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叫我伯飛

  韓府。


  蘇芙頗是複雜的看著再也熟悉不過的門樓。


  韓府的建築以中式建築為主,飛檐走閣、氣勢輝煌。據說,這裡曾經是王府,后經幾代人的打理才形成如今的格局。


  守門的老大爺姓張,是韓府的老人了,對蘇芙還有映像,認出她是那個曾經總是來替老太君匯診的蘇醫生。


  「蘇醫生,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你這又是來替老太君把脈的嗎?」


  「是啊,張伯,你好。」


  「唉呀,蘇醫生,這是你買了打算送給老太君的洋娃娃嗎?」


  張伯的眼神不好,這幾年更差了。把Emma看成了玩具。


  蘇芙無語的瞪著張伯,「張伯啊,這是我的女兒Emma。Emma,叫張爺爺。」


  Emma的Y國話說得越來越順溜了,甜甜的喊了聲『張爺爺』。


  張伯嚇了一跳,說:「我的天,這世上真有這麼精緻的人?比我孫女買的那什麼芭比娃娃還要精緻。」一逕說,張伯又一逕『誒誒』兩聲,說了聲『乖』后,他摁了開啟大門的開關。


  厚重的鐵門緩緩的開啟。


  張伯說:「不成想蘇醫生都結婚生子了,恭喜你啊。這小娃娃,老太君肯定喜歡。」


  蘇芙笑了笑,客氣的和張伯擺了擺手后,啟動車子,熟門熟路的往老太君住的『養心齋』方向開去。


  老太君站在養心齋前翹首以待。


  身邊服侍老太君的老僕姓『黃』,人稱黃嬸,也站在一旁守著。


  眼見著白色的賓士緩緩駛來,老太君急忙往前走,迎接。黃嬸不敢大意,伸手扶著老太君。


  蘇芙停車,下車,站在車旁,笑看著老太君,「老太君,你好啊。」


  「芙丫頭,你好啊。咦,這是……」


  「這是我的女兒Emma。Emma,叫太奶奶。」


  在家裡,Emma就聽小姨叮囑了的,說是媽媽今天要帶著她去風光風光,但凡媽媽要她叫的人她都必須甜甜的叫,而且要說好聽的話。這樣,她回去的話,小姨就買甜甜的巧克力她吃,而且是多多的。


  「太奶奶。」Emma的聲音又響、又清脆,甜甜的、糯糯的。


  「欸,好,好,好,乖,乖。」老太君一邊疑惑的摸著Emma的小腦袋,一邊對一旁的黃嬸說:「馬上,去包個大大的紅包來。」


  「是,老太君。」


  蘇芙不好意思的說:「不用了,老太君。」


  「什麼老太君,老太君的,叫我奶奶。」


  這……


  蘇芙有點為難。


  「怎麼?奶奶的話不聽了。」


  「是,奶奶。」蘇芙笑著上前,抱了抱老太君。


  「芙丫頭,瘦了。」


  「老太君更精神了。」


  「如果不是芙丫頭你,老婆子我早就見閻王去了。我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老太君,你等一下,我帶了件禮物給你。」


  蘇芙給老太君買了件火紅顏色的羊絨大衣。現在正穿的季節。


  老太君越老倒越喜愛這些鮮艷的顏色,抓過,喜愛的說:「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說是說,但她已是迫不及待的將大衣穿在了身上,並問:「好不好看?」


  老太君雖然上了年紀,但身材保養得非常好,沒有老來發福的現象。再加上她滿頭的銀絲,配著艷紅的大衣,居然就有了格外精氣神的一面。蘇芙還沒有開口呢,Emma拍著小手說:「好看,太奶奶最好看。」


  這一下,老太君越發的高興了,正好黃嬸拿著紅包來了,老太君抓過,塞到Emma手中,說:「給,太奶奶給的。」


  這段時間,但凡看到她的人都會給紅包,她收了好多。不過,以這個太奶奶的紅包最重。Emma好奇的接過,上下的翻看著。


  「外面冷,怕是又要下雪了,走,進去說話。」


  和韓伯飛隱婚的四年裡,她知道老太君對她是極滿意的。而此番,韓伯飛和葉美琪的訂婚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成行,蘇芙擔心老太君會有意撮合她和韓伯飛,於是便故意把Emma帶來,就是想堵住老太君的嘴。


  老太君是個明白人,看到Emma自然就知道蘇芙的意思。但她喜愛蘇芙並不是因為蘇芙曾經是她的孫媳婦,而是蘇芙這個人。更何況,蘇芙曾經救過她兩次命。她自認她和蘇芙還是蠻有緣的,是以愛屋及烏,便也極喜愛Emma。再加上Emma小嘴甜,會哄人,有時因為說急了,時不時的還飆出兩句法語,惹得老太君不時的『哈哈』一笑。


  韓伯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和樂融融的場景,一時間,他就站在門口,定定的看著。


  廳中鋪有地暖,女子脫去了外套,僅穿著嫩黃的羊絨衫,穿著修身的牛仔褲,踩著齊膝的半高跟牛皮靴。她本就長得高,這樣一穿,她更高了。身材一如原來,如果不是眼見為實,誰也不會相信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蘇芙這才回頭看,便看到了立在門庭的挺撥的男人。應該是從公司趕回來的,西裝外套著黑色的風衣。這是男人一慣的穿束,冷冽、尊貴。


  Emma也看到了韓伯飛,有段時間了,但小丫頭並沒有忘記她,她一時間喜得尖叫起來,「爸爸!爸爸!」


  Emma的聲音又清又亮,蘇芙的臉一白。


  老太君的眼一黯,心內微嘆:這都是造的什麼孽。


  Emma一邊叫著『爸爸』一邊往韓伯飛方向撲。韓伯飛還沒有回神,潛意識中便已蹲下將小丫頭抱進懷中。


  明明懷中這柔軟的一團令他的心也柔軟,但心卻異常的酸澀。


  蘇芙回過神,上前,正著臉色對Emma說:「Emma,你連爸比都不認識了嗎?這是叔叔,叫叔叔。」


  小Emma的頭一扭,箍著韓伯飛的脖子,說:「這就是爸爸。是爸爸!」


  蘇芙瞪了小丫頭一眼,無可奈何中,她尷尬的看著韓伯飛,說:「韓少總,對不起,小丫頭不懂事。」


  一邊說,蘇芙一邊伸手,又說:「Emma,過來,媽媽抱。」


  結果,小丫頭將韓伯飛箍得更緊了,說:「不,要爸爸抱,爸爸抱。」


  韓伯飛也是沒想到小丫頭會這麼的粘他,倒有點不知所措了。


  「Emma,最後說一次,這不是爸爸。你的爸比在法國,和……」差一點,『Alan』衝口而出。但是,她忍住了。只是,暫時不想說罷了。


  Emma只看著韓伯飛,問:「爸爸,你是爸爸,對吧?」


  韓伯飛的心不知是什麼味道,如果這孩子是他的……


  但,不是。


  他搖著頭,說:「不是,Emma的爸爸在法國。我只是叔叔。來,喊我叔叔。」


  Emma的眼睛突然就紅了,小嘴也嘟著,兩腮氣鼓鼓的,就那麼看著韓伯飛。


  「來,Emma,媽媽抱。」蘇芙再次伸手想要抱過小丫頭。


  但小丫頭的頭再度一扭,又伸手箍住了韓伯飛的脖子,軟糯糯的聲音帶著絲哽咽,「不要。Emma要爸爸抱。就是爸爸。」


  「好了好了,不過一個稱呼而已。還非要逼得孩子哭不成?」老太君開了口,上前,又對孫子說:「Emma偏認你當爸爸,這說明你們兩個有緣,你應下,當個乾女兒養著就是。倒是你白撿了個這麼可愛的女兒,一點也不虧。」


  老太君的話,Emma聽得不太懂,但大體上是知道在教訓爸爸的,教訓爸爸不能不認她。越想越委屈,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溫熱溫熱的,落在韓伯飛的脖子里,震得韓伯飛的心都碎了。


  韓伯飛妥協了,「好好好,Emma不哭不哭了,Emma這麼喜歡爸爸,以後就叫爸爸。」


  接下來的晚宴上,Emma全程膩著韓伯飛。


  「爸爸,我要吃那個肉肉。媽媽說,多吃肉肉長身體。」


  「爸爸,我要吃那個菠菜。媽媽說,多吃菠菜長力氣。」


  「爸爸……」


  韓伯飛倒也好性子,仔細的照顧著Emma,只看得一旁布菜的黃嬸『嘖嘖』稱奇,眼神不停的看向韓伯飛、Emma。


  「爸爸,明天周末,你上班嗎?」


  「不上,休息。」


  「那,爸爸,明天陪Emma去遊樂園玩,好不好?」


  「Emma!」蘇芙的聲音有點嚴厲,明顯是責怪小丫頭的意思。


  小丫頭一直坐在韓伯飛的腿上,小腦袋一歪,不看媽媽,只看爸爸,問:「好不好。」


  韓伯飛瞟了眼惱得臉紅的女人,再看向小丫頭的時候,點頭,說:「好!」


  明知道Emma這樣不好,但小丫頭太小,更何況在老太君面前,蘇芙著實不好發脾氣。只得耐著性子。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少時,韓伯飛把Emma抱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說:「Emma乖,爸爸去給你拿糖。」


  「謝謝爸爸。」


  眼見著韓伯飛起身走了,黃嬸這才說:「老太君,真奇怪了,Emma小姐怎麼這麼認大少爺?」


  看了看Emma,以看了看孫子那落寞的背景,老太君長嘆了一口氣。


  洗手間中。


  蘇芙輕輕的擰開水閥門,無意識的洗著手。


  今天來韓府,就做好了見韓伯飛的準備。只是沒想到Emma會是這麼的胡攪蠻纏。


  其實也算不上胡攪蠻纏。


  她是醫生,非常明白孩子少不了父親。


  從心理學角度而言,母親給孩子的只有舒適、愛。而只有父親可以給孩子安全、勇敢。


  Paul在巴黎有事暫時走不開,更何況Paul還要照顧Alan。


  家中,之於Emma而言,除了媽媽,就是外婆、小姨,都是女人。


  Emma這麼貪念父愛……


  再該怎麼辦?

  除非把Emma送回法國。


  她做空中飛人,有時間就回法國。


  打定主意,蘇芙關了水閥門,拿紙巾擦乾手,拉開洗手間的門。


  接著,一隻修長的大手便伸了進來,她微愣,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韓伯飛就推開了門站在她面前。


  她高,但他更高,高得她必須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韓少總,有事?」問話后,蘇芙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這裡是洗手間,能有什麼事?你這樣一問,感覺人家是來找你的般?


  自從相見,她口口聲聲『韓少總、韓少總』的,搞得他們就像是從來不相識的兩個人般。那原來,無數個夜,承歡在他懷中的是誰,那個口口聲聲似江南吳儂軟語般的喊著『伯飛、伯飛』的人又是誰?


  不想倒還好,一想,男人的身子就不對勁了。


  直接上前一步進了洗手間,然後背過手,「咔」的一聲,關門,落鎖。


  蘇芙心裡『咯噔』一聲,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她退,他進。


  她再退,他再進。


  就這樣,她被他逼到了流理台邊,已退無可退。


  他展開雙臂,將雙手壓在了流理台上,輕輕鬆鬆的就把她圈在了他和流理台之中。


  他靠得太近,近得她能夠清晰的聞到他身上那濃烈的煙草味道。


  他又抽上那濃烈的煙了?


  沒有自己捲煙抽嗎?


  他怎麼這麼不小心自己的身體?


  啊啊啊,蘇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他的身體幹嘛?

  「我記得,你原來不是這樣叫我的。」男人湊近她的耳垂,輕聲說著。


  蘇芙的身子一僵,手不自覺的抓緊,捏成拳頭。


  他這姿勢,還有這些話,都太暖昧了,且這暖昧中還挾雜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韓……韓少總,你……」


  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看著她因了緊張而若蝶翅撲騰的眼睫,韓伯飛壓制不住自己的渴望,低頭攫取住她的紅唇。


  蘇芙腦袋一『轟』,因為驚懼,整個人已然沒了反應。


  趁機,男人加深這個吻。


  自從有了夫妻之實,他最喜歡的就是她的這張唇了,似乎怎麼吻都吻不夠,有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那個時候,她總是非常的順從,有時因了羞澀而有些微微的顫抖。


  不像現在,她在反抗。


  這種反抗攪得他怒火心生,這段時間的憋屈悉數似火山般的噴發。


  他是不是不應該放縱她在外海闊天空三年?


  他是不是其實根本仍舊沒有了解過她?


  她是不是其實根本就不是那種沉靜如水的性子?


  再或者,她在海外又缺錢了嗎?要不然……


  他只想懲罰她,懲罰這個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吻鋪天蓋地而來,由柔風細雨變成了狂風暴雨,最後乾脆變成了咬!

  好一陣折磨,他才放了她。


  即便如此,他的手仍舊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腦,就像當初無數個這樣接吻的日子一樣,他的動作習以為常。


  她就像一條缺氧的魚,此時趴在他的懷中,喘著粗氣。


  待她平靜了些,他說:「叫我伯飛。」


  她的身子一僵,略抬頭看著他,看著她曾經再也熟悉不過的黑眸。


  而他,低頭,也看著她的眼睛。


  時間在慢慢的流逝……


  蘇芙恍惚驚醒的時候已是過了好一會子,一時間臉紅得不行,她用力推開他,說:「我們已經離婚了。」


  眼見她排斥,韓伯飛再度怒了,長臂一展,重新撈過她入懷中,然後緊緊的箍著她纖細的腰,似要把她揉進骨血中般的用力,疼得她『嘶』了一聲。


  「鬆手,你鬆手,放開我。」


  奈何,嬌小的她在高大的他面前,哪能撼動得了他。掙扎不過,芳心大亂中,她乾脆一低頭,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回家后,脫了外套、西裝,他只穿了薄薄一件羊絨衫,而她這一口貨真價實,這一回,換他一聲『嘶』,不得不鬆了緊箍著她的手。


  蘇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間也不允許她考慮,她只知道要趕緊離開這個男人,所以,在男人鬆手的瞬間,她一把推開男人,跑向門的方向,開鎖、拉門,接著『蹬蹬蹬』的跑出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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