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小豬要回來了(求月票)
沈佳蓉回到病房的時候,走到床邊,鄧金鵬依舊在床上靜靜的躺著,方才外邊鬧翻天發生的一切,彷彿都與他無關,如果鄧爺爺在場的話,一定被氣瘋了吧,但是心裡會不會有丁點的欣慰?外婆一直都希望,她能對沈旭橈他們心狠一點,現在,她做到了,可她卻不在了,她這樣的決絕,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葉子悠走到鄧金鵬身邊,握著他的手,清秀的臉,氣鼓鼓的,「鄧爺爺,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然後親自指證,讓沈旭橈那些壞蛋得到該有的下場,最好是關進監獄,一輩子都別出來。」
葉子悠義憤填膺,想她以前在家裡的時候,見過的人,形形色色的,也有不少,還從來沒見過他們那樣不要臉的,同樣都是一家人,怎麼差距就那樣大呢?佳佳這樣善良,那些人,一個個卻貪心的要命,剛剛要不是席慕琛攔著,她一定在艾酒酒之後衝上去,狠狠的踹那畜生一腳,讓他知道她葉子悠的厲害,看他今後還敢不敢欺負佳佳,直到現在,葉子悠想起沈旭橈沈舒雅他們那些人的嘴臉,都覺得生氣,不過佳佳剛剛的反擊也夠漂亮,看著沈旭橈他們那些人氣的跳腳的模樣,她心裡想著,都覺得是爽的。
葉子悠和沈佳蓉一樣,心善的她很難想象,那些人為了金錢利益去害人,而且還都是自己的至親,雖然葉家繼承者和守護人的競爭是很激烈的,但是彼此之間,都不會下死手,家族的規矩,明確寫明,不能濫殺自己人,要是在比賽過程中,失手殺死了人,是會取消資格的,今天是為了進入下一輪比賽競爭濫殺自己人,那今後就可能為了自己做出傷害整個大家族的事情,這樣的人,如何能維護家族利益?在有些方面,葉家的某些規矩,還是十分人性化的,他們挑選出來的人,除了身手反應一流,而且也有很高的道德修養,這也就是近百年來,葉家還屹立不倒,無人能夠撼動的重要原因。
沈佳蓉坐在床上,整理著今天帶來的那些資料,仔細翻看了一遍,並沒有上次外婆在桂蘭坊給她的遺囑,相關的文件,應該一直放在鄧爺爺那裡。
「佳佳,你找什麼?」
葉子悠踢了鞋,在沈佳蓉的對邊坐著,看著她問道。
「上次在桂蘭坊外婆不是給了我一份遺囑嗎?」
沈旭橈他們害死外婆,肯定是因為知道外婆和她的關係了,他們冒著風險,肯定不止殺了人而已,他們最大的目標還是子絲國際集團,以她對沈旭橈他們的了解,他們必定會脅迫外婆簽下類似的文件,就算外婆沒有簽字,他們肯定也會找人模仿,做到萬無一失。
外婆臨死前,已經將她公司的所有股份都轉移到自己名下,沈旭橈捏造的,時間上更接近現在一些,就算知道她才是周君蘭的外孫女,子絲國際真正唯一合法的繼承人,但是沈旭橈肯定是會不顧一切和她搶公司的,要是鄧爺爺醒過來的話,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但是連醫生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坐以待斃。
「你先別著急,慢慢找,想想鄧爺爺會把東西放哪裡?」
賀子昱給沈佳蓉泡了杯牛奶遞到她手上,這兩天的時間,她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吃喝睡覺,但是臉色卻十分難看,她現在要多吃一些,就和剛懷孕的那段時間,嘔吐不止,吃什麼吐什麼,晚上睡的也不安穩,整個人瘦了一圈,他看著實在心疼,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對呀,還有時間,沈旭橈要處理外婆的後事,還要煩惱他公司的事情,最近這幾天肯定沒那麼多時間去顧慮子絲了。」
葉子悠拉著沈佳蓉的手安慰道。
「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嗎?」
沈佳蓉抬眸看著賀子昱,喝了口牛奶,仔細想了想,其實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下,想到沈旭橈的事情,她幹勁十足,以前她在報社上班的時候,每每有這種感覺的時候,胃口都是很好的,但是現在卻總覺得,吃什麼都沒味道。
「沒什麼特別想吃的,隨便吧。」
賀子昱看著沈佳蓉的模樣,無奈又心疼,拿著手機,估計是出去給家裡打電話了,葉子悠牽著沈佳蓉的手,垂著腦袋,朝著門口的方向努嘴,一個勁的擠眉弄眼,沈佳蓉看了葉子悠一眼,抬頭看向她身後站著的席慕琛,他的神色如常,毫無波瀾,不過這個男人和賀子昱一樣,遇事處變不驚,讓人捉摸不透,沈佳蓉根本就無法從他的神色中辨別出,他有沒有看到悠悠做的那些小動作。
沈佳蓉捏了捏葉子悠的手,眨巴著眼睛,表明自己已經知道了,葉子悠想要避開席慕琛和她說的事,除了她馬上就要到期的三個月,就只有小豬了。
沈佳蓉聽到推門聲,轉過頭,看著走進來的賀子昱道:「賀先生,我想出去走走。」
葉子悠聽她這樣說,頓喜喜笑顏開的,從床上下來,迅速穿好鞋子,她喜歡和佳佳在一塊,這種感覺,就和沈佳蓉以前喜歡和呂靜在一起一樣,因為彼此之間,沒有秘密,什麼話都能說,沒人願意心裡藏著那麼多的事情。
「別到外邊去。」
沈佳蓉點頭,穿好鞋起身的時候,側過身看了席慕琛一眼,那張冷峻的臉,在暈黃的光圈下,微微的有些沉,他是她最愛的人,可葉子悠卻將所有的心事與她分享,其實這對女人來說是很正常的,她們總喜歡和被自己視為閨蜜的人互訴衷腸,並非愛人,其實葉子悠不是不想告訴席慕琛,她也不希望彼此之間有秘密,她大概只是不想給她的大豬壓力吧。
這個世界上,相愛的有情人很多,但是又有幾對能成眷屬呢?
賀子昱看著手牽著手離開的沈佳蓉和葉子悠,兩人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轉身江門帶上,賀子昱坐在床上,而席慕琛則邁步走到沙發坐下,給自己點燃的煙,抬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鄧金鵬,起身走到陽台,賀子昱跟了上去。
「你和悠悠怎麼了?」
席慕琛沒有說話,指尖的煙霧繚繞,在黑夜裡,那淡淡的一層黑圈,他吞吐著煙霧,沉默不言,一身黑色的西裝,整個人與黑夜相溶,直到手上的煙抽完了,他才動了動,側過身看著賀子昱,他羨慕賀子昱,雖然佳佳現在被許多麻煩的事情纏身,但是他依舊羨慕,羨慕他的家庭,羨慕他的愛情,雲淡風輕的臉上,那笑意總是很淡,讓人覺得生疏,可那樣的明媚和陽光,卻讓人想要親近,不像他。
賀子昱沒有說話,席慕琛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比誰都要清楚,一個人的冷血,從來都不是天生,他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雖然不喜歡和別人接觸,但是卻從來不會刻意去抗拒誰,可這幾年,他越發的沉默,有些時候,想法還極為的偏激,在這個世界上,能挑動他情緒的事情,除了葉子悠,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這三個月的時間,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好像特別的短暫,尤其是對席慕琛來說,其實他心裡是想將這三個月拉長到一輩子吧。
席慕琛掐掉火,將煙頭扔在一旁的垃圾桶內,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吐了口氣,這才開了口:「我總覺得悠悠會再次從我身邊離開。」
他沒有親人,就只有賀子昱和凌子墨兩個好友,但是這些話,和凌子墨說了,他也未必懂,更不要說理解,他只能找賀子昱說,更希望他能幫忙。
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不該愛,心裡甚至會想,這個女人,不值得你傾盡一切去愛,可你卻控制不住。
越是臨近三個月,他就越覺得害怕,過去的七年,他總是嫌棄時間過的太慢,尤其是晚上的時候,怎麼會有那麼漫長的黑夜呢?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時間流逝的太快了,三個月的時間,眨眼之間,似乎就過去了。
悠悠剛回來的時候,看著她那無辜的模樣,他真想把她掐死了,反正這麼多年來,他心痛的都習慣了,可看著她那張無辜的臉,過往和她在一起的那些記憶就和放電影似的在腦海閃過,他下不去手啊,誰能想到,殺人不眨眼的席老大,也有下不去手的人?還是個背叛欺騙過他的女人,越是相處,他就越想抓緊那個女人,她就是他吞在口中的煙,不吐出來,難受,可吐出來了,所有的一切,又都變的虛無縹緲的,根本就捉不住。
「這兩天在家,她一直都鬼鬼祟祟的,瞞著我打電話,剛剛你出去打電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給佳佳使眼色,她還想繼續瞞著我什麼?」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席慕琛有些煩躁起來,剛要點煙,被賀子昱制止:「等會悠悠回來會發現的。」
席慕琛側過身看著賀子昱,那一眼,飽含了太多的無奈和沉痛。
是呀,她不喜歡他抽煙,但是他卻喜歡極了她看到他抽煙時著急生氣的模樣,滿滿的關心,沒有絲毫的掩飾,他真不知道,要是有一天,她突然離開,他抽煙時,身邊再沒有一個人像她那樣念叨蠻纏的時候,他該怎麼辦才好?七年才養成的習慣,卻被她輕易的改變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他從來都不懷疑。
「悠悠她捨不得離開你,就算走的太遠,也會回來的。」
就像這次一樣,她在F國呆了七年,還是回來了,如果不是遇上佳佳,她大概也是會回來的,她在這個地方,有那麼深的牽挂。
「悠悠她這樣反反覆復的,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既然她不肯告訴你,你就去自己調查,把她的後顧之憂都解決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來,葉子悠對席慕琛的愛,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沒人願意和自己摯愛的人分開。
葉子悠拉著沈佳蓉的手,兩人出了病房,走的很慢,燈光明亮的走廊安靜,可以清晰的聽到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窗,站在28樓的高層,借著夜燈,可以將底下所有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沈佳蓉鬆開葉子悠的手,背靠著窗口站著,看著葉子悠:「悠悠,你這個樣子,席慕琛看到了,心裡會難受的。」
深愛著的女人,有什麼事情,都瞞著自己,誰能開心的起來呢?
葉子悠走到另一邊,學著沈佳蓉的樣子,隨意的靠著,雙手撐著窗欞,一個勁的往上縱,沈佳蓉嚇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就這樣站著。」
這可是28樓,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的話,可就沒人了。
葉子悠握著沈佳蓉的手,笑出了聲,眨巴著明亮清澈而又無辜的眼睛:「佳佳,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瘋子?」
沈佳蓉沒有說話,瘋子這兩個形容詞雖然不怎麼好,但是事實似乎就是如此,有些時候,葉子悠的行為,還有她的情緒,常人根本就無法理解,或者喜歡畫畫的人,亦或是學藝術的人都會有點,不然人們怎麼會說,藝術家都是瘋子嗎?他們對某些東西,總是有常人難以理解的偏執。
葉子悠見沈佳蓉沉默著不說話,也不生氣,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靠著牆的背,一路下滑,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沈佳蓉,沈佳蓉也由著她,走廊的地板上都鋪了絨毯的,不會受涼,而且因為這28樓就住著鄧金鵬,就連打掃衛生的下人都是賀家的下人,所以十分的乾淨。
「找我什麼事?」
夜裡的風吹在身上,涼涼的,隔著闌珊的燈火,還能看到守候在大門口的那些記者,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前擠,走廊上是十分安靜,其實站在這裡,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也沈佳蓉看著那些人,總覺得鬧鬧的,探著身子,將窗戶合上,然後陪著葉子悠,背靠著牆,兩人並排坐著靠在地上。
「我才沒想然大豬難受呢,我是要給他準備驚喜呢!」
葉子悠的眉梢上調著,側過身,微抿著唇,一副神秘的樣子,沖著沈佳蓉笑。
沈佳蓉就任由她盯著看,她知道葉子悠心裡藏不住事,看她這個樣子,她問不問,她肯定都會迫不及待的告訴她的。
「佳佳,你怎麼不問問我什麼事啊?」
沈佳蓉笑了笑,她喜歡和葉子悠呆在一起,雖然她總喜歡把事情都放在心上,但她是個乾淨透明的女人,她的世界,沒有那麼多的算計,就和孩子似的,讓人覺得輕鬆,而且她很玲瓏通透,她能看出你的傷心,也知道,怎麼讓你開心起來。
「什麼事啊?」
沈佳蓉盤著腿,單手托著下巴,配合著葉子悠,認真的問道。
「你猜猜。」
葉子悠眨了眨眼睛,一臉雀躍。
「關於小豬的?」
葉子悠笑著,一個勁的用力點頭。
「他要來嗎?」
沈佳蓉下意識的就問出了口,葉子悠聞言,拍了拍佳佳的手臂,撅著嘴,一副不樂意的模樣:「真沒勁,一下就被你猜出來了。」
沈佳蓉看著葉子悠這個樣子,卻開心的笑出了聲,「你把事情都寫在臉上呢,我猜不出來才怪了。」
沈佳蓉點了點葉子悠的額頭,雖然葉子悠比她大了五六歲,而且都是七歲孩子的媽媽了,但是沈佳蓉卻很難把她當成大一輩的人看待,彼此之間的親近,絲毫不會遜色於和她多年的呂靜。
「哪裡?」
葉子悠嘀咕了一聲,看著沈佳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擋住。
「你避開席慕琛,單獨找我出來,我猜測就只有兩件事,小豬,還有你的三月之期,你剛也說了,是為了給席慕琛驚喜,而且我還問你了,是不是小豬的事,你點頭了,你之前一直不是說想在離開前讓小豬和你的大豬見一面嗎,現在馬山就到三個月了,我猜想,應該是小豬的事情。」
對著葉子悠,沈佳蓉總是特別的有耐心。
「哇塞,佳佳,你好聰明哦!」
沈佳蓉看著葉子悠驚嘆的模樣,這要是別人說出這樣的話,她肯定會覺得那人是故意嘲諷,但是對著葉子悠,她只能幹笑兩聲,然後無言以對,其實她真想看看葉子悠的大腦構造是怎麼樣的,這樣的事情,但凡是像她這樣和悠悠接觸過的,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猜的出來,不過她想,應該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她這樣的脾氣。
「什麼時候回來啊?」
葉子悠抿唇搖頭:「出事的那天我回去之後就給小豬打電話了,把事情都告訴他了,他早上告訴我,這幾天會過來。」
葉子悠盯著沈佳蓉,驀地想到什麼,很是認真的看著沈佳蓉,急忙忙解釋道:「佳佳,雖然我很希望小豬回來和大豬見一面,但是我並沒有利用外婆騙他回來的意思,我只是看你傷心,所以才——」
沒等葉子悠說完,沈佳蓉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輕笑出聲,澄澈的眸,眼底的深處,是不見底的悲傷,她點點頭,素凈的臉上,神情同樣的認真,滿是信任:「我知道。」
葉子悠看著沈佳蓉,然後繼續道:「我想著你看到小豬可能心情會好點,但是我也有私心在裡邊的。」
葉子悠說到最後,聲音如蚊蚋一般,十分的沒有底氣。
有些時候,她直率的坦白,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
或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從前,沈佳蓉或許多心,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就算是利用,也是情有可原,就像當初,酒酒為了她,將在美國的徐倩找回來一樣,雖然她並不怎麼贊同,但是她當時確實是默認了,大概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而且悠悠,並沒有害人之心。
「小豬看到爸爸,應該會很開心的。」
沈佳蓉轉移話題,葉子悠馬上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但是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卻有幾分忐忑,雙手托著腮,看著走廊上亮著的燈,和夜裡的星辰似的,一閃一閃的,看起來有些晃眼。
「哪裡啊?」
葉子悠嘆了口氣:「我都擔心他和大豬見面打起來呢,他一點也不喜歡大豬,他是為了看你才回來的,他都還沒說要見大豬呢,想要騙他,還真難。」
葉子悠一副苦惱的模樣,沈佳蓉終於明白她把自己叫出來是為了什麼事情,大概是讓她和小豬見面的時候好好勸勸他,讓他和席慕琛和平相處,小豬是個善解人意的乖孩子,他對席慕琛之所以有那麼大的意見,甚至是反感討厭肯定都是為了葉子悠,這些年,他親眼看著她為他痴傻癲狂,吃了那麼多苦,可他卻和另外一個女人訂了婚,小豬他雖然只是個六七歲的小孩,但是思想卻十分的成熟,而且有主見,席慕琛想讓他叫他一聲爸爸,想必不是那麼簡單的,但是他會妥協的,只要他發現席慕琛對葉子悠的好,他和自己一樣,最希望的莫過於葉子悠幸福,這所有的一切,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誤會,誤會解除了,兩個人之間的隔閡至少是能消除一些的,其實沈佳蓉覺得,葉子悠根本就不需要為這個問題擔心,就算葉子悠不安排他們父子見面,以小豬的個性,很有可能會上門找席慕琛,至於會不會打起來,她就不敢保證了。
「佳佳,這次小豬來了之後,你就讓他跟著你吧。」
沈佳蓉正想著席慕琛和小豬見面的場景,乍聽到葉子悠蹦出這句話來,猛然抬頭,澄澈的眸,直直的盯著葉子悠,脫口問道:「葉子悠,你又想做什麼?」
沈佳蓉的樣子微微的有些惱,她現在事情真的很多,單就沈旭橈那些人,就整的她現在夠煩了,還有鄧爺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她的心,每天都是懸著的,就連睡覺,她都還在想著,自己應該如何去對付那些人,要葉子悠這邊再出什麼事,她不是把沈旭橈那些人弄的焦頭爛額,而是自己分身乏術,她現在還懷著身孕,沈佳蓉真擔心,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得抑鬱?如果現在沒有賀子昱在她身邊陪著,如果沒有賀家那些長輩的關心,她真覺得,自己會崩潰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諸事纏身,不應該再去管別人的事情,但是悠悠是她的朋友,當初酒酒幫她的時候,也正和凌子墨鬧矛盾呢,朋友之間,就應該相互幫忙。
葉子悠不是傻子,自然聽的出來,沈佳蓉是微微有些惱意的,挽著她的手,乾笑了兩聲,沈佳蓉打掉她摟著自己胳膊的手,葉子悠諂媚的笑著,說什麼都不肯鬆開,沈佳蓉也不揮開她的手了,扭過頭,手指著葉子悠,沉著臉,十分嚴肅道:「葉子悠,你當席慕琛是什麼?說回來就回來,說走人決絕的就離開,你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嗎?他是不是能夠承受的住?你讓葉子僮回來是不是為了離開?」
沈佳蓉見葉子悠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一副傷心委屈的模樣,狠著心繼續道:「葉子悠,我告訴你,這次你要是離開,今後就別想再回來了,就算我當你是朋友,我也會勸著席慕琛離你遠一點的,你別告訴我你想你的大豬了,別和我問他的情況,別說你想見他了,我是不會搭理你的,或者我直接告訴你,他和杜曉薇生活的很幸福,讓你直接死心。」
沈佳蓉越說越覺得激動,她讓葉子悠回來,不是為了讓她和席慕琛在一起三個月而已,身為朋友,她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她希望葉子悠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還有小豬,他還那麼小,她希望他能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話說到最後,沈佳蓉的視線落在鄧金鵬所在的病房,這才壓低了聲音,深吸一口氣,見葉子悠半天沒反應,轉過頭,燈光下,那張臉,慘敗如雪,沈佳蓉嚇了一跳,拍了拍葉子悠的臉,冰冰涼涼的,沈佳蓉這一動,葉子悠整個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上,緊咬著唇,捂著胸口,卻愣是沒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沈佳蓉看著她這個樣子,都想狠狠的拍自己幾巴掌了,她怎麼忘記了,悠悠有心臟病,受不了刺激,她居然說出席慕琛和杜曉薇生活的很幸福那樣的話來,是她自己太急太煩躁了,悠悠那麼愛席慕琛,怎麼會捨得離開他,但凡是有一點辦法的,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悠悠,都是我的錯,你等著。」
沈佳蓉從地上站了起來,剛要開口,手突然被葉子悠牢牢的拽住,沈佳蓉是半蹲著身子的,她的兩隻手拉著她的一隻手,仰著頭,一雙眼睛,充滿了殷切的期待和請求。
「別——佳佳,別和——」
沈佳蓉看著葉子悠這個樣子,又看向門口的方向,急的都快哭了,她心裡好害怕,真的是怕極了,外婆才剛因為心臟病去世,她真擔心葉子悠這時候出了什麼事情。
她知道葉子悠想說什麼,她不想讓席慕琛知道這件事情,她還是有離開的打算,所以什麼時候都沒告訴席慕琛,沈佳蓉紅著眼圈,一個勁的掉眼淚,蹲在地上,從葉子悠的兩個口袋給她找葯,但是根本就沒有裝著葯的塑料盒。
「左邊——邊有。」虛弱的聲音,是明顯壓抑著的痛苦。
沈佳蓉吸了吸鼻子,她不覺得葉子悠是瘋子,她是個自虐狂,但是她卻有本事,將別人逼成瘋子,她再這樣繼續下去,沈佳蓉真覺得,自己都會被她逼瘋的。
沈佳蓉的手伸進葉子悠的口袋,葉子悠的身體因為極力的剋制壓抑,顫抖的厲害,隔著掌心,沈佳蓉能明顯能感覺得到。
沈佳蓉的指尖順著葉子悠的口袋探了探,有一小包硬硬的東西,她急忙忙取了出來,打開外邊的一層白紙,是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裡邊是五六顆白色的葯粒,沈佳蓉倒了3粒,然後送到了葉子悠的嘴邊,從頭到尾,她的手和心,也都是顫抖的。
葉子悠擔心被席慕琛發現,不敢再用以前的小藥瓶,她開始幾次直接用白紙包了幾顆葯粒,因為天氣熱,晚上回去的時候就都化了,她才在裡邊用了小塑料袋隔了一層包著。
她和席慕琛手牽著手走路散步的時候,她一直都是讓席慕琛用左手牽著她的,她的葯一直都放在左邊,別看葉子悠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神經看起來十分大條,但是有些她需要注意的事情,她總能提醒著自己做的滴水不漏,這也就是她三個月和席慕琛在一塊,他還沒發現她得了心臟病的原因,畢竟在大家族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她多少還是學了些東西的。
葉子悠趴在地上,也不用水,直接吞了葯,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似的,沈佳蓉摸了摸身上,發現沒帶紙巾,直接用手去擦額頭上的汗,葉子悠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她的嘴皮剛都咬破了,可沈佳蓉卻沒聽到她發出丁點聲音,她知道,那是因為席慕琛在,雖然走廊這邊隔開鄧爺爺的病房有一段距離,房間的門也是關著的,就算是她發出聲音,只要不是尖叫,他應該就聽不到。
「悠悠,你怎麼那麼傻啊?」
沈佳蓉就坐在地上,葉子悠趴在她的大腿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剛剛病發的時候,她真的擔心,他突然從房間裡邊跑出來。
「佳佳,我想和正常人一樣生活著。」
好一會,葉子悠才慢慢的緩了過來,說話的聲音很輕,低不可聞,最後拉長的嘆息,滿是濃濃的歆羨。
「看著別人跑步衝刺,心裡都會覺得羨慕,但是我家裡都不讓,就算是我報名了,學校的老師也不敢讓我參加,我記得初中有一次,有一個項目,400m接力賽,有一個是我同桌,在比賽前,我跟在她身後,故意用紅色的果汁,潑到她屁股上,她不能比賽,擔心被罵,急的都哭了,我當時就說我代替她比賽,我記得自己當初是第三棒,我跑的可快了,本來是落後的,後來都跑到第一去了,但是跑到後邊就不行,腦袋暈暈的,兩邊耳朵發鳴似的,還有胸口快裂開了,還沒跑完我就進醫院了,而且一呆就是一個多月,後來,我轉校了,我聽說,那個女生好像被學校開除了。」
沈佳蓉看著靠在她膝蓋上,面色蒼白,依舊虛弱的葉子悠,也不知道是該哭該是該笑,但是心裡卻更加的心疼起來,這樣的事情,確實是葉子悠做的出來的呢,大概就是因為從小就被別人監視著長大,所以悠悠才會那樣反感別人在她的身後跟著吧。
「上高中的時候,我千方百計的想要從擺脫家族的掌控,我找到遲大哥,求著他幫我填了外地的學校,後來也是因為他求情,我才能到J大上學的,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就算是不能在一起,至少,不枉此生。」
「那你的願望,到現在是實現了吧。」
她和席慕琛的愛戀,跨越了長達七年的時間,到現在,彼此依舊是心頭的摯愛,這應該算是矢志不渝的愛情了吧。
「那當然了。」
就算是虛弱的沒有丁點力氣,可只要提起席慕琛,葉子悠給人的感覺,依舊充滿了生氣。
葉子悠閉著眼睛,在沈佳蓉的大腿上靠了一會,好半晌,撐著坐了起來,沈佳蓉見她要起來,也沒有阻止,扶著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佳佳,你真好。」
葉子悠靠在沈佳蓉的身上,蹭了蹭,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那模樣,看起來依舊十分的痛苦。
「佳佳,這次,不是只有小豬一個人來。」
沈佳蓉心微微一顫,垂眸看著葉子悠,難道是葉家的人?他們要的不就是個繼承人嗎?悠悠這樣的智商,根本就不可能,還是聯姻?
「還有誰?」
「遲御還有葉家家族的兩個管事,算是我的舅舅和叔叔吧。」
「你心裡還想和席慕琛在一塊嗎?葉子悠,沒有他你能活的下去嗎?」
葉子悠沒有說話,眼看著一天天逼近,她的心裡比誰都著急,怎麼三個月的時間就這麼短呢?感覺一眨眼就過去了,她想和大豬在一起,想的心都快碎了,整個人都快瘋了。
「你可以不和他們走的。」
沈佳蓉握著葉子悠的手,彷彿是想要將自己身上的力量和溫度傳遞給她。
「遲大哥怎麼辦?這些年,他為了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沈佳蓉聽葉子悠提起遲御的時候,突然想到已經離開S城去了F國的韓以風,因為不能給予他想要的愛情,所以會更加容易覺得愧疚,也不想虧欠吧。
「佳佳,那個家族雖然有太多我不喜歡的條條框框,但是那裡的每個人都和我血緣關係,我的大豬或許有本事,但是我總不能看著我的親人和愛人之間相互廝殺吧,為了我,多不值!」
沈佳蓉心裡本來就酸酸的,聽到葉子悠最後一句話,更覺得難受,剛剛才抑制的眼淚,又忍不住開始泛濫。
雖然葉家的家族等級十分明顯,但是家人之間的關係,還算是十分融洽的,家族內部,每個人都是十分團結的,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血緣親情重於一切,而葉子悠就是在這樣的教育下成長的,對葉家的某些東西,她或許是反感的,但是與生俱來的家族責任感和使命感,還有她所接受的思想教育,是不會允許別人傷害她的親人的,當然,如果那些人要傷害席慕琛,她肯定也是堅決不會同意的,但是,如果她不走,兩方因為她的鬥爭,肯定是無法避免的,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那些人像七年前那樣對他下手,讓他受那麼重的傷,流那麼多的血,她無法原諒,所以就算是離開席慕琛,她也不想回去。
「佳佳,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討厭啊?」
葉子悠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句。
「什麼?」
「就是啊,明明知道你現在因為沈旭橈他們的事情,已經夠煩了,還要和你說這麼多煩心的事情。」
「不會。」
剛剛確實挺生氣的,但是現在冷靜下來,已經不會了,每個人的底線不同,身為旁觀者,根本就無法評判悠悠的決定。
「悠悠,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一定要告訴我,不要不告而別,我會擔心的。」
靠在沈佳蓉身上的葉子悠坐了起來,一個勁的點頭:「那當然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要離開,肯定會通知你的,無論我去哪裡一定會告訴你的,還有,你和學長結婚那天,也不管我和大豬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你和學長的婚禮,我肯定是會參加的,還有這個——」
葉子悠手指著沈佳蓉的肚子,笑出了聲:「將來我媳婦出生的時候,我一定要親自給她送一份大禮。」
沈佳蓉聽她這樣說,舒了口氣,身為朋友,如果悠悠註定無法得到幸福的話,惟願她安好。
「我們進去,大豬和學長不然該著急了。」
沈佳蓉點頭,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小心的替葉子悠將臉上的淚水抹乾,葉子悠笑了笑,墊著腳尖,將沈佳蓉眼角的淚水擦乾,站在床頭,斜眼眺望著漆黑的夜,迷迷濛蒙的黑,就和她的未來一樣,其實,直到現在,她自己都還不知道要不要離開,她捨不得,對著席慕琛,下定這樣的決心,對她來說太難,而且,離開之後,她又該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