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廚房裡的交心話（二）
「媽，我們已經養了一個美美，媽你真不知道，現在不比從前，大城市裡，養孩子成本真的挺高……」
「成本多高啊？那成本再高，父母多掙點兒，錢再省著點兒花，那不就過去了？一個孩子，能花多少錢？我們年輕那時候，日子過的多緊巴巴的，還不是好好兒的養大了豪豪？」
「媽，我們小時候上那學校，那學費多便宜啊，哪兒像現在.……」
「這些啊，我都聽豪豪說了，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難處。可總不能因為養孩子花錢，這就不養了吧？這當爹做媽不都是責任嗎？」李母說到這兒，看一眼低頭不語的張曉萌，語氣軟和了些，「再說了，你們這兒不還有我跟你爸幫襯嗎？」
「媽，我們怎麼好意思老拿您二老的錢？」
「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麼不好意思的傻話！」李母又嗔怪了，「我們都這歲數了，多少錢不都是兒孫的！」
「媽，那是你們的養老錢……」
「說什麼傻話，我跟你爸，現在政策好，兩個人的退休工資都不低，單位里有養老保險，我們早就開始享受養老福利了，手裡有閑錢，自然要幫襯你們，我們就豪豪一個兒子，不給他給誰？」
「你這孩子是個實心眼兒的，我知道，你就別老想著怕錢不夠花，我跟你說，豪豪掙的也不少，還有我們，你不用操心。」
「媽，就算不操心錢，我也沒時間啊，帶一個美美就夠我受的了！」張曉萌無奈了。
「曉萌啊，你說這話，是不是還在怪我，沒幫你帶孩子啊？」李母小心翼翼的問。
「不是媽，你想哪兒去了！」張曉萌忙不迭的澄清，「媽你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我們不能在您身邊盡孝照顧您，怎麼還能怪您呢？再說，您當初還說出錢給我們請保姆的，是我沒同意。」
「我知道，請保姆你不放心，自家的孩子，哪兒能給外人帶。」李母嘆了口氣，「我這身體也沒大毛病，就是呆不慣大城市，怕吵，一吵我就頭暈。」
「嗯，媽，我理解，我真沒怪您，一點兒都沒，您千萬別多想啊！」
「曉萌啊，你這要是再生一個，實在忙不過來，請個保姆，這錢還是我出。你要是不放心外人，我就在親戚里給你找一個信得過的人，豪豪他老舅家表姐婆家的大嬸子.……」
「媽，這個，到時候再說，我還沒打算生呢！」張曉萌趕緊打斷了。
「也是也是，這事兒不急。我看啊，你先調理身體，趕緊懷上一個。」
「媽，我，我真沒打算現在要孩子。我已經在找工作了，過完春節回去應該就能上班了。」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聽媽的呢！你說，美美就一個閨女，將來嫁人時，你們歲數也大了，我們這老骨頭怕是都不在了，她娘家連個幫扶的人都沒有，這要是在婆家受欺負，找誰哭去？」
「媽……」張曉萌又卡住了，她沒想好怎麼說，只是覺得，這實在想的太遠了，她從來沒想過還不到三歲的女兒，將來結婚在婆家受欺負的事，她也沒想過到女兒結婚時，自己是有多老。
「媽，您也說了，生孩子這事兒，順其自然，是吧？我看，您就別操心了。」張曉萌見婆婆這會兒的語速降低，自己有說話的空隙，趕緊先說完了自己的想法，也盡量順著婆婆先前的話頭兒往下說。
「我能不操心嗎？我.……」李母頓了一下，看一眼張曉萌，「曉萌啊，你不是覺著，是我重男輕女，嫌美美是個孫女兒吧？」
「沒有沒有，媽您想哪兒去了，我哪兒能那麼想呢？！」張曉萌有種被說中心事的感覺，訕笑一下，心裡希望婆婆沒看出什麼來。
「曉萌啊，跟你說實話吧，要說我這心裡……我也不瞞你，我是真想抱孫子，怎麼說，我就豪豪一個兒子.……」李母下意識的扭頭看一眼廚房門口，「可我真沒半點兒嫌美美是個孫女兒，你也看見了，我疼美美.……」
「嗯嗯嗯，媽，我看著呢，您疼美美，那是骨子裡疼。」
「是啊，誰家的大孫女兒能不疼？我就是想著，美美要是能有個兄弟，將來能幫襯她……就算是有個妹妹，將來姐妹倆也能說說貼心話不是？總好過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媽，我聽見美美叫了！」張曉萌確實聽見女兒的叫聲了，心裡有一種遇到救星的歡呼，扔下手裡正在洗著的菜，趕緊的擦完了手，奔了出去。
房間里，睡醒的美美已經坐到被窩外面了，看見張曉萌，甜甜的叫著媽媽。顯然，美美醒了有一會兒，客廳里高談闊論的李子豪和李父沒聽見孩子叫。廚房隔著房間遠，說的興起的李母沒聽見孩子叫，而張曉萌也沒有第一時間聽見。
「寶貝兒，快來穿衣服，別凍著了！」張曉萌一把將美美摟在懷裡，扯過被角先包著女兒，這才一手探出去拿搭在一邊的外套褲子。
因為擔心婆婆再提二寶的事兒，張曉萌也顧不上維護自己孝順勤勞的好形象，就在房間里逗著女兒玩，再不去廚房幫婆婆準備除夕家宴了。
除夕家宴，果然是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雞鴨鵝魚蝦蟹牛羊豬可謂樣樣俱全。
李家父子興緻高昂的推杯換盞，李母熱情的招呼兒子兒媳多吃點兒，又忙著逗樂孫女兒也多吃點兒。
面對一桌子大魚大肉，張曉萌實在是胃口不佳，簡單吃了些，有種應景的感覺。
原本因為下雪而大好的心情，也被婆婆在廚房裡一席話說沒了。
悶悶的吃過晚飯，覺得無聊的看著公公做完祭祖的禮儀，張曉萌百無聊賴就想去睡覺了。
當她打著呵欠表示困了時，李子豪詫異：「老婆，要守歲，咱們還說要一起倒計時呢！」
「我實在困的不行了，要不你們守歲，我先帶美美去睡。」
「媽媽，玩兒——」美美的興緻倒是高昂，絲毫沒有想去睡覺的意思。
「寶貝兒，爸爸他們要好晚才能睡，你是小朋友，不能睡那麼晚。」張曉萌耐心哄女兒。
「爸爸，玩兒——媽媽，玩兒——」美美堅持，她很開心，才不想現在睡覺呢！
「行吧老婆，你要困了就先去睡，待會兒美美困了我再抱她過去。」李子豪大方的表示可以帶孩子玩兒。
李母還在廚房忙著洗碗，張曉萌也不想過去幫忙了，連招呼也不想打，就徑自回房間，關上門睡覺。
她聽見婆婆在客廳問：「曉萌怎麼這麼早就睡了？不是哪兒不舒服吧？」
沒聽清老公李子豪的回答，張曉萌想，他大概隨便應付一聲就過去了吧。反正沒人打擾，張曉萌樂的過一個清閑安靜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