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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38 痴念到如斯地步

  面對妖嬈的冷厲視線,阿倫剎住了靠近她的腳。


  兩人站在烽火中,任由閃靈暴走肆虐,無視那些因轟炸爆破了的鋼筋碎片擦耳呼嘯,也不關心頭頂的天花板快支撐不住塌下來了。


  此時此刻,兩人的視線範圍和聽力範圍像是一片空無的,更彷彿閃靈的肆虐出來的烽火不過是一個造影幕景罷了。


  妖嬈的火焰飛劍唰的一下抵向他,「說,中樞系統在哪?」


  他既是白烏鴉的首領就一定會知道真正的中樞系統藏在哪了。


  「悠……我們……」


  阿倫剛啟唇便被妖嬈喝聲打斷,「別再這麼喊我,站在你面前早已不是你想的人了,我是夜妖嬈,是恨不得將你分筋錯骨,啃食乾淨的人,最後問你,中樞系統藏到哪去了。說不說!?」


  「你一定要這樣對我?」他心口抽痛地問道。


  妖嬈儘可能不去看他這張臉,回道:「不是我要這樣對你,是你自己做了孽,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怎麼?你還想繼續騙我嗎,用你這張臉,用你的記憶來欺騙我!?」


  阿倫面色頓時一僵,他並不意外她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鳳舞九天本就是她創造的,『她』既已猜到,又怎會不告訴她,只不過由她親口說破,他還是慌了。


  他下意識撫向自己的臉,這張臉皮子看久了,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長的是什麼樣子了,他也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可是就算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也做不到。


  情愛迷魂了他頭腦,蠱惑了他的理智,讓他一步步淪為了今天的白烏鴉首領。


  所以,他只能一次一次的告訴自己,他不是在造孽,他沒錯,他只是太愛……太愛她了。


  為了她,他可以變成任何一個人,身份,模樣,記憶,只要是她心裡愛的那個人,他都無所謂。


  外在和記憶雖然都變了,心卻未曾變過。


  那顆只為她瘋狂跳動,只為她炙熱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


  「悠……」他急切地要解釋,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在她冷凝的是線下,他發不出聲音,只覺得嘴裡發苦。


  「警告你,別再叫這個名字。」


  見她如此反感,他只好收回去重新改了稱呼,「妖嬈,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為什麼要變成他的模樣?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你就是解釋一萬句,我也不會原諒你,若是你覺得只要你解釋了,我就能認同你,那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絕不會認同你,不只不認同,我還會唾棄你,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不是那個做了拈醋的蠢事到我面前嬉皮笑臉一下就能讓我原諒的你了。」


  她隔著烽火看著他,明明近在咫尺,兩人卻隔了千萬里,即便眼裡倒映著爆炸竄起的烈焰也無法散去藏在裡頭的冰冷的失望。


  「這樣的你……這樣的你,難不成還希望我誇你嗎,勸你不要做白日夢了。上輩子我不愛你,這輩子也休想我會!」


  以前的他是那麼瀟洒如風的一個人,雖說時間可以改變一些東西,但他改得也太面目全非了。


  只要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養的那些王八蛋,她就沒法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但她心裡頭清楚,與其說恨他,不如說她更心痛,如果沐風沒有死的話,她知道始作俑者是他,頂多也就衝上去狠狠抽他兩個耳刮子,或是將他拖回鳳淵好好教訓一頓,絕不會像這樣對著他說如此狠絕的話。


  她可以原諒他假扮狄克欺騙她,可以原諒他加入白烏鴉,甚至是造出那群不老不死的殺人武器。


  他的身不由己,她可以全盤接受,只要他願意從此脫離白烏鴉,並與她一起毀了它,一切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晚了!

  「看到外頭的血了嗎?那都是夜家人流的血……每一滴都代表著你犯下的罪孽。」


  她若還顧念著前世的情分,又怎麼對得起不顧自身為她赴死的夜家族人。


  所以,晚了,太晚太晚了。


  沐風死的那一刻起,她與他就不會有轉圜的餘地了。


  她沒有飛撲上去直接砍了他,是因為中樞系統還沒找到。不毀了它,白烏鴉就不會覆滅。


  阿倫聽了如墜冰窟,難以自制地發起抖來,他落在她身上視線是那麼的敏感,敏感到她其實什麼話都不用說,只一個冰冷的眼神就能讓他肝腸寸斷。


  為什麼……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他突然紅了眼,氣息也變得粗重的嚇人,一眨眼,就朝著妖嬈沖了過去,伸出去的手電筒光火石間就將她拽住,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緊緊地箍住她,手上下了死力氣,帶著一點說不出的絕望,一股腦地發泄在了他箍牢她的手臂上。


  這般突然又迅速地抱緊,妖嬈也沒料到,反抗時才發現竟然沒法掙脫開他。


  「放開!再不放開,我的劍就會捅死你。」


  「好啊,你下令啊。捅死我啊!」


  他的瞳孔像是蓄滿了颶風,就快控制不住地席捲出來。


  「你真是瘋了!」


  「是,我是瘋了,可是如果不瘋,我走不到今天!一千年……你知道我為了等今天,足足等了一千年嗎,你知道為了能活著再次見到你,我要付出什麼嗎?」他滿嘴苦澀,卻沒把那些所謂的付出挑得太明,因為他知道,就是說出來了,她也不會心軟的。


  「妖嬈,我求求你,別這麼快否決我,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你可以給他那麼多機會,為什麼唯獨要吝嗇於我。難道我就這麼不如他嗎?」


  他一邊說,一邊依舊狠狠地將她箍在懷裡,紊亂的氣息不知怎麼地稍許了平靜了些,大約是抱著她的關係,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樣一個簡單的擁抱,他已經等了一千年了。


  如果不是在一千多年前,他機緣巧合地救了那個逃出來的白烏鴉殘黨,他也不會知道她會轉世。他到現在還記得,聽到轉世這一說的時候,自己有多嗤之以鼻。他救他,無非是因為他說了一句,可以幫他得到她的話。


  除了這個,他沒有一點理由去救一個白烏鴉的人。


  他曾經也是無比痛恨白烏鴉的。想盡辦法想要毀滅它,但最終他還是留下了,還幫著它逃避WFP的追捕,因為他無法忘記她,無法釋懷失去她的痛苦。


  而在心底那個短暫的念頭因為這常年的無法釋懷徹底顯露了出來。


  造一個她!


  造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是他當時最瘋狂,最渴求的念頭,當時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就白烏鴉了。


  可是沒有成功。


  一次都沒有!


  他失望極了,他當下就想殺了那個說能幫他得到她的人。


  但是後來那人找到了證據,證明了她轉世的可能性。


  這無疑給了他希望……可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她轉世後會成為哪家人,卻沒有任何線索。


  那麼大的世界,他又要上哪去找。


  唯有……夜家。


  當他終於想到夜家這條線索時,大災難降臨了,整個世界天搖地動,分崩離析,就是白烏鴉有通天的本事,也難保他不受傷害。


  對,他其實已經死過一次了,死在那場無情的災難中。


  然而,有人救了他,重新復活了他,讓他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這並不讓他覺得難受,因為這樣代表他可以有很多時間尋找她的轉世。


  一年,十年,一百年,他是不會放棄的。


  但夜家人像從沒存在過似的徹底消失了。


  直到焱凰的蘇醒……


  「悠……不,妖嬈……」他安靜沉默了一會兒再次喚她,突然低頭在她眉心烙下了一個吻。


  妖嬈猝不及防被吻了一口,怒極了,反手就使了個擒拿術擒住他,但是他死扒著她不放,被擒住也不肯放手,依然執拗地掰著自己的胳膊去箍她,妖嬈用了極大的力氣,讓他手臂都扭曲到一定程度,就快「嘎嘣」一聲響斷了,他都不肯放手,他那股寧可自殘也要不肯退避的執拗十分的可怕。


  妖嬈很想就這麼活活擰斷他的手,可是他執拗太強,強得她下意識就鬆了手,於是他立刻撲了上來,似乎要把她永遠困在自己的懷裡,他居高臨下地緊盯著她,眼神帶著濃烈的執念。


  但這執念,看著是貪婪,卻又包裹著害怕。


  她不明白,一個人執念成這樣,又有什麼意義,難道就不曾想過,到頭來會是一場空嗎。


  為什麼就是有人到死都不明白,強扭的瓜是不會甜的這個道理。相峙了不知多久,妖嬈都覺得自己累了,目中的憤怒如過路潮水般慢慢褪了下去,反之他眼中無法言說的哀求之色卻地徹暴露了出來:「妖嬈,我愛你……我愛你……」


  這一幕與前世何其相似,他也曾如此緊緊抱著他,述說著他心裡的渴求。


  可是那時的回答是什麼樣的,現在也是一樣的。


  「夠了,你還要執念到什麼時候……你難道就不明白無論你做什麼我和你都是不可能的嗎,我們只可能是朋友,只是現在你把這點可能性也毀了,我和你連朋友都沒的做。我曾想過到底誰是白烏鴉的老大,無論我心裡想過誰,唯獨沒有想過會是你。阿倫,你真讓我失望……」


  失望!?

  他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整個人僵直如木偶。


  她瞬時推開他,離了他些距離道:「太過執著一個人,有時候就是把雙刃劍,你算是做到極致了。或許錯的不是你,是我,是我不該給你留存什麼念想。更悔不當初什麼人不好找,偏要找你幫忙。如果不是我找你幫忙,你又怎麼會和白烏鴉扯上關係,被荼毒成這樣!阿倫,就因為你想要我,就可以枉顧那麼多性命,做那麼殘忍的事嗎?你可曾想過我有多恨白烏鴉,你這麼做真的是愛我嗎,還是你的自尊不想放棄,不想輸給狄克。不,你其實不愛我,你只是想證明你不會輸而已。」


  「不!」他瞳孔倏地睜大,「我沒有你想得那麼不堪了。」


  「已經不堪了!」她憤恨道,「從你頂著這張臉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堪入目了,你毀了自己,也毀了我和你之間的情分。毀得一絲不剩!而我能做不是給你所謂的機會,是……」


  她的眼剎時被暗潮席捲,一直保護她的火焰劍朝著他的胸口刺去。


  何須再多言,想不明白的人始終想不明白,留情對他壓根就不是仁慈,反而更殘忍的懲罰。


  他早應該是一個死人,早該化為這世上的一柸塵土。


  死了,就不會被這名為情愛的雙刃劍傷己傷人了。


  阿倫面對火焰劍,絲毫沒有避開,就這麼直直地站著。


  「你要殺我?」


  「是,不殺你,我對不起夜家,不殺你……我更對不起曾經的你。」


  「曾經的我……」他眼皮子不受控制地掀了一下,直直看進她眼裡,「我就是我,不管是曾經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始終都是一個人……愛你的人。你卻只記著曾經的我……」


  太諷刺了!


  他不惜改變自己,到頭來反而成了阻礙了嗎?

  她不喜歡這張臉了嗎?

  他心裡巨震,瞬間扭曲了臉容。


  不喜歡這張臉的話,他可以再改的。


  改到她喜歡為止……


  臉上火辣辣的疼……


  妖嬈駭住了,他竟然……伸手直接撕了臉上的皮,頓時血流如注,露出裡頭赤紅色的肌肉,她顯然被這一幕嚇到了,停住了刺向他的劍。


  他還在那撕,撕得面目全非。


  好好一張臉,皮肉分離,沒有一處是好的了。


  「對了,眼睛也不喜歡了吧,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眼睛,藍色的不喜歡,那麼其他呢……還是黑色。」說著,他作勢就要去摳自己的眼珠子。


  「住手!」她衝動地拽住了他的手。


  「怎麼?你又喜歡了嗎?」


  痴念啊!

  痴念到如斯地步,真的讓她無法與之面對。


  「妖嬈,你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只要你喜歡我都照做!」


  痴念與瘋魔也是一體的。


  嗷!

  忽地,閃靈兇惡地朝准了她和阿倫,妖嬈這才發現在它狂暴下這裡即將崩塌,還未等她做出反應,一陣天搖地動,將她甩飛了出去。


  地基被閃靈破壞,整個大本營都撐不住了。


  海水開始灌入,洶湧地湧進這方天地,再不走,饒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


  閃靈狂暴的用龜嘴發出激光炮掃射,那些激光炮發射得太快,東一下,西一下,都快成網格線了,而阿倫被甩飛到了另一處。


  地面徹底裂開,出現了斷層,妖嬈差點站不穩,索性焱凰自行帶它飛了上去,但無數破碎的石頭鋼筋掉了下來,滿目都是能砸死人的建築垃圾。


  妖嬈自知還有餘力,只要算精準了,不被石頭砸到,還是能逃出去的,只是胸口的傷口開始疼了……她咬牙踩踏著掉落的石塊,步步攀登。


  同一時刻,醫療站內的琉璃拿葯時,嘶了一聲,垂眸一望,指尖上被玻璃渣劃開口子又流血了。


  她駭然……


  怎麼會,不是好了嗎?

  「琉璃快來,剛才明明通過宗主的鳳炁好了的兩人,傷口又不行了。」


  「什麼!?」


  琉璃立刻沖了過去,那兩個傷員正是焱凰變成繭子時,觸摸過繭子的人。


  其中一人的腿,明明就好了,連疤都看不到,可是現在疤痕又出來了,然後癒合后的疤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割開了,露出裡頭的血肉,然後變得潰爛。


  她頓時一驚,若是真好了,又怎麼會沒有疤痕,像是沒傷過一樣。


  彷彿……彷彿……


  她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腦中冰涼一片。


  宗主!


  ------題外話------


  嗯,癱倒不想動了,出差太累了。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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