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張嘴就出來了
「那天晚上，我親眼看著他從牛四家出來，鬼鬼祟祟..鬼鬼祟祟……」武毅前面還說的好好的，可話剛過一半，就開始額角冒汗，磕磕絆絆起來。
「cut。」吳征的聲音終究還是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那麼幾句話都記不住，這都幾遍了啊。」吳征在片場上是出了名的臭脾氣，指著武毅就罵。
武毅一米八的大高個，又黑又壯，被他罵得面色通紅，抬都抬不起頭來。
「吳導，吳導你消消氣。我們家武毅嘴笨，我去說說他。」毛叔趕緊遞上水杯，拚命安撫吳征隨著天氣一起燥熱起來的心情。
「趕快。所有人都等著呢。」
毛叔沉著臉走過來。
「你這混小子幹嘛呢？昨晚不是讓你背台詞了嗎，怎麼還這副德行？」
武毅局促不安地站在那裡，滿臉委屈：「背了，我背了半宿呢。可一看鏡頭我就給忘了。」
「什麼毛病，我跟你說別再出錯了。你能得到這個機會不容易。」毛叔一臉恨鐵不成鋼，丟下一句話匆匆地走了。
拍攝繼續，武毅還是老樣子，一到節骨眼上就結結巴巴地忘詞。
一連十幾條，吳征氣得把劇本都給摔了。毛叔點頭哈腰的，不知道賠了多少笑。
武毅羞愧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楊陽看他那可憐模樣，忍不住開口：「要不，就照著台詞本念吧。」
楊陽想了個笨辦法，把武毅的台詞貼在自己胸前，他背對著鏡頭，這樣武毅可以看著照直念出來。
再試兩次，總算勉勉強強過關。
吳征沉著臉喊收工，看也不看武毅一眼直接走了。劇組也開始收拾東西，所有人看武毅的目光都怪怪的，有同情有鄙夷又疑惑。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啊，連幾句台詞都記不住？
鄧邵鼓勵了武毅兩句，跟楊陽打個招呼走了，片場就剩武毅、楊陽和褚夢瑤三人。
「我是不是特別沒用，特別不適合演戲啊？」武毅一臉沮喪地站在兩人面前，滿嘴苦澀。
「沒人天生適合演戲。」楊陽拍拍武毅的肩膀，安慰道：「多練就好了。」
「大個子，你是不是偷懶沒做功課啊？」褚夢瑤不解地問道。
「我哪裡敢偷懶？」武毅苦笑著辯解道：「我本來就笨，那段台詞我前前後後背了有幾百次。一個個字全在腦子裡裝著呢，可……」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口腦子就空白一片，什麼都忘了。」武毅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都怪自己不爭氣。
楊陽見武毅這個模樣，心裡也不好受。武毅這是典型的「鏡頭恐懼症」，怯場，說白了就是不自信，對自己沒信心，才會老是緊張忘詞。
這事要看他自己，誰都幫不了他，楊陽也沒辦法。
「算了算了，先去吃飯吧。」楊陽招呼兩人離開。
三人出了片場，還是來到第一次吃飯的那個麵攤，老闆現在也跟他們混熟了，不等楊陽開口，就主動端著幾盤滷味上來。
武毅平時最愛吃這家的拉麵了，一次能吃四五碗，可今天他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一碗面都沒吃完就坐在那瞅著桌子發獃。
楊陽見他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開口提議道：「要不，晚上去逛逛。」
「是啊，大個子你來橫店那麼就都沒怎麼玩過吧。今天我們就陪你好好逛逛，散散心。你心情一好，說不定明天就能順順溜溜的把台詞給念出來了。」褚夢瑤也連忙附議。
武毅獃獃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於是三人撂下碗筷就開始在街上閑逛。
橫店很大，明星多，遊客也多，特別是一到晚上，每天都熱鬧得跟過節似的。
褚夢瑤一路上大呼小叫東張西望，拉著武毅看著看那，就想著他心情能好受一點。可武毅是真正的實心眼，一想到台詞的事情連飯都吃不下，哪裡還有興趣遊玩啊。
三人走過了幾條街，隱隱約約有音樂聲從前面傳來。
楊陽遠遠地看著那變幻不定的燈光和進進出出的紅男綠女們，心頭一動，提議道：「走，我們上那邊去。」
褚夢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眼前一亮，開口道：「你確定？」
回頭一看，楊陽早就已經拉著魂不守舍的武毅往裡走了。
這一世，楊陽還是第一次來酒吧。
橫店的酒吧一條街也算是名聲在外，很多明星都喜歡喬裝打扮來這裡放鬆放鬆，所以每一間酒吧到了晚上人氣都格外爆棚。
楊陽拉著武毅，身後跟著褚夢瑤，穿過一個個搖晃的身體一直往裡走。
到了吧台，他熟門熟路地跟服務生招招手：「來一提冰銳。」
很快，六瓶冰銳送到三人面前。
「沒想到你外表看著斯斯文文的，還挺會玩嘛？」褚夢瑤一臉古怪地上下打量著楊陽，好像是要重新認識他一樣。
楊陽笑笑：「我說我第一次來你信嗎？」
褚夢瑤用力搖頭，沒有說話。
楊陽也懶得解釋，武毅倒是終於有了反應。
「陽兒，你怎麼帶我來這種地方？」
武毅顯得渾身都不自在，不斷地想要拉著楊陽離開。
楊陽甩開他的手，在咆哮的音樂聲中沖他喊道：「這種地方怎麼了？你就應該來這種地方。你回頭看看……」
楊陽指了指舞池中央瘋狂搖晃著腦袋的男男女女，笑著道：「到處都是迸射的荷爾蒙，每個人都在宣洩著自己。」
楊陽扯過一個酒杯，倒滿，推到武毅面前，大聲道：「你知道你為什麼老實忘詞嗎？」
武毅愣了一下，搖搖頭。
「你活得太小心翼翼了，你太害怕，太不自信。你不敢念，怕念錯，所以總是念不出來。」
「來，把這杯酒喝了。」
武毅看著酒杯，下意識地腳要搖頭。
楊陽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嘲笑道：「你不是全國武術冠軍嗎？連杯酒都不敢喝，慫包。」
武毅雙眉緊皺，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酒，一咬牙，端起酒杯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
「我才不是慫包。」
「好。這才是全國冠軍該有的樣子嘛。」楊陽大笑，又給他倒滿一杯，武毅卻直接抓起瓶子仰脖就倒。
「哈哈哈。」楊陽似乎很滿意武毅的舉動，打個響指，道：「waiter，再給我拿兩提。」
武毅在楊陽的慫恿下將酒當成了水一樣拚命地往嘴巴里灌，一瓶又一瓶，轉眼吧台上已經擺滿了空蕩蕩的酒瓶。
「他這麼喝真的沒問題嗎？」褚夢瑤有點擔心，小聲地問楊陽。
「沒事，他心裡壓了太多東西，不開個口子把那些東西泄出來，他明天照樣還是一見鏡頭就忘詞。」
楊陽倒是胸有成竹，武毅這樣的悶葫蘆就要給他點狠的，不刺激刺激他逼不出他潛能來。
眼看武毅喝得差不多了，楊陽貼在他耳邊大喊：「武毅，你為啥記不住台詞？」
「我記得住！」武毅大著舌頭努力反駁，「我就、我就不敢在鏡頭面前說..」
「我跟毛叔從武術隊出來，都三個月了，這是我第一個正兒八經的角色。」武毅的聲音低下了，開始絮絮叨叨。
「我把這個角色演好，證明毛叔眼光沒錯。可……可我心裡越想演好，就越演不好……我急啊，我不想看到毛叔老是陪著笑上去跟別人說好話..我真沒用，真沒用……」
武毅啪啪抽自己耳光，眼看著這麼大的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楊陽趕緊沖他喊道：「怕個球啊，不就是台詞嗎，張嘴就出來了！」
「不就是台詞嘛！張嘴就出來了！」
武毅唰地一下站起來，舉著酒瓶一通亂吼。
周圍人的目光一下子圍了過來，又很快收了回去。不就是撒酒瘋嘛，見怪不怪了！
武毅吼完這句話，整個人沿著吧台就倒了下來，抱著酒瓶軟趴趴地躺在地上，嘴裡還不斷地念叨著：「張嘴就出來了..張嘴就出來了……」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楊陽長長地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武毅醉過一場后明天到底能不能有所改變，不過，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褚夢瑤瞅瞅地上的武毅，似笑非笑地看著楊陽道：「原來你還會爆粗口啊？」
楊陽一臉尷尬：「一點點，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