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隊長(上)
聯隊旗幟下的鬧劇,康斯根本不知道。他現在正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營地一角的草地上休息呢。
軍隊的葯雖然不是很好,但卻很有效。康斯是這個聯隊唯一活了三年的人,當然那個貪生怕死的指揮官不算。所以那個中年軍需官一見他找上門來,不但馬上把葯給了他,還噓寒問暖。
不知為什麼,康斯他不大說話,就算說話,語氣也是平淡如水,並且言辭簡練到極點。
不過,也就是這樣,沒有要好朋友的康斯,還是讓每個和他相處過的人都對他很好。
戰場登記很快結束,而營地也被輜重隊建立起來。密密麻麻以聯隊為基礎單位建立的營地,就散布在這片草原上。
這些都是臨時營地,等幾天後,那原始森林內的那個巨大營地被重建后,第九軍團才會全體開拔入駐。
這三年來部是如此,大家都習慣了。
已經躺在臨時床位、正在養傷休息的康斯,突然聽到聯隊集合的號角響起。
康斯連忙起來看了看四周,發現聯隊旗幟正豎在營地中央,被人強烈的左右搖晃著,不由快步走去。
他也不去理會到底是怎麼同事,也不去擔心敵人來襲,反正服從命令就行了。
康斯來到旗幟下,那裡已經擠滿了聯隊存活下來的人,由於中下基層軍官都死光了,殘存的小隊長懶得管,也管不了這些老兵,所以這些沒有了直屬長官的輕步兵們,根本沒有按照隊伍排列,而是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
康斯大約打量了一下,和自己剛才看到的沒有什麼區別,還是兩百來人。
這三年來,每出現一次戰爭,自己的戰友就會消失一半,但不久就會補足。這樣的事,他早已習慣和麻木了。
康斯自動待在人群的最後,本來以他的功績,絕對可以站在最前列的,可他是不願出風頭的人,一直以來,他都是自動站在最後,但每次上戰場則是在最前面。
聯隊旗幟的下方,有個剛建好的一人高木台,上面除了兩個護旗手外,還有一個滿肥胖的軍官,這個軍官就是這個聯隊的最高長官。
以前跟在聯隊長身後的五個大隊長不在了,看樣子應該是陣亡了。
在場的老兵都知道,這個聯隊長每次戰鬥都躲在輜重隊里,也知道他把部下的功勞,大半當成是自己的戰功,用來換取賞銀。
對這些,康斯倒沒有多大的厭惡,因為全世界軍隊的長官都差不多是這樣,再說這個聯隊長也無法指揮大隊長,不躲在帳篷,難道獨自一人上戰場啊?
「各位弟兄!過段時間,我們崎紅國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就要來前線慰問我們軍隊啦!為了以更精神的面貌迎接國王陛下,此次將提前發軍餉,並放大家一天假期!這可是我這個聯隊長,好不容易才跟上面爭取來的!」
這個滿臉紅光的聯隊長,語氣透著得意。
崎紅國的軍制是這樣分的:
小隊長為少尉軍銜麾下十人、中隊長為中尉麾下五十人、大隊長為上尉麾下一百人、聯隊長為少校麾下五百人、團隊長為中校麾下—千人、旅隊長為上校麾下五千人、師團長為少將或中將麾下一萬人、軍團長為中將或上將麾下五萬人、元帥統全國兵馬。
其中以聯隊為戰略作戰單位,聯隊以上擁有輜重兵。
整個大陸的軍制都差不多,只是在軍銜等級方面有區別而已。不過元帥這職位一般都是國王兼任,只有少數國家才封有元帥。
麾下的兵員由國家發軍餉,這樣一來,許多部隊都是兵員不滿的,好吃空額嘛。
至於貴族爵位是和軍階分開的,也許一個小小的勛爵是個軍團長,而這軍團長手下的聯隊長卻是個伯爵。
不過這種情況非常稀少,除非這個伯爵只是個單單擁有爵位,卻沒有任何領上和權勢的光桿司令。
至於在軍銜方面,那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狀況,畢竟軍隊靠的就是用軍銜來區分等級。
希爾達大陸各國的貴族冊封都是非常嚴格的,沒有天大的功勛和數代人的努力,根本不會出現新的貴族。
不過由於貴族稀少,所以貴族是整個大陸最高貴的人,在戰爭中,任何人不能故意殺死已經表明身分並願意投降的貴族,而且貴族就算被俘虜,也可以通過支付贖金來獲得自由的。
士兵們聽到國王要來,沒有什麼反應。畢竟在底層的士兵和高高在上的國王,可拉不上什麼關係。但聽到提前發軍餉和放假一天,這就不同了,全都高聲歡呼。
那個聯隊長以為士兵們是為他這個長官善解人意而歡呼,喊了聲解散后,在得意中帶著滿意離開了。
康斯沒有跟著歡呼,在聯隊長離開后,也沒有擠在軍需官那裡領錢。他只是走到軍營那個簡陋的練習場,開始練習體力和武技。
雖然手的傷口才剛敷藥沒多久,但已經習慣疼痛的他,早就忘了手臂受傷的事。雖然他不想鍛鏈自己能更好的殺敵,但又不願獃獃的無所事事,加上也沒有其他事可以干,只有這樣來消磨時間。
許久,士兵們都領到自己的軍餉,三三兩兩的離開軍營,去找那個隨軍營尋歡作樂了。
那名軍需官來到康斯的身旁,遞給他一個袋子說道:「康斯,你這個月的軍餉。二十枚銀幣,我幫你換成二百枚銅幣了。」
「謝謝。」康斯停下練習,輕輕地道了聲謝,把錢袋接了過來。
一枚黃色銅幣可買一斤重的黑麵包,十枚銅幣等於一枚銀幣,十枚銀幣等於一枚金幣,一枚金幣能讓五口之家舒適的度過一個月。
而一枚銅幣還等於十枚青幣,這些由青銅打造、又薄又小的青幣,是希爾達大陸上最小的錢幣單位,這些錢幣都是全大陸通用的。
軍需官見康斯接過錢后,就準備離開,不由勸道:「康斯,不是我說你,你也應該存存錢,不要一次就花光了,不然三年來,你已經存有近百枚金幣了。」
雖然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立刻把薪金用光,但也有一小部分的人,會把錢存在隨軍營的錢莊里,當然也少不了把錢匯回家裡的人。
隨軍營的錢莊最喜歡單身漢的軍人存錢了,因為只要這種存錢的軍人陣亡,那筆錢就成了錢莊的私產了。
不過除了軍官外,來存錢的士兵是非常稀少的。
康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拿著錢袋,離開了軍營。軍需官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康斯搭上隨軍營專門為軍人準備的馬車,來到離軍營不遠、由隨軍營建造的一座圩鎮。其實也不算什麼圩鎮,連一座磚土房都沒有,全是簡陋的茅屋或者帳篷。
沒辦法,要知道隨軍營做的就是軍人的生意,軍隊走到哪,他們就跟到哪,所以滿街都是隨時可以拆建的簡陋酒館、妓院、賭場。
街上除了那些隨軍營的人,就是士兵了,這些士兵要嘛成為往自己嘴裡倒著劣酒、大聲叫嚷的酒鬼,要嘛變成紅著眼在賭場吆暍拼殺的賭鬼,最後的,則是跟**討價還價,準備快活一番的色鬼。
康斯對這些也都看透了,因為不知明天自己是否還能生存的軍人,當然是有酒就暍,有女人就玩,盡量享受短暫的時光了。
康斯躲過幾個**和酒館小二的拉扯,他對這兩項消費沒有興趣,逕自來到他往常一投千金的地方,不是賭場,而是孤兒院。
這是由教會的僧侶為收養戰亂的孤兒而成立的,這種孤兒院在每個軍團的隨軍營都有,是最不受軍人歡迎的地方。
這種孤兒院為什麼會出現在戰場上?
很簡單,每次戰爭,邊境上的一些鎮子都會被破壞,總會有孤兒出現的。
守門的僧侶見到康斯,馬上行了個教禮,並恭敬的問候:「先生,您來了。」
康斯點點頭,把那袋錢遞了過去:「交給院長吧。」說完就轉身離去。
那名僧侶忙喚道:「先生,請等等,院長想見您……」
但康斯不理會那人,加快腳步離開了。
三年來,那人都是這樣,默默地把錢交出來后,名字也不說就離開了。那名僧侶下由望著他的背影祝福:「願主保佑您。」
錢對康斯來說,完全沒有什麼用處,反正軍隊里包吃包住包穿,除了打仗之外,什麼部不用理會。康斯把錢送出去后,回到軍營,繼續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
其間黑岩國發動過一次戰爭,本來想按照慣例撤退的第九軍團,卻發現敵軍居然不堪一擊,於是派出全軍團唯一一支輕騎兵參戰,一下子就把敵軍打得潰退三百里。
兩國發動戰爭以來,打了這麼久,崎紅國還是首次在受到攻擊后,守住了這個敵我雙方輪流駐紮的大營。
軍團的高層立刻欣喜若狂地向王都寄去表功信,對屬下士兵的犒賞,也破天荒地多了一枚銀幣。
不過,戰前剛被提拔的基層軍官,在這次戰鬥中幾乎又死光了,而康斯那根本來不及補滿人員的聯隊,也只剩下一百來人。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王都的獎賞早就發下來了,可按理早在上次戰鬥前就應該抵達軍團的補充兵員,卻連影子都沒看到。
而崎紅國佔據原始森林中的那個礦藏,距離上次黑岩國大敗而退的攻擊也過了好幾個月,黑岩國居然出奇地沒有再次發兵奪回礦藏。
對於這點,整個軍團只有康斯覺得疑惑,其他軍官和士兵部認為黑岩國在等待著自己進攻他們,所以才沒有發動攻擊,因為長久以來,都是這樣攻守輪流的。
雖然這次黑岩國沒有佔據這個營地,但也應該和以前一樣。如果不是軍團兵員不足,軍團早就攻入黑岩國邊境了,哪還會守在這裡?
至於國王要親臨前線慰問的事也沒影,軍隊不但沒有獲得補充,也沒有任命新的軍官,整個軍營就像放羊一樣。不過,除了那些高級軍官,下面的人也沒有怎麼在乎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