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欺了騙了
三天後。
風向還沒有改變,楚楠和十七暫時只能繼續呆在這座無名小島。所幸十七懂得草藥,楚楠的傷口雖然一時得不到治癒,但至少也沒有惡化。
「你這是要幹嘛?」
「釣魚啊!」說話間,十七搖了搖手提的木桶,又搖了搖抓著的魚桿。
這個木屋建成的年代久遠,前前後後來這裡避難的人不少。零零星星留下了許多有用的東西,這簡易魚桿正是十七在木屋中翻找到的。
「估計釣不到。」楚楠說。
「原來的人留下的鰻魚應該就是用它釣的吧。」
「那只是運氣好,瞎貓碰到死老鼠而已。釣鰻魚得放長線,走,我們去快艇那裡找一找,看找不找得到我們的釣魚桿。」
那是世上最先進的釣魚桿,但願翻船的時候它沒有被海水沖走。
十七說:「好啊,如果它還在,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就把它放在木屋,方便以後來避難的人。」
十七就是那種你給她一碗粥,她會還你一碗燕窩的人。楚楠笑著說:「另外我們還可以看看快艇上有什麼可用的,能夠留下的我們都留下。」
兩個人來到快艇那裡的時候正值退潮。
快艇破爛得可以,半傾斜著躺在淺灘。
「你腳上有傷,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就成。」十七說。
他抱著她上岸的時候踩到了一些珊瑚、貝殼之類的劃破了腳。現在腳上都敷著草藥,確實不宜踩海水。楚楠站定,說:「你小心。」
踩著海水走到快艇邊,十七先看了看錨,長長的錨固定在遠處的大樹上。經了幾天幾夜的浸泡,她震驚的發現它們上面憩息了許多牡蠣。她『嚯嚯』的笑了,說:「大海真大方,賜我這麼多吃的。」
說話間,她小心翼翼的爬上快艇,翻身進船艙。
船艙裡面雖然亂七八糟,但還是有許多可用的東西,比如說有一件救生衣,一雙皮鞋,一雙拖鞋,幾件浸泡得滿是泥沙的衣物,還有一個類似於漁網的大網。最令十七欣喜的是那個醫藥箱還在。
翻找兩遍沒有找到魚桿,想著它定是在翻船的時候掉入了海中,十七遺憾作罷,便抱著那些救生衣、皮鞋、醫藥箱之類的下了快艇。
看她抱了一堆東西過來,楚楠揚聲問:「找到魚桿沒?」
「沒有,但是找到一個漁網。」
「那比魚桿還要好。」
十七揚起手,興奮的說:「醫藥箱還在。」
那天他將快艇用錨鎖住的時候只大體檢查了一下,並沒有去船艙檢查。沒想到還有這麼個好寶貝,楚楠高興的說:「太好了,暈船藥肯定還在。」
但是,十七考慮的卻是別的,她說:「這裡有能給你消炎的葯。」
他們現在都全然只為對方考慮了嗎?
楚楠揚起唇角,笑了。
十七將所有的東西放在楚楠身邊,提起剛才準備釣魚用的簡易木桶,說:「錨上有好多牡蠣,我去把它們摘下來。」
這三天,木屋中能吃的東西都吃了,好不容易抓到的兔子也吃完了,只剩下兩塊壓縮餅乾。楚楠身上有傷,壓縮餅乾不能給他足夠的熱量抵抗病菌的感染。所以今天十七打算出來釣魚,不成想有了意外的收穫。
沿著長錨,十七小心翼翼的摘著那些牡蠣。楚楠則靜靜的站在岸上看著。穿著粗布衣衫、卷著褲腿、穿著拖鞋的十七現在就像一名標準的漁家女。
摘了小半桶牡蠣,十七興奮的提著木桶回到岸邊,然後獻寶似的遞到楚楠面前,說:「你看。」
楚楠伸手捋了捋她的頭髮,說:「辛苦了。」
十七笑得見牙不見眼,說:「走,回去弄吃的。」
「等一等。」
「嗯?」
「趁著退潮,將這漁網結上,就結在快艇的旁邊。等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再來,必有不小的收穫。」
漲潮的時候,海中的一些生物會隨著海水來到淺灘,等退潮的時候自然就會被漁網兜住。如果幸運的話會捕到他們所需的食物。想通個中情形,十七說:「你等著,我去把漁網結好。」
「你會嗎?我來吧。」
「你忘了你腳上有傷?」
「你不是說這藥箱中有消炎的葯?」
「有葯也不能成為你可以放縱自己的傷口再次感染的借口。」
十七是醫生,是一名非常合格的醫生。她又說:「你放心,我走過許多地方,比這更艱難的環境我都經歷過。雖然沒在大海中結過漁網,但我在亞馬孫河結過漁網,應該差不離。」
楚楠靜靜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十七拽著漁網走回大海。
她是天才少女,是人世間少有的天才詭醫,她一生救人無數,她自身的價值已經無可估量。更有人統計過她的財富,說她就算自此罷手不再治病救人,她的財富恁她日夜揮霍,直至她離世的那一天她也揮霍不完。
很多人認定她必是錦衣玉食,左右有大批僕人照顧的那種人,但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從來沒有嬌嬌女脾氣,那種洗血衣的臟活累活從來不令她皺一下眉頭,能吃苦的時候她從來不是躲在後面享福的那一個。
這樣的女子又怎麼可能是怪胎?
明明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楚楠思緒的時候,十七已經結好漁網復走回他身邊,說:「走吧。」
默默看了她半晌,楚楠眼睛動了動,突然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說:「借個力。」
「怎麼了?」
「腳有些痛。」
十七當了真,急忙伸手扶著他的腰,說:「我背你。」
「不,我還能走。」
扶著楚楠走回木屋,十七忙著給楚楠檢查傷口,果然發現他腳底的傷又裂了,她焦急的說:「你等著,不要動,我馬上回。」
其實這點傷對楚楠而言不算什麼,他只是突然想抱抱她、親近她。
「誒……」
楚楠的話還沒說出口,十七已經風風火火的出去了,他無奈笑道:「真是性急。」
閑來無事,他打量著木屋。
木屋早就被十七翻了個遍,能用的、能吃的都被她翻出來了。哪怕是他們穿在腳上不怎麼合腳的拖鞋也是她翻找出來的。她還摘了一把野花放在一個瓷缸中,然後把它們放在那簡易木桌上,並說:無論在怎麼樣的環境下,哪怕它的條件比地獄還要惡劣,但只要有一束花,哪怕它只是一束野花也能讓人看到生的希望。
還別說,正因為這一小小的花束,這簡陋木屋真就有了別樣的生機。
楚楠正怔怔的看著花束的時候,十七捧了一大堆東西回來,除了醫藥箱外還有皮鞋、拖鞋、救生衣,都是在船艙找到的東西,才剛扶楚楠回木屋的時候,她把它們暫時放在岸邊了。
十七把醫藥箱打開,由於它的密封性能極佳,裡面的葯完好無損。
熟練的找出針筒、調好藥劑,十七說:「趴著。」
這是要打屁股針的節奏?!
楚楠俊目瞪圓。
「瞪什麼瞪?趴下。再不打針,你想截肢?」
截肢?楚楠『哧』的一聲,說:「我不是嚇大的。」
「你沒看看你的腳心,又流膿水了,且是墨黑色的。這說明什麼,說明你感染的不是普通細菌。你是在大海中受的傷,必是來自於大海中的某種特殊病菌。我跟你說,曾經……」
然後,十七給楚楠講述她曾經碰到過的一個病例,說的也是個在大海中受傷的人,初時對傷口不以為意,後來傷口惡化屢治無效,醫生們才發現這個傷者感染的是一種來自於大海的某種特殊病菌,而且那病菌來自於遠古時代,本存封在了海底,偏偏恰巧被那傷者給碰到然後喚醒。
楚楠聽得直皺眉,小心翼翼的問:「最後呢?」
「最後啊,要不是我們發現得早及時為他研製出特效針,那傷者就不是截肢的問題了,而是小命不保的問題。」十七回答。
楚楠心裡寒了寒,問:「難道那個傷患的傷和我一樣?」
「嗯。」
楚楠立馬趴下,主動褪下褲子,說:「趕緊的,打。」
十七抿著嘴笑了,一針扎了下去。
打好針后,十七說:「你休息一會,我去處理那些牡蠣。」語畢,她提著木桶出了木屋。
能看病,能弄吃的,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真是個賢惠的女人啊。楚楠一邊感嘆著一邊穿好衣服,接著他腦中靈光一閃,說了聲『不對』。
如果他和那個傷患真的感染了一樣的病菌,那必得注射和那個傷患一樣的特效針才成,十七剛才給他打的難道就是那種特效針?
不對!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再說那醫藥箱中裝的也就是一般的消炎急備葯,沒裝什麼特殊的葯啊。
這個女人騙了他?!
如夢初醒中,楚楠眯眼看著正走進屋的十七。
未察覺楚楠眼神中漫著危險,十七一邊將洗好的牡蠣放進鍋中煮,一邊說:「又起大風下大雨了,剛才還風和日麗,真是,這海上的天氣真是詭異得可以。好在牡蠣都洗乾淨了。」
半晌沒聽到身後動靜,她回頭一看,便見楚楠正以一副陰森森的眼光看著她,她詫異的問:「怎麼了?」
楚楠緩緩上前站在她身前,緩緩的伸出雙手摁住她的雙肩,說:「十七。」
「嗯?」
「我們楚府有個規矩。」
「嗯?」
「楚府的少夫人不允許欺騙楚府的少主人。」
「什麼?」
「如果欺了騙了那就要接受懲罰。」
在十七眼露迷茫之際,他的頭壓向她,攫取住她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