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規矩
「什麼，門房的人不讓你出去？」劉氏看著早早回來的陪房，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
「嗯！他們不准我出門，說是老太太交代的！最近我們三房的人，沒什麼要緊的事，都不能隨便出去。」陪房低著頭，想起門口那兩個攔住她的婆子說話的表情，就覺得氣憤難耐。
「怎麼還有這種事？」劉氏氣的臉都紅了。
她被丈夫打了，連娘家人都不能知道？老太太這也太霸道了吧？
不等她說出對老太太的意見，就見陪房對她連使了兩個眼色。卻是她聽見了有人從外間進來的聲音。
「三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在老太太那裡請安，就等著您過去了。」說話的，是老太太身邊的孫媽媽。
這是來叫她過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劉氏剛剛想推脫頭疼，卻聽見孫媽媽繼續說道：「昨晚老太太著了涼，身子不適。」
老太太可以不依規矩攔著她不准她向娘家人報信，她卻不能不守規矩，不去給老太太侍疾。
聽見孫媽媽這樣提醒，她連忙從床上下來，卻是作出搖搖欲墜的樣子：「什麼？老太太病了？那我馬上過去！」
孫媽媽不耐煩看她這一幅做作的樣子，只是對她點了個頭，便道：「辛苦三太太！老奴告退！」就出了她的院子。
昨晚老太太睡下后，翻騰了半夜才入睡。今早一早起來，就跟她講，要把家裡的規矩給兒媳婦們上起來。
她聞玄歌而知雅意，知道這是老太太變了法子想要拘住三太太的腿腳了。
最近宮裡出現異動，京中又有選秀，老太太作為李家站在最高處的那一個人，這是生怕家中的人有一絲不謹慎，到時候卷進了什麼風波里去。
看到孫媽媽離去，劉氏滿腹牢騷。
一轉身，就想到了可以撒氣的對象：「菱葉呢？怎麼這麼晚了，也不過來請安？她學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她的話說完，就見自己的陪房臉色古怪，低聲對她說道：「二姑娘一早來過了。太太那時正睡了沒多久，奴婢就打發她先回去了。想來，此刻她應該已經去了老太太那裡。」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攀高枝的主！我看老太太能為她到幾時！」劉氏嘴裡咒罵著，手底下不敢懈怠，快速打理好了便帶著人往老太太的正院里去。
「這不是三嬸娘么？這麼早，是去看祖母么？」經過一道抄手游廊，劉氏被李菱葉攔了個正著。
「大姑娘怎麼在這裡？」看見李菱葉，劉氏臉上帶出來了三分笑意。
看著李菱葉身上一身綉金線的裙子，頭上滿頭珠翠看了亮眼，劉氏就不由大為眼熱。
同時心底里更生不滿。這小蹄子，有了這麼多好東西，居然一點兒都沒有想到孝敬孝敬自己，枉費她為了她擔了這麼多事情。
「我聽說祖母身體不適，一大早就過來探望了。這不，剛剛從祖母那裡出來。聽說，嬸娘昨天，被叔叔冤枉了一場？」李菱葉對於劉氏被李正倫打了一頓這件事，也是懷了幸災樂禍的心思的，畢竟之前，她沒有少被劉氏挫磨。
聽她用一種得意洋洋的口氣跟自己說話，同時臉上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劉氏恨不得上前一把抓花了她的臉。
這個小賤人！一朝得意便猖狂！
「我跟你三叔吵鬧，還不是因為那個春雨！現在春雨就在我那邊柴房裡關著，大姑娘是不是還要把她叫過去教訓教訓呢？我好像聽說，她的性子，比秋雨要狡猾多了！」
這個死丫頭，別以為她現在去了大房，她就拿捏不了她！
現成的春雨在她手上，她隨時隨地可以把她那層皮給揭了！
聽劉氏提起春雨，李菱葉臉色一暗，隨即換了口氣，說道：「嬸娘說哪裡話呢？你們三房的丫頭，我如何敢教訓？那也太拿大了吧！我今天碰到嬸娘，是有話要跟您說，嬸娘一直喜歡的妝花緞子，我那裡倒有幾匹，顏色我都不大喜歡，倒是適合嬸娘。您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去我那裡挑一挑。」
這還差不多。劉氏聽了臉色放緩，道：「大姑娘有心了！謝過大姑娘！我待會兒得空了就過去！想來大姑娘那裡的東西，必然都是好東西！」
兩個人各懷鬼胎，說完了話，劉氏從李菱葉身邊擦身而過，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別忘了和周家聯繫下。」
劉氏到老太太那裡的時候，大太太紀氏，二太太齊氏，齊齊站在老太太飯桌旁，布菜的布菜，舀湯的舀湯，侍候的分外細緻，竟沒有人注意到劉氏進門。
老太太屋子裡也是鴉雀無聲，以至於劉氏進門的時候，掀起珠簾的響動就顯得格外刺耳。
「這會兒是誰過來了？林哥兒上學去了吧？」老太太聽見響動，故作不知。
「老太太，媳婦兒給您請安！」劉氏走到近前，俯身施禮。
「老三家的來了？你昨天睡的晚，今天來的倒早。這會兒沒什麼要你做的了，待會兒換了你嫂子們撤席吧！」老太太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又不緊不慢地夾起了紀氏給她剝好的一個蝦仁。
「是！」劉氏聽了心裡雖然不滿，卻到底不敢聲張。
兩個嫂子都規規矩矩地在伺候老太太用飯，她本來最小，又來的最晚，哪裡還能說個不字？
老太太一頓飯用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罷了。紀氏和齊氏站在一旁，有事可做，倒還覺得尚可。劉氏站在一邊無事可做，一直挺腰收腹地站著，卻是不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腰酸腿疼。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飯罷，紀氏和齊氏被老太太打發了，就只剩下了劉氏，要帶著丫頭婆子們把桌子上的餐盤都歸置乾淨，並且還要把屋子裡再整理如初。
這些活，劉氏還是剛做媳婦兒的時候做過的，而且沒有做多久，老太太就免了她的規矩，讓孫媽媽接手了。
現在再做起來，一則她許多地方都有些生疏了，聽了孫媽媽在一旁不停地提點她：「三太太，老太太的習慣……」她就臉上燒得慌。
一則她餓著肚子，昨晚又大鬧了一場，精神不濟，做到後來，竟是更加的沒有了章法。
被老太太一臉失望地說著：「老三家的，盡孝不在這一日兩日，你且回去吧！明日再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老太太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