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各懷心思，各有謀算

  沈佳蓉掛斷電話之後才發現，晚上八點多，鄧金鵬就給她打電話了，有六個未接來電，她手機方才車上，一直沒接到。


  到達市人民醫院時，已經是深夜，剛才在電話中，鄧金鵬只告訴她周君蘭出了事，然後就匆忙的掛斷了電話，沈佳蓉連周君蘭的病房都還是不知道的。


  剛到醫院，車還沒停穩，沈佳蓉推門，急忙的就跑了下去，就剛才鄧金鵬給她打電話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電話是通了，半天都沒人接，沈佳蓉越發的心急，穿著高跟鞋跑不快，她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脫掉腳下踩著的高跟鞋，朝著醫護樓的方向飛速跑了進去。


  賀子昱跟著下了車，將車鎖好，跟在沈佳蓉的身後，追了上去。


  「麻煩剛我查一下，有一個叫周君蘭的老人，她現在在哪個病房？」


  沈佳蓉跑到前台，因為是在深夜，就只有兩個值班的護士守著，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沈佳蓉氣喘吁吁跑到她們跟前，她們都還是昏昏欲睡的，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沈佳蓉見她們精神不濟，半天都沒動作，不由急了，焦灼的聲音，也不由變的更加尖銳起來。


  「麻煩幫我一下，周君蘭住在哪個病房？」


  沈佳蓉伸手，用力在桌子上拍了拍，值班的護士睜開眼睛，被打擾了美夢的她們，明顯不悅，微擰著眉頭，剛想要斥責沈佳蓉幾句，緊隨其後的賀子昱突然走了過來，俊彥的臉，暗沉的眸，波光瀲灧，如王者一般，極好的修養，一看就讓人覺得出身名門。


  「等一下。」


  值班的護士見賀子昱摟著沈佳蓉，側過身，不由多看了沈佳蓉一眼，這樣的裝扮，應該是剛參加了晚宴，尤其是她手上的鑽戒，那麼大的鑽石，價值不菲。


  身為S城首屈一指大醫院的前台護士，她們多是花錢靠關係進來的，本身家庭條件就不差，眼色自然也是極好的，一改剛才不耐煩的態度，對著沈佳蓉和賀子昱笑了笑，轉動椅子到一旁的電腦上：「請稍等。」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賀子昱緊緊的握住沈佳蓉的右手，將她緊握著的拳頭，一點點掰開，冰涼的掌心，已經濕透了。


  「查到了嗎？」


  沈佳蓉緊咬著唇，探著身子向前看了看。


  「在1708VIP病房。」


  沈佳蓉聞言，左手提著高跟鞋，右手牽著賀子昱，直接就往醫院大堂左邊的電梯間跑。


  沈佳蓉和賀子昱兩人剛進了電梯，另外一邊，剛參加完張敏壽宴的沈旭橈等人恰恰從另外一邊的電梯出來。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是不是你通知小雅，讓她這樣做的？」


  蘇振東看向旁邊冷沉著臉的沈旭橈，他記得，在賀老太太的壽宴席上，賀少向佳佳求完婚之後，他去了趟洗手間，現在看來，去洗手間是假，把這邊的情況告訴小雅，商量對策還是真。


  剛剛他和蘇少宸幾個人去看過周君蘭了，小雅那一壓，她的傷口裂開了，現在人還在昏迷，雖然已經縫合好了，醫生也說了，麻藥過了之後，很快就會醒過來，不過看樣子，這段時間就只能住在醫院了，這樣一來，晚上的消息，暫時應該可以壓下去了。


  「我只是把晚上的情況告訴了小雅，不愧是我的女兒，沒有讓我失望。」


  沈旭橈在提起沈舒雅時，陰沉的臉上，閃爍著幾分驕傲，這樣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他看來，彷彿是一種美德。


  「沈旭橈，你瘋了，要出人命了怎麼辦？」


  和沈旭橈比起，蘇振東明顯怕事多了，老太太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要真出了什麼事，他們誰都逃不了干係。


  「老太婆死了就死了，她現在要真出了什麼事，子絲國際就是我們的了，到時候，我們也不用被賀家那個該死的小子壓制著。」


  沈旭橈的話中，透著濃濃的陰狠，想到晚上，他就覺得一窩子火，這麼多年了，他怎麼也想不到，於家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就在沈佳蓉手上，還有之前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個該死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愛他，可那些值錢的東西，全都瞞著她，偷偷給了她的寶貝女兒，她還給佳佳留了什麼寶貝，是他不知道的？


  還有就是沈佳蓉，沈旭橈越想就越覺得氣憤，那麼個寶貝珠子，價值好幾億的東西，她居然拱手讓人別人，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稱呼他為沈董事長，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害他在那麼多人面前下不來台，她能有今天的風光，那都是他給的，如果不是他把她生下來，帶到這麼大，她早就死了，忘恩負義的東西，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她當初剛生下來，他就應該把她掐死，一了百了，於婉婷的那些東西，也全都是他的，根本就沒人和他搶。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他就不相信，沈佳蓉那個死丫頭能一輩子這樣幸福下去，等到她被拋棄的那一天，有她哭的，他一定要讓她後悔跪在他跟前求饒。


  直到現在，沈旭橈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他的世界，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有強權和服從，他根本就沒把佳佳當成女兒看待。


  蘇振東嚇了一跳，很快雙眼冒光，雖然佳佳才是周君蘭的親生外孫女沒錯，但是現在誰知道呢？在外人看來，小雅才是子絲未來的合法繼承人，要是子絲集團成了蘇家的，到時候，賀子昱要是再想打壓沈蘇兩家，那就難了，如果文怡再能嫁進韓家，他們蘇家就能和賀家匹敵了，到時候誰也壓制不了，不過他心裡卻還是覺得害怕，這要真鬧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場了。


  「我看那老太婆十分信任鄧金鵬，一個寡婦，一個終生未娶，要說沒發生關係，誰相信啊？要是鄧金鵬肯幫我們的話，子絲早晚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沈旭橈心理陰暗，自然，他的眼裡，根本就不存在純粹的感情，就只有利益，絕對的利益。


  「我看不太可能，鄧金鵬以前是周家的下人，周君蘭對他有恩，過世的魚寇對他也有莫大的恩情，而且他對周君蘭有情，是絕對不可能背叛周君蘭的，要是去找他幫忙，可能還會讓他生疑，要是他去調查小雅的身份，李代桃僵這件事很容易曝光。」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時候，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對婉婷還不是有情，你在她臨終前答應會好好照顧佳佳，結果呢，不照樣背棄承諾？」


  蘇振東瞪了沈旭橈一眼，臉色驟然變的鐵青，如果當初他堅持反對少宸和小雅在一起，現在根本就不需要和沈旭橈沆瀣一氣，做那些自己曾經不屑的缺德事，還提心弔膽的，但是又有怎麼辦法呢？事情發展到了現在的局面，佳佳已經完全不念舊情了，沈蘇兩家，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蘇家能有現在不容易，他總不能讓幾代人好不容易創下的一點基業，毀在他手上吧。


  世態炎涼，以前蘇家風光，人人奉承，自從被賀少打壓之後，那些曾經交好的朋友，一個個都走的遠遠的，好像他們蘇家是瘟疫似的，這口氣，他說什麼都咽不下去？蘇家，一定會再崛起的，他要那些回頭再來求他。


  「沈旭橈，你少在這邊說風涼話，激怒我，對你沒什麼好處，周君蘭傷口裂開，這段時間，鄧金鵬肯定會在醫院照顧她，鄧金鵬買通不了，不過公司的其他人就未必了，你用小雅替代佳佳的事情，也不知道能隱瞞多久，這是我們蠶食吞併子絲的好時機。」


  兩人從出電梯到現在，討論的一直都是利益，他們不管周君蘭的死活，甚至於，沈舒雅和她肚中的孩子，他們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擔憂。沈佳蓉剛出了電梯，直奔1708病房。


  房間的門，是關著的，隔著門扉上透明的玻璃，鄧金鵬正坐在床邊，蒼老的眉眼，在望向床上插滿管子的周君蘭時，滿是擔憂。


  沈佳蓉推門走了進去，正望著周君蘭出神的鄧金鵬聽見開門聲，轉身，看到手拉著手的沈佳蓉和賀子昱兩人，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佳佳，賀少，你們來了。」


  沈佳蓉滿臉焦灼，氣喘吁吁的，朝著鄧金鵬點了點頭，才一個晚上的時間沒見，他整個人好像就蒼老了許多。


  「外婆怎麼樣了？」


  沈佳蓉走了過去，將手上拿著的鞋子扔在地上，看著床上面色蒼白如紙的周君蘭，眼眶立馬就紅了。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昨天見面都還是好好的，早上鄧爺爺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也還什麼事情都沒有，這才多久，一天的時間都沒到，外婆怎麼又躺在這冰冷的病床上了？這安靜虛弱的模樣，看的沈佳蓉不由揪心。


  「這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君蘭。」


  鄧金鵬垂著腦袋，沮喪的臉，滿是自責。


  今天白天，他和君蘭一直都在醫院這邊守著沈舒雅，直到晚上張敏的壽宴開始，他們兩個才離開，回去的路上，蘇振東的女兒突然給周君蘭打了個電話，說沈舒雅又開始不舒服了，讓君蘭回去，剛進醫院，君蘭先上去了，蘇文怡突然拿著塊翡翠來找他鑒定，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假翡，蘇文怡不相信，一直纏著他，等了大半天，聽到樓上沈舒雅的病房出了事，他急忙就沖了上去，君蘭上次手術的傷口裂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鄧爺爺，怎麼能怪你呢？你肯定不會傷害外婆的，是沈舒雅對不對？一定是沈舒雅乾的，是她把外婆害成這個樣子的，她在哪個病房？我找她算賬去。」


  沈佳蓉怒氣騰騰的，紅著眼眶，盯著鄧金鵬，一心想去找沈舒雅算賬。


  這些年，那些人欺負傷害她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外婆都不肯放過。


  「她應該也不是有意的，我去的時候，她下身流了不少血，醫生說了，這孩子隨時都有可能保不住。」


  沈佳蓉看了眼床上躺著的周君蘭，氣息微弱，焦灼的眉目，滿是自責懊惱。


  「我明明知道沈蘇兩家都是什麼人，當初我說什麼就不應該讓外婆冒這個險。」


  等外婆醒來，她一定要好好勸勸她。


  賀子昱上前，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心疼將她摟在懷中。


  「佳佳，這不是你的錯。」


  報復沈旭橈，已經成了周君蘭的執念，她想要將計就計，佳佳再怎麼勸阻，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心。


  「鄧爺爺，醫生怎麼說？外婆嚴重嗎？」


  賀子昱溫柔的撫著沈佳蓉顫抖的背，看著一旁的鄧金鵬問道。


  「傷口已經重新縫合好了，醫生說了，並不是很嚴重，只要麻藥藥效退了，君蘭就會醒過來的。」


  沈佳蓉聽鄧金鵬這樣說，鬆了口氣，坐在方才鄧金鵬坐著的椅子上。


  「鄧爺爺，你累一天了，先去休息會，晚上我在這邊守著。」


  看鄧金鵬這個樣子，沈佳蓉都覺得不忍心，他自己也老了，每天還要擔心外婆，外婆一發生了什麼事，公司還有醫院的事情，他兩邊都要兼顧，實在是太辛苦了，以前他年輕，還能撐得住，但是現在，沈佳蓉看著他微弓著的脊背，心裡酸酸的難受。


  鄧金鵬搖了搖頭，坐在沙發上，君蘭沒醒，他就算回去了，也睡不著。


  「鄧爺爺，外婆還需要你照顧呢，你這個樣子，身體會吃不消的。」


  看著鄧金鵬這個樣子，沈佳蓉滿心愧疚，有種想哭的衝動。


  「不行的話，你就去病房的套間休息，上次外婆生病手術，我沒能和佳佳一起，在她身邊照顧，這次，你總要給我個機會。」


  「你求婚了？」


  鄧金鵬起身，無意間看到佳佳左手無名指戴著光明璀璨的鑽戒，陰雲滿布的臉上露出了絲絲的笑意。


  「君蘭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賀少，你陪著佳佳在這邊，我就去房間休息一會，等君蘭醒了，你馬上告訴我一聲。」


  鄧金鵬交代了幾句，轉身進了病房的家屬套房，步履艱難，不復那日機場見到的精神。


  鄧金鵬剛走，賀子昱搬了條凳子坐在沈佳蓉旁邊，握住她的手，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將她摟在懷中。


  「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先休息會，等外婆醒了，我叫你。」


  沈佳蓉靠在他的懷中，搖了搖頭，她心亂的很，外婆這個樣子，她哪裡還能睡得著？


  「沒事的，鄧爺爺不是說了嗎？麻藥的藥效一過，就能醒了。」


  賀子昱伸手，溫柔的將沈佳蓉略有些凌亂的髮絲撩到耳後，吻上她的眉心。


  「沒事，有我呢。」


  溫熱的氣息噴在沈佳蓉的臉上，低沉的聲音，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早上一大早，沈佳蓉就起床去米蘭春天了，晚上的壽宴，她陪著自己一起，應酬客人，一整天都沒停，剛剛知道周君蘭出事的消息，心急如焚的，到現在，都還沒有休息，肯定很累了。


  「乖乖的，先睡一覺。」


  賀子昱輕聲誘哄，撫著沈佳蓉的背，沈佳蓉靠在他的懷中，聞著那讓人安心的薄荷清香，慢慢的閉上眼睛，忙了一整天，情緒起起伏伏，她確實是極累了，從未有過的疲倦。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周君蘭醒了過來，沈佳蓉雖然累，因為掛心昏迷的周君蘭，睡的並不是很沉，賀子昱的身子稍稍動了動，她在他的懷中蹭了蹭，迷迷糊糊的就睜開了眼睛，轉身，看到床上已經醒了過來的周君蘭，站了起來，低聲湊到周君蘭跟前，滿是驚喜。


  「外婆，你醒了。」


  因為擔心吵到鄧金鵬，沈佳蓉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們怎麼來了？」


  周君蘭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被沈佳蓉制止：「外婆，別亂動，不然傷口又裂開了。」


  周君蘭抬眸，看著眼眶紅腫的沈佳蓉，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佳佳，你怎麼哭了？外婆沒事，你扶我坐起來。」


  沈佳蓉見周君蘭堅持，動作小心的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外婆，這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傷口怎麼會裂開的？」


  手術都已經一個月多了，傷口也已經慢慢癒合，除非受到了巨大的外力，不然根本不可能會裂開。


  周君蘭靠在床頭，輕笑了一聲，慈愛的聲音，頃刻間變的冰冷起來。


  「我和你鄧爺爺被沈舒雅纏著，在醫院呆了一整天，回去的時候，蘇文怡突然打電話，說沈舒雅的肚子有開始不舒服，我進去的時候，剛走到床邊，沈舒雅突然從床上撲了過來，我整個人向後倒，她壓在我身上，手肘剛好碰上了我的傷口。」


  周君蘭無所謂的笑了笑，似並不在意自己傷口裂開，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沈佳蓉，視線瞥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冰冷的笑容，漸漸回暖了起來。


  「當時醫生沒在嗎？」


  周君蘭搖了搖頭，「整個病房就只有她一個人。」


  手肘剛好用力頂住了外婆縫合好的傷口，怎麼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沈舒雅身懷蘇家的孩子，徐慧珍這麼重視這個孫子，不是應該陪在醫院的嗎？還有，她肚子不舒服，為什麼不找醫生，所有的事情，彷彿都好像設計好了一般，只等外婆進來，就壓在她身上，故意加大力氣，讓她的傷口裂開。


  「外婆，你和他們在一起，實在是太危險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你要是心裡有氣，可以用另外的方式發泄，子絲和子嘉可以聯手打壓沈氏集團，到時候沈旭橈還是會一無所有的，我幫著你一起好不好？我們想別的辦法。」


  「真是外婆的好孩子。」


  周君蘭聽她這樣說，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是不是金鵬通知你的，我不是讓他別告訴你了嗎？佳佳，你別擔心，外婆沒事的，對了，你們來了之後，沈蘇兩家有人來過嗎？」


  沈佳蓉沉默著沒有說話，這兩家的人，現在挖空了心思，想要巴結奉承外婆，得到子絲集團，可外婆出了事，卻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其實，沈佳蓉這次倒是想錯了，她沒來之前，沈旭橈和蘇振東、蘇少宸他們都已經來這邊的病房看過周君蘭了，沈旭橈提出讓王佳芝來照顧周君蘭，被鄧金鵬拒絕了，不過他們這些人，也確實沒有誠意，周君蘭沒醒過來之前，他們怎麼也應該找個人過來守著，至少等她真正脫離了危險期離開，可沈佳蓉和賀子昱在這邊都呆了兩個多小時了，就沒有一個人來。


  「你和婷兒在沈家遭了那麼大的罪，我現在也吃了虧，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是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這一次，我一定要打壓的沈旭橈永世不得翻身，還有沈舒雅她們，那些傷害了你們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周君蘭咬牙，一字一句，是徹骨的恨意。


  「外婆，我今天看到韓爺爺了，我們可以找他幫忙啊，他能證明，沈旭橈李代桃僵，蘇家就是幫凶，到時候，沈旭橈同樣會顏面盡失，之後，沈氏的信譽一落千丈，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了。」


  外婆要的不過是出口惡氣，這樣做的話，完全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佳佳，外婆心意已決，這件事情，你勸我也沒用，你不是說過會尊重外婆的嗎？那你就不要勸我。」


  「外婆！」


  沈佳蓉重重的叫了聲，緊咬著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外婆的脾氣倔強，她下定決心做的事情，她根本就無力阻攔。


  「沈旭橈一家無異於豺狼，佳佳她只是擔心你，她知道你出事的消息之後，剛剛在路上，急的都快哭了，你要沈旭橈不得善終，有千千萬萬種方法。」


  賀子昱握住沈佳蓉的手，她的掌心，還岑著濕濕的冷汗，這次外婆的事情，她受的驚嚇不輕，她現在就周君蘭這麼個親人，比誰都要珍惜，賀子昱自然不希望佳佳擔憂。


  「我有分寸的，佳佳，你先出去，外婆有話要和昱兒單獨談談。」


  沈佳蓉擔憂的看著周君蘭，將視線一點點移到賀子昱身上，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抬眸，有些不死心的看著周君蘭：「外婆，我就你這麼個親人，我希望你好好的，這比什麼都重要。」


  說完，轉身離開。


  沈佳蓉搞不懂，外婆只是要報復沈家，只要達到目的，什麼方法不都是一樣的嗎？為什麼偏偏要選擇這種危險的方式？沈佳蓉剛離開，在套房休息的鄧金鵬突然醒了過來，看著靠在床頭的周君蘭，鬆了口氣，緊繃而又陰沉的臉，終於有了笑意。


  「才剛醒，怎麼就坐起來了？」


  鄧金鵬走到床邊，小心的替她掖好被子。


  周君蘭對著他笑了笑，隨手指著旁邊的位置，示意鄧金鵬坐下。


  「想和昱兒說會話。」


  周君蘭滿臉溫柔，其實，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心裡是有鄧金鵬的，這種感情，絕不僅僅是出於他幾十年陪伴的感激而已，還有男女之間的愛情，細水流長，在鄧金鵬面前的周君蘭，是個溫婉的小女人，只是，她心裡覺得虧欠於寇太多，所以一直沒接受罷了。


  對於已經過世的人，他的好，誰也替代不了。


  「你看到佳佳了嗎？她今天真漂亮。」


  在提起沈佳蓉時，周俊臉的臉上，是慈愛的笑容。


  「昱兒，你和佳佳求婚了？」


  賀子昱點了點頭。


  周君蘭嘆了口氣，滿是惋惜：「可惜啊，我沒去，不然就可以看到了，不過沒關係，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肯定能到的，我就佳佳這麼個外孫女，我一定會看上她穿嫁衣的模樣的，看著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一定比今天還要漂亮。」


  似是想到了那一天，周君蘭一臉神往，蒼白的臉上，因為那明媚欣慰的笑容，多了幾分生氣。


  「我讓人錄像了，到時候讓人給外婆送過來。」


  周君蘭聽賀子昱這樣說，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他心裡有佳佳，所以對她，也才能這麼細心體貼。


  「昱兒，你是個好孩子，佳佳交給你，外婆真沒什麼可放心不下的了，我知道佳佳她擔心我，但是呢，外婆還是想這樣做，這些年，我過的太辛苦，如果不是佳佳，我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知道，報復沈旭橈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我現在這個方法在你看來或許有些不可取，但是這些一旦成功的話，沈旭橈一定是最慘的，以你和外婆現在的成就，想要讓沈旭橈破產，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但是太簡單了，我總覺得沒有成就感。」


  幾十年來，周君蘭積的怨恨太深，就像她說的，如果輕輕鬆鬆，就把沈旭橈逼上絕境，那根本就不能讓她有報復的快感。


  她現在已經認定了這樣的方式，她就是想要和沈蘇兩家的人斡旋。「我聽說沈旭橈他們很想參與愛琴海的工程，這件事，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他們都還在考慮，那些原本屬於我們於家的東西，我要他自己親手送到我跟前，我就想著，要是他自取滅亡的話，到時候一定更痛苦，你是不是會覺得外婆的想法有點偏執？」


  「不會。」


  周君蘭現在的想法，在賀子昱看來，確實有些癲狂，這樣深厚的仇怨，他沒有經歷過，很難切身體會，但是卻十分理解，上次在沈家大宅，看到佳佳被沈旭橈折騰成那個模樣，他當時恨不得用手中的槍把他給斃了，卻又覺得，這樣做，髒了自己的手，而且還不能泄恨，所以，他選擇了帝景灣工程，他要那個霸道冷血的男人，為了利益低頭向女兒道歉認錯，如果當時佳佳對沈蘇兩家的態度能像現在一樣，或許，在周君蘭動手之前，就已經沒了凌東和沈氏集團，每個人，總會在那麼一兩件事情上，鑽牛角尖，就算撞了南牆，也不願回頭，周君蘭對沈旭橈便是如此。


  因為太很，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想自己親自動手。


  「至於愛琴海工程的事情，我已經有了人選，他很快就會和外婆聯繫的。」


  賀子昱意外，周君蘭的報復手段，和當初沈佳蓉向他建議的如出一轍，他已經把資料都整理給了凌子墨，就這一兩天，就可以讓他去子絲一趟了。


  「沈舒雅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就算生下來，也肯定是凶多吉少，我看她根本就不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在說這句話時，周君蘭太大的怨恨，也聽不出任何的惋惜，那個孩子，確實是無辜的，他最大的不幸，就是自己有眼無珠，投在沈舒雅的肚子出生，昏迷前，她看到沈舒雅下身流了不少血，這孩子，就算是出聲，也必定是先天不足，沈蘇兩家的人都是極為好面子的，怎麼可能會要這樣的孩子？

  「昱兒，你去調查一下，我懷疑，沈舒雅她肯定有事瞞著我們。」


  賀子昱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鄧金鵬，有些好奇周君蘭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今天中午，我本來是和金鵬一塊出去吃午飯的，水杯沒拿，回去的時候，看到一個穿著白袍的醫生低著身子，湊的沈舒雅很近，我以為是醫生檢查，進去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分開，那個醫生急忙忙的將什麼東西塞進兜里，我看挺像支票的，沈舒雅全身都裹著被子，臉色十分不自在，嘴唇都被咬破了，喘著粗氣，下午的時候，我特意觀察了下給沈舒雅保胎的醫生，並不是上午看到的那個，我特意在醫院走了一圈，把值班欄的醫生仔細看了一遍，都沒我早上看到的那個人。」


  這也是周君蘭現在不肯離開沈家的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她想要知道，沈舒雅和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沈旭橈他們，她要讓他們每一個人，身敗名裂，這些事，只有她繼續潛伏，才能發現更多的端倪。


  「看清楚樣子了嗎？」


  周君蘭搖了搖頭：「我剛一進去，他就離開了，染著黃頭髮，我問過醫院了，院方說了，醫院的醫生是不能染髮的，那人痞痞的，像個小流氓，我看他和沈舒雅的關係不一般。」


  賀子昱抿唇，看著周君蘭，神色認真：「外婆，這件事，我盡量辦好。」


  如果真的就像周君蘭說的，那個人拿的是支票，他要是拿了支票之後，徹底消失，不再出現在沈舒雅面前，要想找到他，恐怕很難，染著黃頭髮，現在街頭的那些小流氓，大多都是染了頭髮的，而且以黃色居多，但要是他還會再出現的話，那問題就不大，藉此，倒是可以將沈舒雅好好調查一番，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訴佳佳，她現在擔心我的安全，操之過急，做出什麼傻事來。」


  賀子昱點頭：「還有別的事情嗎？」


  賀子昱看著鄧金鵬和周君蘭徵詢道。


  「公司的事情。」


  鄧金鵬看了周君蘭一眼，見她沒有反對，繼續道：「君蘭身體不好，我要在這邊照顧她，子絲剛遷回國內不久，公司的很多運作，還沒上軌道，沈旭橈和蘇振東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這段時間，我已經讓佳佳接手集團的相關業務，大多都還是國外的，不過都是和皇室還有幾家大合作商的單子，在這方面，她是個新手，就要麻煩你從旁多多指點了，還有就是公司的事情，你幫忙看著點，子絲經營了這麼多年，從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發展到現在，原先的那些股東見君蘭和我年紀都大了，又沒有繼承人，現在突然冒出個外孫女，已經有人按耐不住了，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替佳佳把公司的蛀蟲都給清理了，重新換上一批新鮮的血液。」


  鄧金鵬這意思，是已經準備替佳佳繼承子絲，徹底清掃障礙了。


  「我明白了，鄧爺爺，這幾天你讓人把子絲國際集團大股東的相關資料傳給我，我會讓人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的，外婆，你安心養病，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周君蘭笑著，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做事，我自然是可以放心的，昱兒，今後我就把佳佳託付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今天的事情，你也好好勸勸她。」


  「好。」


  賀子昱朝著周君蘭，微微頷首。


  「你離開之後，直接就帶佳佳回去好好休息吧。」


  賀子昱撿起沈佳蓉扔在地上的鞋，走出周君蘭的病房，沈佳蓉並沒在門口呆著，賀子昱四處看了一眼，也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心下不由著急起來，轉身剛準備回去問鄧金鵬沈舒雅在哪個病房，就看到沈佳蓉提著裙擺，赤腳走了過來。


  賀子昱上前，將她摟在懷中。


  「外婆累了，已經睡下了，我們先回去吧。」


  已經是凌晨五點多鐘，這個季節，天已經蠻亮了，醫院門口，兩邊的燈都還是亮著的，照著兩邊的樹木，鬱鬱蔥蔥。


  清晨的空氣，帶著濃濃的濕氣，那風吹在身上，身著露肩旗袍的沈佳蓉不由打了個寒戰，下一瞬，那寬大暖和，帶著熟悉薄荷清香的西裝，已經披在了她的身上，沈佳蓉仰頭，吸了吸鼻子，對著賀子昱笑了笑，神色間，透著倦怠。


  賀子昱勾唇，低身，手拿著鞋子將她抱了起來，沈佳蓉也不推拒，順勢摟住了賀子昱的頸項，頭貼在他的懷中。


  「外婆她還是不肯改變主意嗎？」


  沈佳蓉眨了眨眼睛，疲倦的臉，寫滿了無奈。


  她肯定是心意已決，所以才不會願意見她的。


  「外婆她有自己的想法。」


  賀子昱低身，溫柔的撫摸著沈佳蓉的眉目，每個人的經歷不同，相同事情，做出的選擇，也是截然不同，在沈旭橈的事情上，周君蘭，她有自己的偏執。


  「我剛剛偷偷去看沈舒雅了，她樣子看起來十分虛弱，蘇少宸坐在一旁照顧她，我還去了二十二樓醫生值班室，替她保胎的另外一個醫生也在，我問過了，沈舒雅雖然受了驚嚇，但是並沒有大礙，下午之前，孩子都還是好好的，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剛剛想了很久，乘坐電梯的時候，聽到叮的一聲，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晚上八點多，我拿出夜明珠，還有賀先生求婚，差不多都在這個時間，明天這個消息，肯定會席捲S城各大新聞的頭版頭條，肯定是沈旭橈擔心事情敗露，肯定是他給沈舒雅打電話，讓她去處理這事了，不然的話，他怎麼會有那麼好的心情向我敬酒？」


  沈佳蓉獃獃的看著前方，隔著擋風玻璃，看著兩邊照過來的燈光，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她不想這樣想，可她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事實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我剛聽那醫生說，沈舒雅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了，就算保住了，將來生下來也很有可能是個不健全的孩子，賀先生，那個孩子，在她的肚子，已經呆了五個多月了。」


  沈佳蓉微擰著眉頭，怎麼都覺不可思議，這樣的血脈相連，她怎麼忍心？


  「佳佳。」


  賀子昱將沈佳蓉摟在懷中，握住她的手，明顯能感覺到冰冷指尖的顫意。


  在聽說周君蘭出事之後，賀子昱就已經有了和沈旭橈一樣的猜測。


  他們那些人的做法，確實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賀先生。」


  沈佳蓉眨了眨眼睛，仰頭看著賀子昱，神情平靜，卻是說不出的堅定：「他們傷害我，我忍了，但是外婆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