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恐懼
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越來越激動。周太后聽了也是激動不已。
「你住口！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在本宮這裡胡言亂語！放肆！你給我滾出去！」周太後幾乎是用吼的對著那個宮女叫道。
與此同時，她坐起了身子，用盡渾身的力氣，將那宮女端過來的粥碗猛地擲到地上。
「哐啷！」屋子裡響起了一聲巨響。那碗尚且帶著熱度的粥頓時灑了一地。
而粥碗的碎片也隨之濺了開來。
有幾片，濺到了那宮女的腳背上。
那宮女皺了下眉頭，卻並沒有呼痛。
而是對著周太后一聲冷笑：「原來你還有力氣砸我，看來你也並不那麼虛弱。這情況要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太子殿下應該是會很高興的。」
周太后砸完了一個碗，感覺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都虛脫了。然後這次是真的躺到在了床上，只能夠呼呼地喘氣了。
而那宮女，卻不顧周太后的反對，依舊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然後，在周太后惱怒又驚訝的眼神中，慢慢的伸手在自己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抹了過去。
首先出現在周太後面前的，是一張她熟悉到極點的臉，玉蘭姑姑！
周太后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她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這個宮女是玉蘭姑姑扮的！
玉蘭姑姑是她在收養了皇帝之後才收到身邊的心腹宮女。伺候了她已經快要二十多年了。
她做的事情，十件有九件都是玉蘭姑姑替她處理的。
可以說，在這個宮裡，知道她的秘密最多的，就是玉蘭姑姑了。
而且，她和周家之間的事情，還有跟梁王之間的一些決議，玉蘭姑姑也都是知道的。
在她的心裡，玉蘭姑姑甚至就跟她自己一樣的可靠。
在信任玉蘭姑姑之前，她徹底地檢查過玉蘭姑姑和她背後的家世背景。
在最終確定了玉蘭姑姑沒有什麼不妥之後，她才放心地用了玉蘭姑姑。只是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相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
「太後娘娘！」這一回，玉蘭姑姑的聲音恢復了。知恩圖報的聲音
「玉蘭，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居然騙哀家！」周太后忍不住咬牙切齒。
「這麼多年，哀家待你不薄！但凡你遇到什麼事情，哀家哪一件沒有幫你處理？你得到的賞賜，從來都是頭一份的！你居然還這樣對待哀家？」
玉蘭姑姑一聲冷笑，然後對著周太后說道：「是啊，你若是我，想想，作為一個奴婢，可以得到您的寵愛，您的重用，成為這個後宮的中心人物，該有多麼的榮耀！可是，你一定沒有想到，我不是生來的奴婢，我從來就不是奴婢！我，我就是我，我是夏知慧！」
夏知慧三個字，如同雷鳴，差點震聾了周太后的耳朵。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面前的玉蘭姑姑，不由自主地搖頭：「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是真的！你怎麼可能是夏知慧？夏知慧早就已經死了！你胡說什麼呢？」
他看著玉蘭姑姑熟悉的臉，怎麼也沒辦法把她和夏才人那清麗秀美的臉蛋聯繫在一起。
玉蘭姑姑的臉型偏圓偏大。雖然看上去顯得福氣厚重。但是端莊有餘，而秀氣不足。這也是她會把她選在身邊的原因之一。
後宮里多的是想要巴高望上的女人。
她從來不會在身邊放下一個姿色超群的宮女。這樣做可以有很多的好處。
首先一個就是她身邊的宮女容貌平庸，不會引起皇帝的注意。
其次，她可以保證她們的忠心度。
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不喜歡身邊有別的女人比她更漂亮。
玉蘭姑姑容貌並不是特別出眾，而人卻精明能幹，非常符合她想要的宮女類型。
她是在把玉蘭姑姑挑到了身邊以後，又多方考察了許久，才最終確定，信任她的。
玉蘭姑姑的外形跟那個清秀，瘦弱的夏才人之間有著很大的區別。她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剛剛那個宮女揉開了臉上的裝飾，從而露出玉蘭姑姑的原貌，那她們兩個人的，臉型還是有些像似的。所以看起來，玉蘭姑姑扮演那個宮女還有幾成可能。
而如果說玉蘭姑姑，就是那個夏才人，她就覺得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是的，你肯定是在說我的容貌跟以前完全都不一樣，我根本不可能用這樣的容貌，來扮演玉蘭姑姑。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真正的玉蘭姑姑早就已經死了，我，就是下夏才人。我是夏才人跟玉蘭姑姑交換了身體。那你又怎麼看呢？」
交換身體，周太后的臉色變了！
「你，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她忍不住，牙齒都開始打顫。
鬼魂附體，冤魂索命。各種各樣離奇的難怪傳說衝刺她的大腦。她實在沒有辦法相信眼前的玉蘭姑姑居然是那一個夏才人。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呵呵，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樣願意入宮，願意成為這個太后嗎？
我跟你說，當初，幫助梁王的人，就是我的初戀情人。
當年，因為先帝的一紙詔書，我不得不入宮。又為了家族，我不得不懷上先帝的孩子。
原本我也不過是想在這個宮裡，有一個依靠，能夠在這個冷冰冰的宮裡活下去而已。
可是到底我還是受到了你的算計。你居然讓我母子分離，而且，還打算，讓我無法活下去。
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
你下了那麼大的一盤棋，為的就是要讓你自己的兒子登上那個位置。
而我要做的就是讓你所有的一切計劃都成為虛幻泡影。
還記不記得，你親手讓我給我兒子吃下的天一聖水？
還記不記得那些天一聖水的來歷？記不記得那個給你天一聖水的法師？
那位法師，就是我自小青梅竹馬的表哥。
僅僅差了一步，我們就可以走到一起。可是終究天意弄人，我還是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他為了我，不惜投靠梁王，背上謀朝篡位的惡名，他為了什麼？為的就是要幫我出這一口惡氣。」
眼前的玉蘭姑姑也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這麼一大長串的話。
而周太后越聽越覺得背後發冷。到最後，她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整個人忍不住倒了下去。
這麼多年，她究竟做了什麼呀？為了那些名利和權勢。為了一個死去的孩子。她到底做了多少事情無法挽回？
現在這一切，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再來挽回了。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也許她根本就不該去奪來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
如果當初，她將真相呈現在先帝的面前，或者以她當時的恩寵，她也不見得，就一定會受到先帝的厭棄。孩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她當時為什麼非要去奪別人的東西？
若是她當初沒有做這件事情，而是，把心思都放在先帝的身上。說不定她生下的梁王也不是沒有跟五皇子，和現在的皇帝一爭之力，畢竟梁王到底屬於嫡出。
可是現在，在想這麼多事情都已經晚了。
只要面前的這個玉蘭姑姑對著太子把一切都和盤托出，那麼，他，梁王，還有周家，全都萬劫不復了。
在想到這個可能性的同時，周太后選擇了暈過去。
她不想也不敢面對這殘忍的和血淋淋的事實。
而看到周太后再次暈倒，玉蘭姑姑微微一笑。她的笑容裡帶著幾分猙獰。
「現在選擇虛弱，似乎是有點太遲了吧。」她忍不住譏笑道。
「這件事情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人在做，天在看，這麼多年，你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也是該得到報應的時候了。」她低聲說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后又一次悠悠的醒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醒來，她的身邊卻是圍了一圈的人。
「皇祖母，您沒事吧，怎麼就不肯吃點東西呢？太醫說，您這個是脾胃太過於虛弱了。」她一抬眼，看見的就是一臉焦慮之色的太子。
看著太子如同往常一樣恭敬順從的臉。周太后差點以為自己之前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
沒有玉蘭姑姑，沒有夏才人，一切都沒有。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尊榮富貴的周太后。
「哀家吃不下，不想吃東西。」太后看著太子那個焦急的樣子，忽然想起自己不肯吃東西的原因。
然後就想到自己到底不能夠改變最初的決定。此刻她但求速死。
「太後娘娘，你好歹吃了一點點東西吧！太子殿下為了您可是急得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玉蘭姑姑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在震驚之餘忍不住心底發寒！
「你給我出去！出去！」周太后頓時變了臉色，然後指著玉蘭姑姑吼道。
「太後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玉蘭姑姑滿臉的委屈之色。
「皇祖母，你沒事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也是一臉的震驚和關切。
然後他，看了玉蘭姑姑一眼，肅容道：「你且退下！沒有聽見太後娘娘的話嗎？」
被太子呵斥以後，玉蘭姑姑一臉驚恐，低頭應是，然後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
看著玉蘭姑姑亦步亦趨的樣子，周太后心頭的謎團越來越大。
到底這件事情是怎麼了？她到底又是怎麼了呢？玉蘭姑姑究竟是誰？她又是怎麼回事呢？
可是這麼多的迷惑，他卻是一句話都沒辦法問出來，因為，這些都不能問。
周太后那一腦門的官司都被太子看在眼裡。
他知道事情已經有了三分的成功的可能性。現在還不是收網的時候。於是他按捺住自己心裡的激動，鎮定的對著周太后說道：「皇祖母，不過就是一個宮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沒什麼事情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見到她，孫兒可以幫你把她給趕出去！」
聽到皇太子說可以把玉蘭姑姑趕出去，周太后心下一動。
她恨不得讓太子直接把玉蘭姑姑給殺掉。可是，她卻沒辦法提出這樣的要求。
因為這個要求太過於突兀。現在就這樣提出來，難免會引起太子的懷疑。
「皇祖母，不管怎麼說，您就還是喝點水吧。這個參湯，可是，我特意，親自給您煮的！」太子手中，親自端了一碗參湯，地道周太后的面前。
周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著一臉恭順的太子，終於微微點了一下頭。
然後從太子，手裡接過參湯，慢慢的喝了下去。
雖然說她必須儘快的去死，但是在此之前，玉蘭姑姑她也必須要把她處理掉。
如果不把玉蘭姑姑處理掉，那麼，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是一場笑話。
現在的她已經分辨不清楚，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做的那一場噩夢到底有沒有真實的發生過，或者只是她真的就做了一場夢。所以不管是夢還是現實，玉蘭姑姑都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活下去。
如果現在她不喝下這碗參湯，那麼她就沒有力氣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因此，她閉著眼睛，一口氣喝下了那一碗略帶苦味的參湯。
看著皇太后終於開始進食，太子的臉上露出了開懷的微笑。
「皇祖母你終於肯吃東西了，這樣，我就放心了。」太子從周太後手中接過了碗，遞給身後的宮人。
「皇祖母，您好生歇息，待會我會讓御膳房再給您做幾樣精緻的小吃送過來！」在看到太后躺下去之後，太子似乎放心了不少。也看出來太后是不想要有人打擾了，於是他向太后告退。
看到太子依然這樣恭順，她心裡安定了不少。
看到太子走後，她發現自己宮裡的人幾乎都已經回來了，除了那個一直都忠心耿耿的玉蘭姑姑。
「哀家這是怎麼了？你們誰跟哀家說一說？最近，這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叫過一個宮女，開始問了起來。
「啟稟太後娘娘，您因為不肯進水，昏迷了很多天。太子殿下都快要急壞了。」小宮女的回答有一點答非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