難地望著麵前這些佳肴甜品,皺著眉頭問道:“可以吃嗎?”
“不吃做什麽?”冬晨皺皺眉頭:“你覺得,一個能夠將城市夷為平地的家夥,會無聊到在客人的餐點中下毒麽?”
仔細想了想,丁逸文說道:“我會”
這時候,周寶財已經在一旁呼哧呼哧吃上了,他秉承冬晨的思維邏輯,平靜地一批:“吃還不讓人吃了?”
在場的很多麵孔秋小米都認識,除了親近的幾個,當初營救王富貴的那一波人幾乎都來齊了,或者說,國安成員除了極個別還在出勤的人員,盡數匯集於此,而李青這個大光頭也跟楚萱正坐在一起,他們其實心中有些不舒服,因為邪曲衷這個家夥身下的,正是之前自己的城市
而且就這樣進入到了別人的棋盤裏麵,多多少少有一種心理上麵的不舒服。。。
怎麽就有一種,被別人甕中捉鱉的思想感情在裏麵呢?
但是步亭就這樣進來了,他知道的是,對方手裏麵握著何年希,而自己這一邊卻什麽也沒有。。。
不,這不僅僅關乎於,何年希那個少年,雙方心裏都很清楚,事情發展到這裏,已經不再是關係到某一個人了
而是兩個族群的戰鬥,人族與邪族
邪曲衷帶來了自己的黑子,一個個身強力壯的靈獸也落坐在人類的另一邊,步亭抿一口清茶,淡淡地看了這些家夥一眼,旋即又將目光放在了整個秩序棋界之中
“怎麽樣?”邪曲衷笑道:“還不錯吧”
“嗯,地方不錯,人不行”步亭想了想,歎了口氣:“對了,你不是人。。。”
“是的,我是邪族”邪曲衷絲毫不在意對方口中的話語:“沒有想到吧,有一天,被你們大肆屠殺的靈獸,也通過這樣的場合,與你們麵對麵坐在了一起,以平等的方式”
“嗬嗬”
步亭突然知道這個家夥收攏人心的方法了,坐在茶幾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麵前的糕點甜心:“你倒是有趣”
邪曲衷不可置否,等雙方用完餐以後,帶著笑意,對著步亭說道:“客人們都吃完了,那麽我們介紹一下接下來要玩的內容怎麽樣?”
“玩什麽啊”步亭搖搖頭:“把人給我看看”
眉毛一挑,邪曲衷開口說道:“你先開棋盤中間的黑子”
步亭照做了,果不其然,剛點開棋盤上的黑格子,何年希便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隻是這少年目光呆滯,看上去狀態極為萎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