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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從何而知?

  章淳嘆了口氣道:「老夫突然想起了適才那少年陸平,其人和新帝差不多年紀,而且博學通才,若是加為經筵侍講,如此可好?」


  蔡京愣了半天,方才說道:「陸平只是一屆少年,如今在直秘閣也不過是一個侍制,如何能作經筵?況且經筵品秩雖低,但皆都是當朝大儒,為皇帝講解經書,陳說政事,以為規勸,陸平一個少年,怎能讓天下士子們放心?如此朝臣還不鬧起來?」


  章淳擺了擺手道:「此事我有了計較,你也不必擔心,元長,我適才見到居安神色忙碌,想來他也有什麼事情要找你,我便不在此久留了,明日尚要白布上孝,你也好生準備一下吧。」


  他便起身,蔡京立刻站起來,然後吩咐了馬車,直到送走章淳,方才輕輕皺著眉頭,在書房之中走了好幾步,隨即又走到椅子上面,急急忙忙地翻書,像是在找尋什麼,最後終於輕輕點了點頭,用筆在紙上記下什麼。


  …………


  小雨還在微微地下著不停。


  沒有月亮的夜雨,真正的像一個小竊賊,在夜幕之中為所欲為,偷偷地潛入到走廊里、屋檐上,如果窗戶沒有合緊,這個竊賊會立刻向窗戶奔去,然後偷偷地鑽過去,打濕了屋中的地上、桌下,作為幫凶的微風卻幸災樂禍地坐在一旁看著,像是個頑劣不堪的孩子,一股高興的勁兒。


  此時的夜已經有些寒冷了,陸平坐在這房子之中,邊朝著房子裡面的暖爐*近,邊問道:「蔡兄今日著在下過來,定然是有事吩咐了?」


  蔡攸微微一嘆口氣道:「陸兄,皇上已經駕崩了。」


  他說出這話,差點沒讓陸平跌落下來,他看蔡攸面色穩重,方才相信,不由出言道:「皇上駕崩,為何我等不要服孝?」


  蔡攸坐在暖爐旁,又招呼起曹宗,然後才道:「明日便開始服孝,這個消息雖然百姓們不知,但已經開始通知朝外大郡的官員了,過三日後,新帝便開始登機。」


  曹宗嘆了口氣道:「皇上英明,對內安邦,對外開邊,可是正值雄心壯志之時,竟然歸天,吾等之人,聞此噩耗,莫不肝腸盡斷,恨不得以死來報君!」


  陸平心中不由一笑,看曹宗說的這樣動人,雖有能知曉他心裡是怎麼想得呢?畢竟他只是一個士子而已,又沒有真受到皇帝的知遇之恩,說出這種話可就算過了。


  可是新帝即將登位?這個新上來的皇帝便是宋徽宗了,他心中一提,離歷史上要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近了,自己現在的強兵之夢還沒有真正的開始呢!


  蔡攸見到陸平坐在哪裡一動不動,不由說道:「皇上駕崩歸天,雖然是國之不幸,然而此乃天道,非人力可及,今夜我請陸兄過來,實在是有要事相求。」


  陸平一愣,然後說道:「蔡兄說便是,只要在下力所能及,莫不從命。」


  蔡攸此時嘆道:「王公子可知,這新帝是誰?」


  陸平搖頭道:「在下不知,想皇上聖明,定然安排好了皇儲之事,非我等所能測之。」


  蔡攸擺手道:「陸兄,這新帝我三日皆是相識,尤其是陸兄你與他更是交情匪淺,想來日後陸兄飛黃騰達,已經是舉手之事了。」


  陸平心中一動,衝口而出地道:「是端王殿下?」


  蔡攸此時點頭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陸平。


  陸平心中波瀾無比,未想到端王成了皇帝,他到底是不是歷史上所說的宋徽宗呢?現在大宋即將在他的掌管之下,又會有什麼變化?

  他突然覺得有一點點的涼意,用手一摸臉上,才發現有小小的雨滴飄到自己的臉上,他微微地向爐邊*了一下,然後沉聲道:「未曾想到端王殿下變成了皇上,端王乃是一君子,日後我大宋也算是有福了。」


  曹宗微微一笑道:「陸兄你也算是顯貴了,我等日後還要*陸兄提攜一把。」


  陸平看向蔡攸,見他面上有著些許的笑容,不由問道:「蔡兄今日有何事要吩咐?」


  蔡攸此時慢慢地道:「三日服喪,便行大禮,這對於我等諸人皆是一個機會,所以我想讓陸兄你為禮官侍從,到時候陪皇上回福寧殿,細述一下舊事,說不定皇上便會留你在身邊,日後飛黃騰達,皆在此間了。」


  他說的頗有誘惑力,讓陸平也有些暗暗點頭,這個時代自然是攀附皇帝爬的最快,而自己日後想要做的事情也需要得高位,由此以來,定當算是捷徑了。


  他的目光看向蔡攸和曹宗,心下不由有些奇怪,為何他們二人不這樣做呢?


  蔡攸像是看到陸平的疑惑,輕輕說道:「我和興中二人,很多人都識得,到時候一旦被人識破,頗為麻煩,而陸兄你先為一屆布衣,而今尚居小職,眾人皆是不適,正好可以作禮官侍從,陸兄以為如何?」


  陸平心中這才有些明白起來,這個機會他們已經看到了,然而不敢冒然嘗試,所以便找了自己,他微微一笑便道:「蔡兄所言,在下那敢不從?」


  曹宗呵呵笑道:「你我三人日後也要肝膽相照、榮辱與共了,陸兄居於皇上身旁,居安於朝廷之中,在下又在太學,可以說是相輔相成,實在是絕妙。」


  蔡攸此時也是笑道:「興中所言極是,我等日後還要互相照應啊。」


  陸平連忙稱是,和蔡攸又說了一些具體的禮官侍從要注意的事情,差不多明白了方才告辭。


  此時蔡攸方要找馬車送他回去,卻被陸平推辭了,他撐開自己的油紙傘,然後走在這細雨之中的汴京,四處地留戀著。


  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此時的小雨很微,但是打在紙傘上面仍舊有著啪啪的聲音,他聽得有些煩躁,索性就把紙傘放下,然後便在雨中散步。


  春雨細微,讓人不覺得寒冷,在雨中漫步,迎著那點點的雨水,只能放下心中所想,一步步地向前走著。


  這時候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能想,只有前行著,才能感受到這雨中的滋味。


  他走到家中,衣服已經濕掉了,敲開門便回卧房,沈千里已經著人送過去乾衣服,他三下五除二地換下了,然後擦乾了頭髮,便躺在床上,輕輕地嘆口氣。


  現在已經到了一個新的時代了,但是這個時代是走向強盛,還是走向毀滅,誰也不知道。


  但這對於自己來說,絕對是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如果把握住了,對以後的事情一定會有所幫助的,而且自己的夢想也將要慢慢地實現。


  他正躺在床上,又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他心中微微一動,便赤腳而下,躲在門后,然後不出絲毫聲音。


  敲門聲音持續了好一段時間,隨即便聽到外面「咦」的一聲,然後又是推門而進,一個極為模糊的影子走了進來。


  那影子此時四處看了一下,不由喃喃自語道:「明明回來了啊,到哪裡去了。」


  陸平這時已經聽出是誰了,但他依舊不出一聲,就躲在門口。


  那影子從懷中掏出火摺子,然後點上了台上面的蠟燭,慢慢地照著屋子,先朝床上看去,而後又看向桌子邊、窗戶邊,輕聲地說道:「怪哉,難道還消失了不成?」


  陸平這時見那黑影便要向外而行,不由走了出來說道:「止兵半夜過來,又自燃燭火,不知所為何事?」


  那黑影轉過頭來,真是周老八,她滿臉奇怪地道:「你剛才躲到哪裡去了?」


  陸平這時走到桌邊,然後說道:「說吧,今夜過來又有何事?」


  周老八見他開門見山,也不說什麼廢話,便說道:「今日我想告訴臣貝的便是,當今皇上已經在幾日前病死了,這時候已經有新皇帝了。」


  陸平看向周老八,眼神中透露十足的好奇,問道:「你又從何而知?」


  周老八見他絲毫不驚訝,不由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陸平嘆了口氣道:「我的確知道了,而且過上幾日,新皇便要即位了,也不知道這個端王當皇帝會如何,若真是一個昏君就壞事了。」


  周老八聞言不由有些冷笑地說道:「皇帝沒有善惡,本來就是一個凡人而已,要壞的就是一起壞,從皇帝到那些朝廷大官們,從宰相那一般小吏們,都是一樣的。」


  陸平呵呵一笑道:「這倒是差不多,不能什麼事情都賴在皇帝頭上,那些貪官污吏們才是壞國的根本。」


  周老八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本來想提醒你,皇帝已經變了,按照大宋以前的慣例,太后即將垂簾,那以後官場又該是大變動了,所以你不要涉進去太深了,不然大樹倒下來會壓垮旁邊花草的。」


  陸平一笑道:「樹倒了,尚可以立起來,又何必在意呢?」


  他看向外面的霧朦朦的小雨,然後說道:「你看這春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但是它能吹到我身上嗎?不能,因為它沒有進來,這官場也一樣,你若不走進去,永遠都不可能明白什麼是官?所以我不會退出的。」


  周老八皺眉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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