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40 近乎殲滅的撤退
如此大的一隻巨獸從地底爬出來，少不震得天搖地動，在海邊打撈族人遺體的幾個夜家人一時沒站穩，全都噗咚一下掉進了海里。
沐宸看到后，疾呼所有人離開大本營的入口，然後將炮火對準了暴走的閃靈，白雪皚皚的天地中，它的身體已經漲大到如同一座大山一般，龜爪所到之處，雪地龜裂，裂縫遊走，但凡脆弱點的地方，直接崩塌，或是裂出一條鴻溝。
「站穩了，別掉下去。」
鴻溝越擴越大，將一眾夜家人打散，他們還都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閃靈嘴裡的炮火轟了正著。
有幾個當場被炸成肉末，飛濺在同伴的臉上。
「哇！」有人驚恐尖叫。
醫療站也被毀了，被炸出了一個深坑。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陌如玉叫道，他身上搭著個血流滿面的傷患，炮火如雨，轟得他們每走一步都像是自己踩到了地雷。
炮轟下，熱浪滾滾，不少人要麼被炮彈炸飛，要麼被熱浪推飛，有些直接撞到了冰川上，撞的腦漿迸裂。
太慘了！
本就沒剩下多少人，現下又死了三成，屍橫遍野。
「往這裡跑！」沐宸駕駛著冒著煙的蛇將領著殘餘部隊躲避到一處山丘后。
望月扶著一個傷患，背上還背著一個，險險被炮火擦到，撲騰摔倒在雪地里。
「望月大人，別管我們，您先走吧。」
「不行，我不能放著你們不管！」望月灰頭土臉的從雪地里爬起來，拖也要將他們拖走。
倏地，一顆炮彈落在身旁，炸得他腦仁『嗡』的一聲斷了弦，眼前幾乎炸出了一片金花亂蹦，腳步倉皇中便是一個踉蹌。
「望月哥哥！」長檸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望月晃了晃腦袋，直覺耳朵疼，緊接著耳朵像是流了什麼東西出來，一摸，一手的血，他看向長檸，聽不見他說什麼，只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的。
「你說什麼！？」他完全聽不到聲音，包括自己的聲音，只能用吼。
長檸看著他的血耳，知曉他耳朵估計被炸聾了，二話不說將他背上的傷患扛到自己的背上，然後扶著他往沐宸所在的山丘跑。
聯盟軍的機器人士兵掩護著他們，但這些人沒和白烏鴉怎麼接觸過，唯一的一次接觸就是上次的聯盟大戰，都是老黃曆了，不值一提，如今見到這麼只可怕的巨獸，心都顫了起來。
「注意防線，不能讓它再攻過來了！撤退，再往後退！不要太靠近！」
敵人就那麼一個，他們卻無力反擊。
閃靈的龜背翻起，紋路閃光，化成了炮筒，二三十隻炮筒，說放炮就放炮，烏泱泱的炮彈從空中襲來，炸的白雪世界只剩下火光和硝煙。
它雖然巨大，但行動敏捷，身影掠過，像一條拖著火光的山崖，更是沾滿了人血。
一陣滾雷似的隆隆聲，隱約從風裡傳來，地面為止簌簌發抖。
「不好！它還能從地下發射炮彈！」
雪地被攏起，像是一條藏匿了很久的白龍，張牙舞爪地向夜家人躲避的山丘襲來。
一群無法反抗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心裡哀嚎一片，從前胸涼到了後背。
完蛋了……
「焱凰！」
千鈞一髮之計，金黃色的屏障展開，擋下了那條白龍，炮彈隔著屏障紛飛爆炸，炸得煙塵滾滾。
夜家人朝天空看去，喜極而泣：「是宗主！」
莊嚴博駕駛者機器人士兵，將她送了下來。
「宗主……」琉璃率先跑了上去，扶住虛軟的她，她胸口的傷已經徹底裂了個窟窿出來，周邊一圈血已經凝固了，可裡頭還不斷有血滲出來，滴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琉璃整個人都呆了，這麼嚴重的傷，要怎麼救！
妖嬈抬頭，看到了她眼裡的慌亂，扯了一下嘴道：「傻丫頭，死不了……」
眼前，只剩下四十幾個夜家人，恐怕是活著的所有人……
來了差不多1000人，只剩下四十幾個，還沒算其中有些已經傷重到昏迷不醒了。
他們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她，每一個都是滿臉的污血，他們眼裡充滿了驚慌，可也充滿了期盼，妖嬈心裡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就是慘烈到這副田地了，他們還相信著她能力挽狂瀾。
她勾了勾嘴角，如死水般的眼神，忽而起了波瀾，緊了緊身上的盔甲。
「不怕，有我！」
她又站了起來，任由胸口血滾滾落地。
「宗主！」
只有琉璃知曉，這麼重的傷，不過是一口氣撐著。
「沒事！」她揮開她伸過來的手。
下一秒，因為失血過多渾濁的目光穿過屏障外的煙塵看到了閃靈，驟然凌冽。
她還不能倒下！
還不能！
閃靈的暴虐也不會因為屏障停下，殺意凜然，巨爪摳刨著焱凰展開的屏障。
屏障堅守不住的裂出了一條縫……
轟！
一顆顆炮彈從空中落下，砸在了閃靈的背上。
是夜辰！
他和莊嚴博的隊伍正合力夾擊，想將閃靈逼退。
熊熊的火光里，閃靈嚎叫，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上頭的聯盟軍，嘴張開，吐出激光，流星似的喧囂而去。
但，就算能將它的注意力牽制住，也只是時間問題。
夜辰明白，妖嬈又怎會不知道。
這個怪物就是為了屠殺而生出來的，幾乎沒有破綻可言。
莊嚴博將所有的炮彈都用上了，炸了個火樹銀花，閃靈卻還是能囂張狂猛得能將他們的機器人士兵逐個撕碎。
「主公，已經沒有武器了！」
「上激光劍！說什麼也要攔住它！」
夜辰這邊更擔心妖嬈，他原想將她送上來就撤退的，哪知道閃靈也會爬上來了，這麼下去他們都會死，他看像妖嬈，那傻丫頭還是一副衝鋒陷陣的準備，根本不在乎自己傷得有多重。
「混賬，真的是不要命了嗎？」
他捏緊拳頭，想著要怎麼將閃靈住，好讓一干人等撤退。
突然，他目光微微一動，看向了前頭那巨大的冰川。
「莊嚴博，想辦法讓他跟著你！」
「什麼！？你要它追著我跑，怎麼可能，你看它，不管怎麼打它，它都盯著夜家的人！」
這一點，妖嬈也發現了。
「它要夜家人對嗎……好，就給它夜家人！」
妖嬈使出了梯雲縱，直接穿過了屏障，往閃靈身旁擦過。
「來啊！」
閃靈果然調轉了腦袋，兩隻眼睛恨不得摳出來貼在她身上，直直追了上去。
「妖嬈！」夜辰見她如此，都快瘋了，她竟然拿自己當誘餌了。
她行走在雪地上，每一步都是血色的腳印，盔甲的顏色也快成了鮮紅色。
「不能讓宗主一個人去引開它！」
夜家人的主心骨從來只她一人，就算心裡怕，忠誠也不會改，一群還能動還能跑的，也拔腿跟著妖嬈跑。
夜辰氣結，啞著嗓子喝道：「全都是瘋子！」
於是，閃靈便跟著一群夜家人跑，不只跑，炮彈也沒停，炸得能看到的地方滿目瘡痍。
「尉遲夜辰，他們就快跑到冰川那了……」莊嚴博道。
「再近點，現在還不夠近！」
為了對付閃靈，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震塌冰川，將它埋了，它是巨大，可冰川比它更巨大。
「你確定這個法子有用？」
「能想到的我全都想過了，只有這個成功率最大！」
「好，那我們準備了！」
聯盟軍的炮口全都對準了冰川。
五百米……三百米……兩百米……
妖嬈眺望著那越來越近的冰川，差不多了，該退了，可後頭的夜家人還跟著，她回頭就撞上了一個。
「誰讓你跑來的？」
「可是宗主您……」
「回去！」
想想，愚忠有時候真的不是一個好東西。
這時，閃靈已經接近，他們想跑也不容易了，妖嬈的火焰劍開始保護夜家人，一圈下來，少不得要消耗她的體力，她的體力根本已是見底了，能撐到現在，真的全憑一口硬氣撐著。
夜家人也知曉她在死撐，都鐵了心上去幫忙，能上去打兩招的就打，不能打的，就用拐杖扔，再不行挖個雪球砸。
硬氣的夜家人，不管何時都與自家宗主站成在一條線上。
但是生死極限，面對這麼一隻怪獸，硬撐並不能阻擋死神的降臨。
千鈞一髮之際，夜辰指揮者聯盟軍救人，堪堪將幾個垂死的夜家人救起，他最先救的肯定是妖嬈，但是妖嬈根本不理他。
這輩子，他就沒那麼惱恨過。
閃靈堅固無匹，什麼炮彈都傷不了它，只要找到時機，它就會反擊，夜辰很好的利用了這點，讓它圍著圈的炸，炸得煙塵滾滾，讓它連目標都看不見。
「好了！莊嚴博，弄塌冰川！」
轟隆隆……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炮轟聲在冰川上綻開火花，本以為能炸塌，卻沒想到它是如此的堅硬，就算能震下一塊，也動不了它全部。
「尉遲夜辰，它太硬了！」
話落，前方突然出現了飛馳的火焰劍，一劍又一劍的沖向冰川。
莊嚴博頓時就看傻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機甲能發揮這麼強大的攻擊力。
但是，就算是有妖嬈的幫助，冰川還是屹立不倒。
在一旁的夜家人看到后，滿世界的找起了機器人士兵，好不容易找到幾台能飛，但已不能攻擊的，也不管有什麼用，先坐進去駕駛它們飛了起來。
然後……
撞上去！
撞得粉身碎骨！
一個……
兩個……
三個……
散碎的機體化成一片片血刃扎進妖嬈的四肢百骸，讓她胸口一陣尖銳的刺痛，喉頭立時湧上一股腥甜。
終於，冰川出現了裂縫，開始塌落，然後開始雪崩。
雪崩洶湧，朝著他們滾來……
「妖嬈！」夜辰從空中將她拽了上去。
她回頭便扎進了他懷裡，哭聲一片。
閃靈被雪崩壓制住了，無法再揮動爪子前進，無情的冰川大片片落下，砸在它的龜背上，這是物理攻擊，龜殼吸收不了，便無法反擊。
然，它還是不肯死心，將嘴張大。
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它嘴裡凝聚，瞬間沖脫而出。
擋下，一定要擋下，不能再死人了。
「焱凰！」
「妖嬈！？」
夜辰抓住她的手，卻被她推開，她面向襲擊過來的炮彈，放開了身體里所有的力量。
巨大的屏障，從天地拉開，巨大得幾乎遮蓋住了視野能看到的一切，並層層開始遞進加固，一層，兩層，三層，四層，無數層。
光芒萬丈的屏障，化成了一隻巨大的鳳凰，攏住的翅膀剎那間展開，然後抵擋住那顆幾乎能瓦解一半地面的炮彈，死死的扣住，不讓它在前進分毫。
強大的衝擊力震得天搖地動，冰川崩塌殆盡后，整個地面開始碎裂。
宗主號擋在了妖嬈身前，抵禦住被熱浪刮過來的碎石，也將妖嬈和夜辰緊緊圍住。
轟的一聲，天地間一片灼洋，燒紅了整個天空。
最終是擋下了，一干人等有驚無險的撤退。
遠處的巨大鳳凰慢慢粉碎，化作星塵，飄散在空氣里，閃靈吼叫，越來越遠……
出了冰雪天地后，一群殘兵直線飛向鳳淵。
落地時，宗主號才放開手臂。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衝去妖嬈那，想扶她下來。
妖嬈灰白著一張臉，額角青筋微露，冷汗順著鬢髮往下淌，眼神難以對準焦距，開始渙散，然後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血，濺在了七八個靠近她的人身上。
「宗主——！」
夜辰離得最近，被血噴了一臉，看著她虛軟倒下。
他心頭如驚雷劃過，震散了他的三魂七魄，撲過去將她牢牢抱住。
「妖嬈……」他不敢大聲，他怕大聲點，她都會像空氣一樣散去。
所有人都驚得像是沒了魂魄，粘稠的血從妖嬈穿著的鎧甲里滲出，焱凰震顫了一下，沒了光亮，冒起煙塵，鎧甲隨之消失，被夜辰抱著的妖嬈頓時成了一個血人。
氣力用盡！
滿身皆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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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夜家共去了九百七十二人，活著回來的僅有十七人，損失機器人士兵一百五十三架，機甲七百零一。
沐風戰死。
鸞雲瘋魔。
望月右耳全聾。
鳳夔組近乎全滅。
以及……宗主重傷！
當夜，鳳淵全境封鎖，升起了三重防護屏障，所有在外的夜家族人一夜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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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烏鴉境地，閃靈大龜還活著……在脫離了冰川掩埋后，它安靜了下來，身體縮小，成了一個人形，卻不再是閃靈的模樣，而是阿倫。
獨眼猩紅，一步步走向塌陷的大本營深處。
除了研究室，整個大本營全部毀了。
他進去后，摁了一下器皿旁邊的按鈕，輝靈從玻璃器皿里摔了出來，面對獨眼的阿倫，他看向面目全非的阿倫，眼裡充滿了驚恐，「你……你為什麼……」
話未完，阿倫一腳將輝靈踩趴，讓他整張臉都貼在了地面上。
「你真是沒用！枉費我花了那麼多心血讓你活到現在！哼，你去死吧！」他冷厲地嘶吼。
咔！
輝靈在驚恐中腦袋被踩了個稀巴爛，腦漿粘稠的滲出，一雙眼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死不瞑目。
阿倫冷眼睥睨著死去的輝靈，走到角落，摁動機關。
巨大的門扉被打開，裡頭是數以千計的改造人，他們整齊排列，有些還掛在能補充生命養分的架子上，活像一件件人形的金屬皮衣。
他們的長相差不多都一樣，散發著森冷的氣息，每一具都像是死神附身後的殺人武器。
「都給我醒過來！」
數以千計的改造人睜開了眼，剎那間昏暗的室內，紅眼閃爍，就像棲息在深黑洞穴中的蝙蝠眼睛，也與他猩紅的獨眼一模一樣。
他們咔嚓咔嚓的動著四肢行走過來，然後整齊劃一地跪倒在他的面前，虔誠而忠心。
「請主人吩咐！」
阿倫面目全非的臉上，紅眼猙獰，他看向玻璃器皿上映出的自己，嘴角斜扯出一抹邪惡的笑容。
竟與地上死透的了輝靈有些像。
「哼！我還沒有輸！」