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心臟病發

  凌子墨一見這情形，頓覺得不好，尤其是席慕琛的臉色，讓他有種海上狂風暴雨即將席捲而來之感，他承認，他這人八卦，挺愛看熱鬧的，尤其是席慕琛還有他身邊坐著的賀子昱仁兄，但現在的狀況，已經突破尺度了。


  席慕琛不是傻子，要說葉子悠和另外那個她叫遲大哥的人的事情，他一無所知，凌子墨打死都不會相信的，這要是其他人，他肯定會以為和葉子悠的感情只會玩玩而已，畢竟大學的戀愛，成功牽手走到最後的概率幾乎就只有百分之一，很多人將戀愛作為自己的必修課程，而且，葉子悠這女孩確實挺逗，長的雖然不怎麼漂亮，身材也不怎麼好，不是，就那飛機場，應該沒幾個男人會有慾望和衝動的，但和她在一塊很輕鬆，也很開心，如果不是她追求的人是席慕琛，如果不是席慕琛對她動了心，他或許會考慮將她納入自己的女友行列，現在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席慕琛果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這被包養的女人——


  「說夠了沒有？」


  凌子墨沖著袁姍姍吼了一聲，袁姍姍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咽了咽口水，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繼續說道，「葉子悠敢做還怕我說嗎？」


  凌子墨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自然比不上席慕琛和賀子昱說話有威懾力，這會，如果開口的是賀子昱，袁姍姍定然是不敢這麼放肆的，可賀子昱沒有，他俊彥的臉上，依舊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好像包廂內現在發生的不是爭執，而是彼此間友好的說笑。


  「怎麼？被我說中了，心虛了？」


  袁姍姍看著葉子悠慘白的臉，心情大好，不過那尖銳的聲音聽在誰的耳里都是尖酸刻薄。


  葉子悠不看袁姍姍，就瞪大著一雙眼睛盯著席慕琛看，要說心虛，她確實是有，但絕對不是對袁姍姍，而是席慕琛，她想，她應該是喜歡席慕琛的，不然的話，現在自己怎麼會這麼在意他的看法呢？但讓她失望的是，席慕琛緊抿著唇，除了冷著那張原本就有些嚇人的臉，一句話也沒說，讓葉子悠有種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


  如果說葉子悠剛開始是心虛的話，那現在，就是生氣憤怒，她覺得席慕琛不守信諾，明明說好了，如果發生什麼事，只要杜曉薇在場，就一定要無條件站在她這一邊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杜曉薇，心裡總隱隱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討厭，好像她會從自己的身邊搶走什麼很重要的東西，總是讓她不由的很心慌，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喜歡，她直覺的和席慕琛有關，所以她霸道的希望席慕琛和她一樣討厭杜曉薇。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他不幫她，她又為什麼要在意他的感受？


  葉子悠扭過頭，沒有直接承認，也沒有為自己辯解，她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反正因為席慕琛剛剛的表現，她現在心裡是恨死他了，而且決定不再和他在一起了，至於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暫時被她拋到一邊，她覺得心裡難受，胸口像是被刀片割裂開了似的。


  她討厭杜曉薇，也討厭席慕琛。


  杜曉薇是微垂著腦袋的，聽到葉子悠這樣說，心裡不由的高興，她就不相信，她這樣說，席慕琛還會和她在一起，又不是三五年的感情，一個月的感情而已，能有多深？尤其是席慕琛這種男人。


  「你們聽，她承認了！」


  袁姍姍沒想到葉子悠會這樣說，有些意外，愣了愣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席慕琛，見他面色冰寒似鐵，尤其是那雙眼睛，迸射出的寒光彷彿能將人冰凍起來，心差點沒嚇跳出來，向後退了兩步，轉而又想，她肯定是因為葉子悠的背叛才這樣生氣，如此，葉子悠肯定是要被拋棄了，思及此，袁姍姍的臉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更是不願意錯過這樣的好時機，順著杆子往上爬，恨不得把葉子悠打入十八層地獄才好。


  「你哪只耳朵聽到悠悠承認了？」


  譚馨站在葉子悠身後，見她緊咬著唇，面色蒼白，認識這麼久，她何曾見過她這模樣，寢室四個人，葉子悠的年齡雖小，平日里也最愛打鬧，譚馨偶爾也會受不了，但畢竟同住一個寢室，雖然葉子悠平日里很喜歡捉弄人，但心地善良，葉子悠對她又不錯，譚馨仗義，自然看不下去。


  「小三？袁姍姍，你也太會幻想了，你既見過遲公子，難道看不出他和我們差不多大小嗎？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結婚，悠悠是小三？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不然告你誹謗！」


  袁姍姍會這樣說並不奇怪，上次她在校門口遇上葉子悠和遲御時，因為遲御一身中山裝，再加上人長的俊逸帥氣，是以很多女生都拍照了，但最後卻被遲御的保鏢勒令刪除，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和葉子悠的關係曝光，再看他的穿著以及豪車，她對葉子悠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自然費盡心機替她按上罪名。


  「譚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得了葉子悠的好處才替她說話的，這次她和那個男人去法國可給了你們不少好東西。」


  譚馨家境一般，袁姍姍有杜曉薇撐腰，自然是有恃無恐。


  「葉子悠，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一腳踩兩條船的下賤女人，還有那個男人也不是什麼好男人，一對姦夫淫婦！」


  袁姍姍自不像杜曉薇那樣，從小受良好教育，這又在氣頭上，再加上這段時間在葉子悠手下吃了不少虧，一直懷恨在心，趁著這機會，口下自然不會積德，什麼話說不出口。


  袁姍姍說完，抬著下巴，就像是鬥雞成功的公雞，驕傲的不可一世，她鼻孔看天，話剛說完，耳邊響起啪的一聲，她向左邊靠桌的方向退了幾步，臉上登時火辣辣的，她一隻手扶著桌子，另外一隻手撫著自己被葉子悠打的臉，原本的得意被憤怒取代，袁姍姍想也不想站了起來，揚手就要打葉子悠，手伸到半空，卻被牢牢的扣住，根本動彈不得半分，她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右手被用力一甩，整個人直接就跌坐在了椅子上，剛才是臉疼，現在被這用力一推，渾身都疼。


  「你罵遲大哥一句試試，我撕爛你的嘴巴！」


  擋在葉子悠身前的席慕琛，挺直的脊背微微一顫。


  遲大哥，真是親密，她對那個人，竟是如此的維護。


  凌子墨見席慕琛那樣，擔心的臉都快綠了。


  袁姍姍張了張口，剛好對上席慕琛那雙仿若要吃人似的眼睛，害怕的噤了聲。


  「姍姍！」


  杜曉薇叫了一聲，走到袁姍姍坐在的椅前，關切的看著她，然後視線落在將葉子悠護在身後的席慕琛身上，那雙明媚高傲的鳳眼不知何時也有了淚意，事情到了這地步，他竟還護著那個女人。


  「讓開！」


  葉子悠毫不客氣的推開席慕琛，燈光下，那張巴掌臉的一邊如艷霞般通紅，另外一邊卻十分蒼白，房間內明明開著空調，而且度數很低，她緊咬著唇，的額頭卻有很多的汗，頭髮都濕了。


  「別碰我，我討厭你！」


  葉子悠湊近席慕琛的臉，毫不客氣的大聲道，那張明媚的臉，笑意不再，乾淨的眸，滿是怨恨。


  她討厭他，席慕琛伸到一半的手生生僵住了半空，他盯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真想掐著她的脖子，既然討厭他，當初為什麼又要來招惹？但是他捨不得那麼做，看她這樣歇斯底里的模樣，他心裡難受，真的難受。


  「葉子悠，你還想做什麼？」


  杜曉薇看著略有些狼狽的葉子悠，心下卻是得意的，葉子悠討厭她杜曉薇，而她杜曉薇心裡又何嘗喜歡葉子悠，杜曉薇對葉子悠的討厭遠勝於葉子悠，她是仇恨，如果她和席慕琛分手，她還有什麼可向自己炫耀的資本，今後，她們兩個人的角色就可以調換，之前的奚落嘲諷她定會加倍奉還。


  「就算姍姍說的過分了一些，可她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已經動手了。」


  杜曉薇這哪裡是勸，分明就是想要激怒葉子悠，她就是想讓席慕琛知道，葉子悠是個多麼粗俗的女人，根本就不能和她杜曉薇相提並論。


  「包養的小三？下賤的女人？姦夫淫婦？袁姍姍，你會為今天說的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今天我先把話放這了，清大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我這個被包養的小三，下賤的女人有什麼下場。」


  葉子悠心裡氣極，再加上難受，說話都有些費勁，可她這個樣子，更顯的咬牙切齒，袁姍姍這一刻心裡確實是害怕了。


  「葉子悠，你這話什麼意思？」


  葉子悠這會難受，笑不出來，想哭，卻又倔強的強撐著。


  她怕痛，是因為曾經痛到了極致，明白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所以害怕。


  「杜曉薇，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虛偽的女人，明明是自己想要針對我，可為了維護自己高貴神聖的形象，把別人當槍使，就你這樣的蛇蠍毒婦，難怪整個學校都知道你喜歡席慕琛，他都還無動於衷，你活該！」


  如果這些話，是杜曉薇當著席慕琛的面說的，雖然看起來衝動沒什麼腦子，但葉子悠對她，必定不會這般厭惡。


  席慕琛盯著葉子悠，聽她連名帶姓的叫自己，心裡難受，以前總覺得她大豬大豬的叫著幼稚，而且很沒有面子，但是現在卻無比的懷念見她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走上前去扶她，被葉子悠毫不客氣的揮開。


  他其實只是想知道，她和那個她叫著遲大哥的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如果給他多一點的時間，二擇一的話，她可不可以選他？


  「你——」


  杜曉薇氣的臉色發紫，卻克制著自己沒有發作。


  「你要真有那個本事，就動用一切關係，看看我們這次誰能贏！」


  葉子悠從小到大，心裡頭還沒這樣堵過，反正就是生氣，很生氣，她想找個人發泄，而袁姍姍好死不死剛撞槍口上了。


  葉子悠煞有其事的說完，轉身跑了出去，走到門口，見袁姍姍和杜曉薇盯著自己，一個是有些害怕，而另外一個呢，則是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葉子悠走到門口一角，迅速脫下叫上穿著的運動鞋，朝著她們兩人的腦袋扔了過去，還沒來得及欣賞她們的窘態，她就已經捂著胸口，慌張的離開，找了個服務生，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洗手間，將門關上，然後坐在了地上，蒼白的臉，擰著的眉頭幾乎和眼睛貼在一起，臉皺的就和包子似的。


  該死的，心臟病為什麼會發作，為什麼心會這麼痛？

  葉子悠原本是靠牆坐著的，可還是有些無法承受那樣的痛楚，直接倒在了地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葯，遲大哥，葯。」


  葉子悠倒在地上，頭髮已經全濕了，剛剛在包廂，她就覺得不對勁，這麼多年，天生的病痛如影隨形，比起常人，她已經漸習慣那樣幾不欲生的痛處，這麼多年，她居然沒死，葉子悠都覺得不可思議。


  葉子悠在地上叫了大半天，半天才想起來遲御根本就不在這地方，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半天，才從裡邊掏出一個很小很小四四方方的白色紙團，她顫巍巍的將東西打開，東西好幾次掉在地上，可為了活著，她只能將那藥丸撿起來，然後費勁的扔進嘴巴，吞進自己的肚子，人舒服一點，她就倒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傷心而又難過，隔壁有人上廁所的聽了，還以為是哪個小姑娘和男朋友分手了，敲了敲門，葉子悠當沒聽到，就顧著哭。


  被包養的小三？生在葉家，從來就沒有人為錢發愁過，但有那麼多錢又怎麼樣，買不來健康，更買不了她想要的自由，葉子悠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她覺得自己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先天性心臟病，這就像是她的隱疾，她不敢讓別人知道，比起那些人，她才更應該是自卑的可憐蟲。


  「遲大哥，嗚嗚。」


  一波波的疼痛過去之後，葉子悠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就在褲子的口袋上，因為擔心遲御打電話讓席慕琛接到，她一直都將手機隨身帶著，她摁了數字1，上邊顯示的就是遲御的號碼。


  再說席慕琛那邊，葉子悠離開之後，整個包廂在杜曉薇和袁姍姍兩人吃痛的嗷嗷叫聲之後，恢復了死寂般的平靜，葉子悠那兩隻鞋很聽葉子悠的話，不負所望的砸在了袁姍姍和杜曉薇的腦門上，如果葉子悠是個愛美的女人，她和杜曉薇一樣，今天穿高跟鞋的話，袁姍姍和杜曉薇兩個女人很有可能毀容。


  比起袁姍姍的叫囂來說，冷著臉的杜曉薇更加無法忍受，想她杜家的大小姐，從小到大一個個巴結都還來不及，不要說扔鞋子了，就是杜洪峰也沒說幾句重話，今天的事情對她來說就是個屈辱，但當著席慕琛的面，她還不能發作。


  「遲御的事情，我知道。」


  席慕琛走到杜曉薇身邊，他想，葉子悠對自己的影響力真的很大，以前，杜曉薇對他來說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但是現在，天天聽著她在耳邊念叨這她如何如何的不喜歡杜曉薇，他心裡不由的也有些反感起這個女人來。


  「慕琛，你聽我解釋。」


  杜曉薇看著席慕琛這個樣子，心裡本能的覺得害怕，千百個理由到了嘴邊，竟是一個都說不出來。


  解釋，怎麼解釋？何必解釋？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他都在場，今天的事情，誰是誰非，還需要她解釋嗎？

  「席老大，今天的事情，不是曉薇的錯。」


  方明輝向前幾步，站在杜曉薇和席慕琛中間，他不明白，明明是葉子悠挑的事，最後杜曉薇還受了傷，可席慕琛盯著杜曉薇的眼神，卻分外的不友善，就因為那個蠻不講理的女孩嗎？

  「今天的事情，她敢說自己並非蓄意？」


  葉子悠今天讓杜曉薇來，或許心存挑釁，他不阻攔，便是為了杜曉薇能夠徹底死心，於他而言，杜曉薇的感情，與負累無異。


  「杜曉薇，我早說過，我不喜歡你。」


  坐在椅子上的杜曉薇抬頭，明艷的臉上寫著震驚還有不甘，那雙漂亮而又尖銳的丹鳳眼透著濃濃的憤恨，這樣的話，她並非第一次聽到，可那時就只有她和席慕琛兩人，而且席慕琛的身邊又沒有其他女孩，她心中總存著希望，可現下，她卻不知該讓自己如何繼續，他說的那般決絕。


  「沒有葉子悠，我不喜歡你，現在有了葉子悠，我與你，更沒有任何可能。」


  席慕琛這話說的直接，沒有給杜曉薇留下任何情面，他人雖冷淡，但待人有禮，從不給人難堪，可見，現在也是氣極，有些失了往日的冷靜。


  其實，他一開始就應該阻攔的。


  「葉子悠有什麼好的？她追求你，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氣我，或許是追求刺激。」


  杜曉薇的聲音哽咽，鼻音很重，那模樣，顯然十分傷心。


  「我知道。」


  「那為什麼？」


  席慕琛冰冷的三個字，幾乎讓杜曉薇的心瞬間冷凍成冰，他竟然知道，他竟然是知道的，那他為什麼還願意和葉子悠交往？


  「我喜歡和她在一起。」


  就算是說著這樣原本應該很溫暖的話，席慕琛的臉依舊是沉著的，冷冰冰的，看起來沒有太多的感情，杜曉薇仰著頭，須臾片刻，已是淚流滿面，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怎麼可能呢？她真覺得不可能？這樣冰冷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就說喜歡上一個女孩呢？她可是花了三年的事情，他們之間就連說話也很少，她以為，他不會喜歡上別人的，就算是真的有那麼一個人，也會是自己，可現在，他卻說他喜歡和另外一個女孩在一起，和那個除了無理取鬧便一無是處的女人在一起，杜曉薇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不甘心，怎麼都不甘心啊！

  「我先去追悠悠，這裡的事情——」


  席慕琛的話還沒說完，凌子墨已經拍照胸脯保證了，「你快去追小學妹吧，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來善後吧。」


  席慕琛低著身子，提起葉子悠剛從腳上脫下來砸人的兩隻運動鞋，拿了她放在椅子上的包，這才離開。


  杜曉薇看著席慕琛，模糊的視線，是他轉身離去的背影，臨走前，他看都沒有自己一眼，也沒有轉身，他的手上，提著葉子悠的鞋和包。


  這樣高貴的他怎麼能替一個女人提鞋呢？


  為什麼是葉子悠，為什麼是什麼都不如自己的葉子悠？杜曉薇捂著臉，趴在桌上，雖然沒有哭聲傳出來，不過雙肩一聳一聳的，顯然是在哭。


  「曉薇。」


  方明輝站在杜曉薇的身後，想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手就放在她肩膀的上方，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懸著似的，怎麼都不能再向下一分。


  「杜曉薇，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席慕琛能找到真愛，這是好事，你死心吧。」


  凌子墨涼涼的道了聲，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安慰，杜曉薇抬頭，然後又很快垂下腦袋，兩隻手迅速的將臉上的淚水擦乾，她吸了吸鼻子，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冷傲，瞪了嬉皮笑臉的凌子墨一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推開方明輝，跑了出去。


  「曉薇！」


  袁姍姍叫了一聲，追了出去。


  葉子悠用鞋子扔人，那力度不小，尤其是那鞋子正中她腦門，所以席慕琛和杜曉薇對峙，她也無心摻和，現在杜曉薇離開，她忙也跟了上去，葉子悠臨走前說的那些話，言猶在耳，還有那清澈的充滿憤怒的眼神，就像是一根藤蔓，緊緊的纏繞著她的脖子，讓她駭然，清大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說自己是清大的學生去哪裡都有面子，她現在才大一，她不想為此被學校開除，她不知道葉子悠是什麼來歷，但是現在，反正她就指著杜曉薇幫忙的。


  「凌子墨。」


  方明輝生氣的瞪了凌子墨一眼，「你還嫌不夠亂嗎？」


  凌子墨無辜的攤了攤手，「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沒看出來席老大他很喜歡小學妹嗎？杜曉薇能死心不是更好，難道你不是這樣希望的嗎？賀子昱，你說是不是？」


  凌子墨回頭，看著泰然閑適的賀子昱。


  方明輝無奈，要論口上的本事，他肯定是辯不過凌子墨的，不過那噴出的急促氣息還有漲紅的臉，無一不證明了一遍，方明輝很生氣。


  他自然是希望杜曉薇能夠死心，但不是傷心。


  「杜曉薇走遠了，她這麼傷心，會不會出什麼事？」


  方明輝扭頭，果不見杜曉薇的身影了，他心裡擔心杜曉薇有什麼事，也沒那麼多時間和功夫與凌子墨計較，追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


  徐佳妮一隻手提著自己的包，扯了扯譚馨她們的衣服，小聲說道，膽小的她怎麼也沒想到，一頓飯，竟會吃成這個樣子。


  「你們都沒吃呢，幹嘛急著走，他們沒口福，我們吃，別浪費啊。」


  凌子墨樂呵呵的，招呼著對邊幾個尷尬的女生了。


  「謝謝學長的好意，我還有事，必須得先回去了。」


  譚馨也笑，就算桌上擺著的是山珍海味，她也沒胃口，徐佳妮和譚馨兩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可唐夢還坐在桌上，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賀子昱看，就差沒貼在賀子昱臉上了，明媚的臉上，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都花痴。


  「唐夢，走了。」


  譚馨用力的拽了拽唐夢，對著她叫了聲，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讓徐佳妮提著她的包，把她拖出了包廂。


  真是一個比一個丟人，賀子昱這樣的男人，是她們能想的嗎？

  「都走了，就剩我們兩個了。」


  凌子墨擺了擺手，背靠著餐桌，面對著賀子昱，踢了踢他的腿。


  「想什麼呢？」


  賀子昱抬頭，掃了他一眼，「你說如果讓葉子悠在琛子和她的遲大哥之間選一個，你覺得誰的勝算更大一些？」


  賀子昱抿著唇，似乎是很認真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凌子墨盯著賀子昱，不由的想到葉子悠剛說要把袁姍姍的嘴巴撕破的兇狠模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那個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男人對葉子悠確實有很大的影響力，至少目前實事求是的來說，席慕琛根本就比不上。


  「你說席老大為什麼喜歡葉子悠不喜歡杜曉薇呢？從各個方面來說，葉子悠都是比不上杜曉薇的。」


  凌子墨托著腮，似乎是在很慎重的考慮著這個問題。


  「既然你覺得葉子悠比不上杜曉薇，那你為什麼幫葉子悠不幫杜曉薇呢？」


  凌子墨疑惑的看著賀子昱，其實他自己也很奇怪這個問題，對一貫喜歡美女的自己來說，他應該是果斷站在杜曉薇那一邊的才對吧，杜曉薇的背景，對席慕琛來說也更加有益，他為什麼會站在葉子悠那一邊呢，那麼幫著她，甚至一起擠兌杜曉薇，凌子墨覺得奇怪，他想了想，沒想出理論，最後的結論是挺不可思議的。


  「沒人願意對著鏡子戀愛，琛子不喜歡杜曉薇，選擇葉子悠，並不奇怪。」席慕琛離開包廂之後，四處找了一圈，卻一直沒看到她的人影，找店裡的服務生問，他們也都說不知道。


  席慕琛見裡邊沒人，直接就跑到了暢春園門口，這時候，正是用晚餐的時間，一眼望去，全都是車，還有來往不息的人，可就是沒有他想要找的人，席慕琛獃獃的站著，悠悠腳上沒穿鞋，這麼短的時間，肯定是走不遠的，而且她的包沒帶走，身上沒有錢，也不可能叫到車，那她現在在哪裡呢？

  席慕琛愣愣的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視線有些模糊起來，四周那樣的喧鬧，可他的心卻是空的，還有種莫名的恐懼，這樣的恐慌，讓他自己都覺得心驚，耳邊縈繞著的是葉子悠的聲音，她說，席慕琛，我討厭你，葉子悠討厭席慕琛，這樣的念頭，真讓他難受。


  他給葉子悠打電話，一直都沒人接，無奈只能給她發簡訊，告訴她自己就在暢春園門口等她，一直到她出現為止。


  席慕琛在門口站了很久，凌子墨和賀子昱出來了，他都還沒有離開，凌子墨讓他和自己一起回去，可他說什麼都不走，凌子墨和賀子昱陪著他等了一會，最後賀子昱主動提出離開，拽著喋喋不休的凌子墨一起。


  他看著凌子墨那張張合合的嘴巴都有訓人的衝動，恨不得用膠布把他的嘴巴給封起來，更不要說席慕琛了，差不多九點左右，就只剩下席慕琛一個人等在門口了。


  暢春園正對著的就是一個廣場，晚上的時候，會有噴泉表演，這會已經結束了，人也少了許多，席慕琛在最靠近馬路的地方找了張搶眼的石椅，面對著暢春園的方向——等人。


  「小姐，您看什麼呢？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容香坐在後座，順著葉子悠的視線望去，一排的路燈下，石椅上坐著許多人，她年輕的時候為了做菜學雕刻，現在到了這年紀，眼睛一到夜裡就有些不大好使，遠一點的距離，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這都一個多小時了，她也不知道葉子悠在看什麼。


  葉子悠給遲御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新加坡出差，就算是立馬乘坐飛機，也不能趕過來，他聽出葉子悠不舒服，問明了地址，立馬就讓林泉和容香過來接人，葉子悠不想遲御擔心，所以沒告訴他自己心臟病發的事情，不過她心裡清楚，遲御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她當時心裡委屈，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不過事後已經後悔了，要是遲大哥知道她心臟病發，肯定不會讓她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下去的，但是才短短几個月，她對這座城市，似乎已經有了感情。


  先天性心臟病，以前在葉家，她病發過幾次，那痛苦，在幾次死去活來之後，也就慢慢的適應了，她電話里告訴遲御自己是在暢春園的停車場，後來因為太累，她在洗手間就睡過去了，在洗手間躺了那麼久，葉子悠想，自己現在身上一定很臭。


  席慕琛給她發的簡訊，她是知道的，她就是被這簡訊的聲音給吵醒的，雖然心裡生氣，剛病發的時候甚至覺得這次的事情是因他而起的，今後再也不見面了，可終究，沒能狠心，因為還是想見他，想要狠狠的罵他一頓。


  她這個樣子，能見誰呢？這樣的她，又能配得上誰？每次心臟病發，就算逃過一劫，可葉子悠的心情，總是特別特別的低落，比起身體上的疲倦，更多的是心。


  人又旦夕禍福，雖然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但她似乎更加的悲哀。


  她有些後悔，其實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招惹席慕琛的，這樣的話，她現在心裡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小姐。」


  容香看著葉子悠，路燈映照下，那張臉，白的都不成樣子了，看的讓她都覺得心酸。


  葉子悠趴在車窗上，就盯著席慕琛，盯著他的背影，還有他旁邊的鞋。


  他是從停車場那邊過來了，繞了一圈，剛好在席慕琛的背面，看著他一個人坐著，挺直的幾杯，形單影隻，心裡沒由來的也覺得孤單，有些不忍心。


  她覺得自己和席慕琛，都是很可憐很可憐的可憐蟲。


  「容嬤嬤，小林子，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這是命令。」


  不待兩個人開口，葉子悠已經堅定的表明了立場，她赤著腳下了車，側過身，將門關上，吸了吸鼻子，直到林泉開著的車從她的身邊經過離開，才朝著席慕琛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