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討
元香自大殿內急急跑出,她本就著一身及地的粉色娟紗繡花長裙,這一路跑來衣袖翩躚、裙角飛揚,極是靈動可愛。
而她見到靈修隻簡單地福了福身子,便一把抓住映雪的手腕劈頭就問:“帶個人而已,怎麽就用了這麽久的時間?”
不待映雪回答,靈修那邊先雙眼一翻:“元香,本仙正經也是玉虛殿的執事,你好歹把那禮儀行完了吧?還有什麽叫‘帶個人而已’?本仙與映雪興趣相投、互為知己,一路賞景談天、停停走走,這才耽誤了時間。王母若怪,本仙自會向王母請罪。可王母還未怪罪,你怎得先興師問罪了?”
元香翹嘴一嘟,似極為不滿:“元香一直聽聞靈修仙人是個溫潤如玉、淡雅如風、虛懷若穀且從不持位高權重的謙謙君子。可為何這千年來總愛拿自己的身份官位來壓元香?”
靈修後負手前傾,好笑地看向元香:“不敢當。誰讓這千年來隻有元香仙子敢催促本仙。另外,仙子方才形容本仙的話怎與本仙所聽聞的不一樣?本仙猶記得元香仙子的嘴裏,本仙就是個專橫跋扈、無法無天、任意妄為且最愛拈花惹草的紈絝子弟?”
元香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方才那盛氣淩人的氣勢也下去了一半,嘴上仍強撐著辯解道:“我都已經聽說了!你之前一直有心上人,為何還總是拿一些有的沒的討青萱歡心、說映雪是紅顏知己?幸虧落寒不善交際,否則還不知道怎樣呢!而且,而且你才拋棄了舊愛就來玉山跟映雪說說笑笑,這安的是什麽心?”
靈修聞言更覺好笑,抬手指指自己的臉:“仙子可看好了,你說的是我嗎?怎麽本仙有舊愛連本仙自己都不知道?”
元香見他不承認,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拽著映雪的手不自覺加緊,害的映雪一陣吃痛。
“仙人莫在裝了!那日王母差我去老君宮裏取丹藥,回來路上正聽到一眾仙子在議論你。內容真是好生精彩、過耳不忘!”
“哦,”靈修淡淡一笑:“道聽途說多半都是捕風捉影。本仙從未有什麽舊愛新歡,仙子莫要在意。”
“你!你!誰,誰在意了!”元香仙子急的成了結巴。
“哦?真不在意?那為何方才隻說了幸好落寒沒著本仙的道?這話外之意難道不是元香仙子也—”
“打住!打住!你,你!”元香氣的連連頓足,臉上緋紅更甚。眼裏更是包了一包眼淚,晃晃悠悠地眼瞅著就要落下來。
“好了好了,快別吵啦。王母還在殿內等著咱們呢。”映雪見機不好,連忙打斷二人對話。
靈修笑眯眯地衝映雪點點頭,轉身便向大殿走去。映雪拽了拽元香的袖子,連哄帶勸地幫她把眼淚止回去,這才小步追了上去。
天後殿裏水晶為燈、珍珠作簾、白玉鋪地、金絲引線。其上烏金檀木撐梁、四壁各色鳳凰為畫,或展翅欲飛或昂首挺立,或兩三追逐或輕啄羽翼,皆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殿口有一柔軟華麗的明黃色地毯一路鋪設到頭,身著各色衣衫羅裙的仙子各立兩旁。
香氣氤氳中輕紗幔帳、流蘇垂絛錯落其間,端顯高貴典雅、雍容華貴。
王母就坐在地毯盡頭的鳳座上,她雖仙齡上萬,但仍是風姿綽約、儀態萬方。許是因為性情孤冷,那清麗端莊的容顏總透著一絲寒氣、不辨喜怒。
綠衣的青萱與藍衣的落寒並立在王母兩側,看到靈修等人進來,一個衝他們眨眨眼睛而另一個卻隻是淡淡一瞥,臉板的同王母一致。
靈修在王母身前三丈處立定,然後輕掀衣前長裾,緩緩下跪,叩首而拜:“小神靈修參見王母。”
王母輕輕頷首,麵上不帶一絲表情:“起來吧。”
“謝王母。”靈修應聲起身,負手站立在殿中央。眉目含笑、氣宇軒昂。
“此番前來所為何事。”王母的聲音清清冷冷地飄下來。
靈修嘴角牽笑:“靈修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探望王母,不知您近來鳳體可好。二是來向您討一樣事物,不知您可否應允。”
話是說的彬彬有禮,要東西卻要的理直氣壯。
王母自然沒有理會他前半句,而是直接問道:“所為何物?”
靈修亦回答地幹脆利落:“瑤池仙芝。”
殿內一聲輕呼,卻是青萱止不住叫出了聲。意識到自己出糗,她立刻捂住嘴巴,睜大了眼睛四處瞅著,見眾人都未在意,這才放下手穩住心神。
也難怪她驚奇,那瑤池仙芝乃三間七界無上珍品。相傳它吸天地精華為食,十萬年凝聚為種,然它結成實體卻十分困難。成了需得再過十萬年方可采擷,不成連同聚種的那十萬年一並毀掉。
故自從天地混沌初開,瑤池仙鏡初始至今,池中隻形成了兩株仙芝。
這仙芝其至清至正至純。非仙者服用了可長生不死、羽化成仙。仙者服用可使法力大增、渡劫無礙。
更絕的是,若給死人服用,無論是魂飛魄散抑或投胎轉世,都可逆轉天道、突破輪回,重聚精魄、死而複生。
故曆代王母都以守護仙芝為重,極少離開玉山。而曆代玉帝也隻有前代玉帝得幸一觀,其他仙家道者亦隻有耳聞的份。
饒是王母性情沉靜,聽靈修這麽一說也不由得輕蹙眉頭。雖未直接拒絕他,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仙芝乃我玉山首重,豈是輕易能贈與他人的。”
靈修仿佛猜到王母會這麽說,當下略一拱手,朗聲回道:“仙芝之重靈修自然知道。靈修所討的事物隻與仙芝有關,卻不是仙芝本體。還請王母放心。”
“哦?那是何物?”
“便是那芝上的露水。”
王母輕輕頷首,清冷的麵上也略略緩和:“既如此,我便命人帶你去取。”
靈修燦然一笑,長身一揖:“多謝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