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喪事

  三年後，席家大大小小的院子掛滿了白綾，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卻沒有一個人面帶微笑。


  一個身披麻衣，小小蠕蠕的身軀蹲在一棵大樹底下，手裡一動一動的不知在幹什麼。席佐走上前去，抱起了那個軟蠕蠕的身軀，還沒說話，懷裡的小人已經在奮力掙扎。席佐低頭一看，發覺小包子粉嫩嫩的臉上已經掛著滿臉的淚水，鼻子通紅，小嘴緊緊的抿著不說話，似乎是在極力忍著不哭泣。這副模樣看的席佐滿臉心疼，用自己的俊臉輕輕地蹭著小包子的臉蛋，輕聲問道：「哥哥的寶貝妹妹這是怎麼了？」


  席慕可抬頭，胡亂抹了抹眼淚，略帶哭音的問道：「哥哥~娘親是不是不要可兒了，可兒看見娘親睡在長長的箱子里，可兒怎麼叫娘親，娘親都不理可兒，嗚~~」說完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下來，可兒不哭，可兒不哭，娘親說過女孩子不能老是掉眼淚的。可是怎麼辦，這個水水不聽話，席慕可一邊想著一邊用自己的小貝齒咬著下唇，極力忍住不讓自己哭。


  席佐看到妹妹這副模樣，又想起棺材里的娘親，鼻子發酸，輕輕抹去席慕可的眼淚，溫聲說道：「可兒乖，娘親經常跟可兒說女孩子不能總是那麼愛哭，可是今天是例外，今天可兒可以哭哦。」


  「真的嗎？那可兒想問娘親可不可以哭哭，哥哥帶可兒去找娘親好不好，爹爹總是守著娘親的房間，不讓可兒進。」一邊說著一邊小手緊緊拽著席佐的衣領，滿臉希翼的目光。


  面對席慕可滿是渴望的眼神，席佐只覺得眼睛發酸，喉嚨微痛，突然緊緊抱住懷裡的人兒，聲音微啞道：「可兒，娘親……娘親睡著了，以後，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空氣彷彿靜止般安靜，席慕可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淚水還掛在眼角，小嘴微張，似是反應過來席佐說了什麼話，全身都開始掙扎著要下來，邊掙扎邊哭喊道：「我不要，我要娘親起來，我要娘親陪我睡覺覺，要娘親嗚嗚~要娘親給我洗澡澡，嗚嗚~我還沒給娘親送小花花，嗚嗚嗚~」


  然而面對席慕可的掙扎，席佐只能緊緊抱住這個小人兒，閉著眼睛不去看席慕可的臉，深怕自己一心軟就帶著她去找娘親，今天娘親入土，怕刺激到席慕可，所以全家人決定暫時瞞著她，等過段時間再跟她解釋清楚，可是沒想到被她撞見娘親躺在棺材里的樣子。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很久，懷裡的人終是哭累了，睡了過去，滿身疲憊的席佐吐出一口濁氣，抱著懷裡的人回了房間。


  娘親入土，昨天怕是最後一面了吧.……

  喪事在席慕可熟睡的時間中悄然完成。接下來便是招待府里前來祭奠的客人，需要置辦些簡單的晚宴讓客人們填飽肚子，廚房很快又忙成一團。


  「爹，可兒她已經睡著了。」書房裡，席佐站在書桌前，對著面前疲憊消沉，滿臉胡茬的人說著。看著眼前的人，席佐只覺得前不久還意氣風發的人現在卻看著像老了十歲一樣，讓人心酸。


  席斯年，揉了揉眉心，似是渾身無力，沒有回答席佐的話，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畫，畫上的女子安靜文雅的坐在鞦韆上，手裡拿著一束野花，巧笑嫣然。席斯年緩緩的伸出手，撫摸著畫像上的女子，內心的痛楚無人能懂。


  席佐心裡發酸，卻不知如何安慰，似是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對著席斯年說道：「爹，白家的人今天也來了。」


  席斯年撫摸畫像的手微微一頓，抬頭，眼神陰沉的看向席佐：「他們來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不許放任何白家人進來嗎？」說到最後語氣有點激動，甚至是握緊了拳頭。


  席佐也是想起今天白家人來的目的，趕忙對著席斯年說：「他們想見可兒，至於原因倒沒有說清楚。」


  想起自己最小的女兒，席斯年陰沉的臉，終是緩和了一點，又想到白家人，語氣不善道：「呵，當初茵兒是他們不要的，現在又想來要我的女兒，怎麼可能！」席斯年走到書架上拿出了一本書，遞給了席佐，沉重道：「白家人女人居多，大半部分是用來聯姻，很多白家女人的夫婿都是朝廷命官，皇上為了阻止白家繼續拉幫結派，已經有所行動，削去了白家大半部分的權利，現在白家已經沒有女人可以聯姻，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老子的女兒身上來。」席斯年說到最後難免激動的爆了句粗口，還想說些什麼髒話卻發覺對面還站著大兒子，只能繼續說道：「佐兒，你是我們席家的長子，身上的重擔與責任自然是比你的弟弟們要多，現在你也差不多10歲了，很多事是時候該學學了。」席斯年望著席佐，依稀可見席佐身上有著當年自己的影子，終是嘆了口氣，不等席佐回答，自己又呢喃道：「你爹我現在只想守著你娘親，度過晚年……」


  席佐望著父親疲憊的身影，，想到現在席家的處境，不免有點擔憂，低頭思索了些許，抬頭堅定的對著席斯年說道：「我會守護好席家。」說完帶著那本書轉身離開。


  席斯年欣慰的看著席佐離去的背影，又望向畫上的女人：茵兒，你會怪我把一切都交給佐兒嗎？沒有你在日子真的好難熬，如果不是你說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我想現在你也許不會孤單，因為我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