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除夕夜
第188章 除夕夜
蘇靖南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剛剛結束了一個會議，微微有些疲倦，手機嗡嗡響了兩聲，提示有簡訊進來。
那是個熟悉的號碼，他眼中閃過猶豫，修長的指尖劃過屏幕，銳利的眸子看見了簡訊的內容：「靖南，模里西斯很美，但我身邊無人，此時此刻，如果有你在身邊多好。」
沈佳綺已經去模里西斯度假近三個月，這樣的簡訊從一個月前開始，他已經不陌生了。
俞越上了車來：「蘇少，回別墅嗎？」
打斷了他的思緒。
關掉簡訊，微微抬頭，「嗯。」無聲的收回了手機。
現在正是臘月寒冬，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車窗外，路邊的積雪厚厚的，映射的R市的夜晚更加雪亮，臨街的商店櫥窗，都已經掛滿了過年的裝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過年的氣息。
腦海中浮現顧默的身影，嘴角不由勾了起來。
「到了蘇少。」俞越的一聲輕喚，打斷了他的思緒，微微回過神就要下車，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上的號碼，讓他動作微微一滯，手指按下了掛斷鍵，可就在下一秒，電話又打了進來。
前座的俞越看見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
電話里，傳來一陣外國的口音，說的不是英語，但很流利，但他卻一句也聽不明白。
於是試圖用英語和人交流：「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麻煩請用英語。」
對方也是愣了一下，立馬換了一種語言，但不是英語，是一口不算流利，勉強過關的法語。
這次，蘇靖南聽懂了。
對方稱自己是模里西斯的醫院，這個手機的主人出了車禍，現在躺在他們的醫院裡，生命垂危，而她的手機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號碼，所以希望他能儘快的趕過去。
蘇靖南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沈佳綺的手機會不會被偷了，這會不會是騙子？
但隨即掛斷電話之後，他讓俞越撥打了模里西斯醫院的電話，證實了剛剛那人的話。
沈佳綺出車禍了？
心中驀地一緊，一面抬腳大步跨進別墅，一面對俞越吩咐：「馬上訂去模里西斯的機票，越快越好。」
「可是蘇少……」
「快！」
他此刻能想象到的畫面，就是沈佳綺一個人躺在異國他鄉的醫院裡，生命垂危，氣息奄奄。假如自己慢一步，很可能就見不到她！
因為神經太過緊繃，以至於走進別墅的時候，忽略了屋子裡新增的一些裝飾，徑直跨進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衣服。
隔壁客房的門打開，顧默慢慢走了過來，靠在門邊，半晌才訥訥的問：「你要出去？」
蘇靖南動作未停，「嗯。」
他已經收拾好了衣物，啪的一聲關上了箱子。
「是出什麼事了嗎？」見他行色匆匆，面色凝重，顧默不由擔心的問。
他提著箱子在她面前站定：「佳綺在模里西斯，出事了，我必須得趕緊過去一趟。」
說完，抬腳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蘇少……」
身後，響起顧默的聲音，他腳步微微頓住，還是回頭看向她：「好好在家……」
那一句等我回來，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轉身，匆匆下了樓梯而去。
別墅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車子駛遠了，汽車的聲音逐漸消失不見。
顧默還站在走廊里，好半晌，才訥訥的說道：「早點回來。」
別墅里，顧默看著滿屋子的精心布置，忽然從滿滿的期待，變成了瞬間的失落。
他的心裡，還是最在乎那個人嗎？
陳伯端著水果走了過來：「顧默，吃點水果。」
「謝謝。」她恍恍惚惚的拿起一塊水果塞進嘴裡，有些木訥的嚼著。
陳伯見她這樣，忍不住開口：「你不用擔心，少爺走前交待了，他會趕回來過年的！」
「真的？」她眼睛驀地一亮，彷彿一瞬間恢復了生氣。
「是的，他親口跟我說的。」陳伯笑著道。
他沒有兒女，是打心眼裡喜歡顧默這個孩子，能看見她跟少爺這麼好，他也是打心眼替她高興。
接下來的日子裡，因為他的這一句話，顧默滿心的期盼都落在了除夕夜，臨近除夕的那幾天，每一天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房間，看他有沒有回來。每一天晚上，都會在客廳里等他到十一點，只要稍微聽見門外有車聲響，立馬奔過去開門，但直到除夕夜過了，她也沒能等到他的歸來，倒是等來了一個他的電話。
握著手機的手緊緊的，如果現在她的面前有一面鏡子，她就能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麼的嚴肅緊張。
然而不過了了數句話，有幾句還是關於沈佳綺的，總的來說，就是沈佳綺現在還沒有完全康復，還需要他在那裡陪著，所以，他不能回來，陪她過年。
直到電話掛斷，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她也還是握著手機，愣愣半晌。
除夕夜，只有陳伯陪著她度過。但氣氛沉悶，她心情也不是很好。
桌子上的手機響起視頻電話的提示音，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放下筷子過去，滿心期待的能看到的人，卻在視頻接通后，看見了另一張身處異國他鄉的俊臉。
「surprise~顧默，新年快樂。」
顧默扯了扯嘴角，沒有想到收到的第一個新年祝福，來自於葉燦。
兩人將近聊了半個小時，才掛斷了視頻電話。而這一晚，她等蘇靖南的視頻電話，等到睡著，也沒有等到。
半夜時分，她在一陣劇痛中醒來，翻了幾個身，也不見好轉，反而是越來越痛。
她拉開了床頭燈，已經痛的說不上話，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她伸手過去，想拿過來喝，卻一個不穩，將杯子直接揮掉在了地上，水全部潑灑在了地毯上。
「陳……陳伯……」她用盡所有的力氣開口，但出口的聲音，卻細若蚊蠅，隔著厚厚的房門，恐怕樓下的陳伯是聽不見的！
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顧默的心裡一陣惶恐，該不會……是要生了？
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之前雖然在網上查了很多，但此刻她卻完全慌了陣腳，不知所措。
「陳伯……」
肚子痛的站不起來，她扶著床沿，一步步走到了門口，幾次痛的幾乎暈厥，但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暈過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就生命垂危！
終於到了樓梯口，看著那一層層的階梯，頭皮發了麻。她現在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要從這裡走下去！
忽的目光看見旁邊立著的花瓶，急中生智，走過去，一個揮手，將花瓶打翻在地。
「嘩啦」一聲，花瓶破碎，碎瓷滿地，在這深夜裡，動靜格外大。
僅僅是這麼一個小動作，便已經用盡了她的力氣。
在意識模糊之際，朦朧聽見陳伯驚慌的聲音，想要睜開眼，卻是眼前一黑，徹底的暈了過去……
深夜的醫院裡，陳伯在分娩室外急得團團轉，一陣腳步聲從走廊那頭響起，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徐醫生，和蘇靖南的好友杜奇峰。
「怎麼樣了？」徐醫生看了一眼分娩室，問陳伯。
陳伯搖搖頭：「不知道啊，已經進去半個多小時了。」
杜奇峰道：「蘇靖南呢？他老婆生孩子這麼重要的事，他怎麼不在？」
「少爺幾天前去國外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什麼？」杜奇峰不滿，「老婆臨盆在即，什麼重要的事情還要去國外？不行，我得打電話給他。」
說著，掏出了手機，剛要撥通蘇靖南的電話，卻聽分娩室的門打開，一個護士拿著一份文件走了出來，環視了一下門外的幾個男人，問道：「誰是顧默家屬？」
三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陳伯往前邁了一步：「我家少爺不在，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
「孕婦大出血，現在陷入了昏迷，我們現在要對她採用破腹產手術，但手術依然有風險，你在這裡簽個字吧！」
護士說著，將手中拿著的資料遞了過來。
陳伯顫抖的接過筆，卻沒有馬上籤，還是有些猶豫的，萬一……
杜奇峰上前一步：「你們醫院是幹什麼吃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護士道：「這跟孕婦本身的體質有關，」看向陳伯：「您還是快簽字吧，現在對她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
徐醫生道：「簽吧。」
陳伯顫巍巍的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顧默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繁花似錦，正是三月暖陽的天氣。
一大片的青青草地上，她和蘇靖南，牽著一個孩子，在遊玩。
夢境里的蘇靖南，不像是現實生活中的那樣冷漠疏離，他很溫柔，對她的笑容彷彿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給她的恩寵，也是沒有人可以比擬的……
這個夢很長很長，長到她以為，就要這麼一直做下去，永遠不醒來。
最終，他還是要遠離她，在青青草地中，牽著那個孩子，離她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